“来, 快坐下。”问候完,唐知白牵着他坐到沙发上, 触到他冰凉的小手赶忙道:“怎么这么冷?蒂娜, 将火燃得旺一些。”
这个名唤蒂娜的女孩, 正是那天冒失闯入餐厅的女仆,绑着两根大辫子,为人羞涩得不得了, 一日又做错事史密斯太太正在问责,被唐知白拦下,所以女孩一直很感谢这为小少爷。
仆人们在壁炉中添进柴火,蒂娜抬起两盆火放在他们脚下,房间的温度骤然升高。
艾尔将身上那件湿漉漉的斗篷脱下,揉搓揉搓着手, 呼出一口气, 道:“伦敦的气候变化得真快, 这样雨夹雪的天气真恼人。”
唐知白挥退周围仆人, 众人退出后,蒂娜贴心的关上房门。
回头看着他眸光中闪烁着光亮,惊喜道:“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看我?”
“不在学校,你可不知道,不止学校里整个伦敦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消息,那些娱乐小报整日深挖你曾经的事, 我的上帝, 和你做朋友这么久, 我还真不知道你曾经那么厉害。”艾尔摇晃着小脑袋,戏谑地看着他。
定然是林诉的那些‘丰功伟绩’,不免让唐知白羞赧地垂下头,低声道:“那是受伤之前的事,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行了行了,我听父亲说,虽然你一时间上了高位,却也是风口浪尖。”艾尔郑重牵起唐知白手,担忧地询问着,“你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妙,最近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所以这段时间舅舅连门都不让我出,公爵宣布得突然,我们一家都有措手不及。”唐知白道。
艾尔眨眨眼,“阿诉,记得阿廖沙大人吗?”
突然提起阿廖沙,唐知白疑惑道:“他怎么了?”
“你没来学校的这几日,他一直来向我询问你以前的事,上次他在走廊里吓到我了,以为他打探消息是要对不利,我就一直躲着他,不过……”艾尔思考着当时情形,有些不确定道,“他似乎很关心你?”
唐知白叹了口气,“宴会那一晚他也在场,他那人性格就是那样,我们算是朋友吧。”
艾尔道:“那下次他再来,我便告诉他。”
唐知白点点头,忽而瞥见看见艾尔套着的那件宽大不合身的袍子,古怪得打量着眼前少年,虽然被冻到了,不过面色很好,唐知白蹙眉道:“西莱特大人是个聪明人,这里这么危险,他怎么会让你独自前来?你偷跑出来的?”
艾尔连忙小声道,“一直没有消息,我甚至连你家的电话都没有,我担心你啊……”继而他浅笑着,白皙脸蛋上仿佛映着一层桃花的薄粉,他低声在唐知白耳畔边道,“不用担心我,是他亲自送我过来的。”
“他?”唐知白缓缓皱起眉头,“荣西·沙尔曼?”
小艾尔含羞地点点头,眸光瞥了窗外一眼,小声道:“这星期我去找他,荣西见我一直闷闷不乐,便询问原因,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就说偷偷送我过来。他现在还在楼下的马车里,因为他是军队里的人不能随意外出,阿诉,希望你原谅他的失礼。”
荣西·沙尔曼……唐知白面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他不得不想起那夜,这个男人亲昵地抱着另外一个女人互诉暧昧情话,黑夜下的旖旎世界里,或许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将艾尔放在心上,眼前的笨小子还得到一点好处,就偷偷窃喜成这样。
他脸色变化,让艾尔愣住,略带担心地疑问道,“怎么了?”
唐知白没有立即回答,犹豫着抬过一杯热茶,摩挲着温热的骨瓷杯面,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该告诉艾尔,艾尔那么喜欢荣西,就这样告诉他,绝对是一种残忍的伤害,可……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那条围绕着庄园的湖水都逐渐涨起,昏暗阴沉的天气之下,人心都变得压抑不堪,艾尔起身看向窗外,乌云汇聚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奏,他目光忧郁,担忧地呢喃着:“不知道荣西在车里冷不冷?”
他这句话就像一根柔软细刺,插进了唐知白的心中,不觉痛但总觉得有异样,唐知白下定决心目光一沉,终问道:“艾尔,你和荣西关系发展得如何?”
他的问话斟酌着小心翼翼,艾尔却没想到他忽然是问这件事,回头眨眨眼,回想道:“嗯……荣西很忙,不过我们一星期总能见一两次,关系差不多就这样吧,他是个很恪守军规的人,做事感觉特别严谨刻板。”
说起爱人,少年举手投足间都充溢着幸福。
唐知白犹豫道:“那天……我在宴会上看到他了。”
艾尔颇为疑惑,“荣西?”
