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少年与长腿野兽

    
    环乌山临海, 面海的一侧风很大。腥咸的海风吹得枝叶沙沙，摇晃的枝干和树叶，犹如群鬼挣扎着爬出地狱，向天伸出扭曲的双手。
    平稳的山道上, 一辆黑色SUV疾驶在夜风中。它并没开往山下，反而驶入一处分叉口, 进入隧道, 出现在山的另一侧，往北麓一处别墅群开去。
    白小虎蜷缩在后车座上，昏暗的车厢里, 只有山道的路灯时不时浮光掠影般投入车内, 照亮付明格尖利而冷硬的下颌。
    他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心里猜测付明格没有对他注入太多蛇毒，毒性可能也不强，只是暂时使人无法反抗。
    白小虎握了握稍稍可以聚集力气的十指, 故意用原先那种虚弱的声音问道：“你……你咬……咬了我，我……我会死吗？”
    陆彦从驾驶镜里睨了眼白小虎苍白的嘴唇：“不会，顶多让你失去行动能力。”
    “可是……可是我……觉得……好……好难受……我……我有点……呼吸……不过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演戏, 白小虎紧张得手心冒汗，声音里不由带起一丝颤音。
    陆彦轻轻蹙眉，白小虎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和不稳的喘气，仿佛正在承受难以忍耐的痛苦。
    他对毒.素的剂量把握得很精准, 按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除非产生过敏反应。陆彦并不想真的伤到白小虎, 他把车停到路边凸出的临时停车位，解开安全带车座后移，转身抓过白小虎的手腕。
    “你……你干什么……”白小虎紧张的心脏都要飞出胸腔。他本来是想骗陆彦送他去医院，到了人多的地方，他才好呼救。陆彦现在这个动作，倒好像会检查出他的异样，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在演戏，白小虎不敢细想后果。
    陆彦两指搭在白小虎的脉搏上，跳动的速度的确过快，不会真的过敏吧？陆彦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打开车里的灯，下车钻入后车座。
    白小虎咽了口口水，怕得眼睛都不敢眨了，恨不得整个人缩进沙发的缝隙里。
    单薄的少年穿着米白的针织毛线，半张脸埋进姜黄色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乌黑的瞳仁里尽是惊恐，眼睫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两滴水珠，显得睫毛愈发的浓密深重。
    像是吓破了胆的小兔子……
    陆彦在心里叹了口气，声音不自觉地软和了下来：“别怕，我没想把你怎么样，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对我的毒素的过敏。”
    “你……你别过来……”白小虎软绵绵颤巍巍的声音从围巾里传出，已经有了可怜兮兮的小哭腔，“送……送我去医院……好……好不好，嗝！”
    小兔子打了声轻轻的嗝。
    陆彦喉咙一哽，但也就挣扎了半秒，上前捉住白小虎无力蹬踢的脚踝，欺身俯在白小虎身上，双腿压住他下半身没什么力道的挣扎，腾出两只手，抓住他挥舞的手臂扭到腰后单手箍住，然后另一手扯开白小虎的围巾。
    白小虎一口咬在陆彦的手背上，他虽然恢复了一些力气，但是对于陆彦来说，不过一只刚长出门牙的奶兔子啃了他一口。
    说是啃，更像是舔。
    湿润温热的唇瓣贴在他手背的皮肤上，柔软的触感让陆彦微微一顿。片刻的失神后，他面色沉下，漆黑的竖瞳冷凝地盯着白小虎。
    这双眼瞳太过冰冷，白小虎一下子就后悔了，怂哒哒地松开了嘴。
    陆彦抿着唇，皱眉盯着手背上的口水印子，就在白小虎以为他要暴起咬人的时候，陆彦只是一言不发地继续扯开他的围巾。
    一大片锁骨暴.露在空气里，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很薄，可以看到一些青色的血管，并没有什么红点子或是小疹子。
    陆彦狐疑地看向白小虎，白小虎心虚地移开眼睛。
    陆彦：“……”
    一声冷冷的气音都鼻腔里发出，陆彦冰冷的手指贴住白小虎脖颈处的脉搏：“心跳这么快，原来是演戏给演的。”
    白小虎缩起脖子，紧贴脖颈肌肤上的手指冷得像一块冰，那一丝凉气顺着神经仿佛要浸入白小虎的骨髓，他的牙齿都忍不住发起颤来。
    陆彦的手指被白小虎的脖子和肩窝夹住，恒温动物体内的温暖源源不断地通过手指传过来。陆彦的两道竖瞳几乎眯成一道细缝，青金色的眼眸微微变深。
    “你老老实实的，要不然我就……”陆彦吐出鲜红的蛇信子，在白小虎惊恐的眼神下，慢慢地说出剩下几个字，“再咬你一口。”