唐知白点头继续道:“我还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后来我打听到,他和你在一起这个月,换了好几个女人……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实在压抑不住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真相。”
他话未完,就只见艾尔脸色瞬间苍白下来,注视着自己的双眸充溢着水光,仿佛在询问这件事情的真伪,“你说什么……”唐知白立刻站起,疾步走到他身旁担忧地看着他。
艾尔回神后,慌忙抓住他的手,问道:“是公爵的宴会那晚吗?”
唐知白皱着眉点点头。
得到答案的艾尔,站在原地无力地一晃,仿佛要晕过去,唐知白连忙扶住,艾尔声音微弱,“他只告诉我,有事要办,没想到……”
唐知白看见他这个样子心疼起来,一直咬着唇,安慰道:“也许,他并不是你的天命所归。”
少年颤抖着,漂亮大眼睛氤氲着水光,仿佛下一刻就会落出泪来,虽然伤心失落,却克制得很好,终没有失态。
他摇头喃喃道,“阿诉,我一直知道,我和他之间这段感情注定惨淡收场,我可至少以为他是喜欢我……是啊,像他那样的青年才俊,还出身高贵,眼光怎么会只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呢。”
“即使我的付出是卑微的,可无论怎样,这么多年的感情,能和他多在一起一日我都是开心。”
少年惨淡失落的模样,唐知白心中觉得很不舒服,无奈与心疼交织着,他淡淡道:“艾尔……你这是何必。”
“以前我只能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荣西,见他笑,见他说话,心中都会觉得满足无比。可我没想到还能和荣西成为情人,人就是这样得到的越多越不满足。”艾尔疲惫苦笑,眼角带了丝讽刺,“我也成了这样的人,会嫉妒、会难过,即使听你说出他的坏处,我还是惹不得离开他?阿诉,我的心好痛。”
唐知白将艾尔揽入怀中,轻拍着安抚他,轻声道:“他现在就在楼下,你一会儿要怎么办?”
艾尔红着眼摇摇头,瘦弱身躯在唐知白怀中颤抖着,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这个少年刮走,唐知白有些懊恼自己,自责道:“都怪我,我不该现在告诉你的。”
艾尔拉开两人距离,牵起他的手,道:“不,阿诉,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少年自嘲道,“至少,能为不久之后的离别,做些心理准备。”
唐知白眉间微蹙,心疼地摸摸艾尔的头发,拿出手帕递给他,柔声道:“擦一擦,既然这样,一会儿不能让荣西看出端倪。”
艾尔接过回以他感激的目光,半晌,心情缓过之后,才皱眉想起一件事,道:“阿诉,我也最近听说了一个消息,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嗯?”唐知白道。
“关于路易……你还和你住在一起吗?”
路易?
唐知白有些疑惑,但仍旧道,“我怕他在学校被欺负,就把他也带了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和我在一起。”
艾尔咬咬唇瓣,艰难道:“或许是我道听途说,学校里流传出戴夫·卡维托被谋杀的那晚,有人在酒吧附近见过一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六七岁左右,不高,消瘦。”
“他们一直传,药剂学的那个德古拉并不是凶手,因为他那晚并不在学院,他在派对上,有无数人可以作证,可现在他已经惨死在了监狱里,学校下令封口,这件悬案已经无法再查。”
唐知白心跳不由加速,他抬眉看着艾尔。
“我记得,路易学的似乎也是药剂学……”
唐知白骤然打断他,“不可能!路易那天一直和我在一起,我还看他睡下之后,才睡下的,我还把他手上的伤口压裂了,他怎么有时间出去?”
说着说着,唐知白心中一惊,似乎记得那天凌晨不知几点,路易站在他床前说睡不着……心脏跳动剧烈,他却没表现出来,只低声重复道,“他才六岁,怎么可能。”
艾尔皱起眉,“或许是我想多了,可路易的身世对现在成为诺曼家族继承人的你来说,怎么都是威胁,继续把他带在身边,迟早也会害了他。”
两人站在落地窗前低语着,窗外暴雨打在玻璃上发出规律声响,唐知白打量着少年。
同样的话,林霄因也说过,他侧过头轻声道:“什么意思?”
“他的父亲……”
正在这时,窗外雷电骤然炸开!声音震耳欲聋,刺目亮光瞬间照亮整个屋子,烛火熄灭,平息后房间归于昏暗。
大门却缓缓开启,‘吱呀一一一’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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