    白小虎含着两汪要掉不掉被吓出的眼泪，抿着嘴巴乖乖点头。
    陆彦满意地轻哼一声，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伸手就要去拂白小虎眼睫上两滴坠坠欲落的泪珠。白小虎赶紧闭起眼睛，一副等待宰割的害怕模样，陆彦忽然就觉得没意思，收回手指离开后车座。
    车子15分钟后开入一处院子极大的山间别庄，白小虎惶惶不安地被陆彦抱到一间客房的床上。
    白小虎慌张地看着房间四周的情况，耳边忽然传来“咔擦”一声，手腕一沉，白小虎转头，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左腕上的手铐，他竟然被拷在床柱上。
    “你这是犯.法的！”
    陆彦似乎很满意眼前的一幕，抛了抛手里的钥匙，随手扔到客房的沙发上：“你可以报.警啊。”
    他说完似乎觉得好笑，唇角微微勾起，拿出白小虎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表情很到位。”陆彦端着手机欣赏。
    白小虎：“反正我也没有力气，你干嘛要锁着我？”
    陆彦点开程天舟的微信，把照片发给对方，非常恶劣地回答白小虎：“因为好玩啊。”
    白小虎这一刻的愤怒多于害怕，他瞪着陆彦漫不经心却又泛着冷芒的蛇瞳怒道：“打不过天舟，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就是个胆小鬼，有种堂堂正正地单挑！”
    陆彦冰冷的眼眸燃起两点似乎受到侮辱的怒火，他冷笑着说：“没错，我就要他恨得咬牙切齿又不得不向我下跪求我放了你。你给我好好待着！”
    说着就摔门离开，白小虎一直憋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轻轻地打着嗝，心里满是对程天舟的担忧和对自己的痛恨。
    早知道就不来参加宴会了。
    未知的时间似乎分外的漫长，白小虎慢慢地停止了打嗝。他侧躺在床上，膝盖缩到胸口。他穿的是船袜，露出一小截脚踝，忽然裸.露在空气里的脚踝上传来滑腻冰凉的触感，白小虎惊得半撑起身，回头就见一条两指粗的小银蛇爬上了他的小腿。
    “啊啊啊啊！蛇！”
    白小虎剧烈地抖动小腿，小蛇一时不查，被甩到一边的床单上。白小虎想要跑开，手却被拷在床柱上，只能缩在床头角上，嘴里带着哭腔驱赶小蛇：“去去！”
    小蛇浑身银白，头顶透着淡淡的粉色，仿佛盖了一顶粉红色的小帽子。他歪了歪头，口吐人言：“你素谁啊？为什摩在葛葛家里？”
    软萌萌的小奶音，像是刚学会说话，还有些漏风，好像缺了一颗门牙。
    这样软萌的小男孩声音让白小虎没那么害怕了，他小心地问：“你是陆彦的弟弟吗？”
    粉帽小银蛇的身体慢慢地盘起来，小黑豆似的眼珠子好奇地瞅着白小虎：“素的呀，弯弯素葛葛的滴滴。”
    白小虎舔了下嘴唇：“我是你哥哥的同学，我们刚才在玩游戏，他把我忘在这里了，你能不能打电话叫一下爸爸妈妈呀？”
    小粉帽却忽然紧张地道：“不行，我素偷偷跑来找葛葛的，不能让粑粑麻麻zi道。我帮你把葛葛叫过来吧。”
    “等等，”白小虎赶紧阻止他，他眼睛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沙发上的钥匙，说，“我……我刚才说了，我和你哥哥在做游戏，你要是让他知道了，就不好玩了哦。这样吧，你能把钥匙拿过来给我吗？我们一起给哥哥一个惊喜怎么样？”
    小粉帽对白小虎的提议很惊奇，在白小虎还没反应过来时，倏地变成一个胖乎乎的三岁大小男孩，光溜溜的爬下床，哒哒哒跑过去拿起钥匙，又颠颠地跑到白小虎身边，双眼亮晶晶的将钥匙递给白小虎。
    “小哥哥，给你。”
    小孩虽然变成了人类，但是眼睛依旧的蛇类的竖瞳，似乎还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形态。
    白小虎几乎要喜极而泣，他接过小孩手里的钥匙，终于打开了手铐。
    “小哥哥，我们去找葛葛吧。”小男孩向白小虎伸出白馒头似的小肉手。
    白小虎的力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双腿还有些绵软。他下了床蹲在小男孩面前，想到小男孩刚才自称弯弯，于是说：“弯弯，你先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弯弯撅起粉嘟嘟的嘴巴：“为什摩呀？不素要给葛葛惊喜吗？”
    白小虎怕程天舟已经过来了，时间不等人，他咬咬牙，说：“哥哥还有急事，必须先走了，以后如果再见到你，一定向你道歉赔罪。”
    白小虎起身就要离开，手腕忽然被一只软绵绵却又凉丝丝的小胖手拽住。他低头，小男孩的眼睛发出幽幽的青芒。
    “小哥哥，骗人是坏孩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