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的力道足有白小虎的四五倍, 那一刀子劈下, 整个地下室都回响着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 白小虎甚至看到几星子火花。他呆愣了下,也不干站着,提起另一把刀, 使足了劲往金属门上劈砍。
程天舟跟他说过,兽族的听觉异常灵敏, 他现在也只能寄望于突然到访的陆彦,能够察觉到他们制造出的声响。
两人砍了六七分钟, 白小虎力气不继,停下来稍作喘息。在他松开刀具撑着膝盖喘气的时候,只觉得一侧倏地明亮,有光线泄了进来。他下意识转头, 登时瞪圆了眼眶肝胆俱裂。
“住手!”
一声大吼脱口而出,但还是晚了。
渺渺一刀披向程天舟的虎形, 眼看着锋利的刀锋就要把程天舟的脑袋砍成两瓣, 程天舟一个敏捷的闪避,不退反进, 嘶吼一声扑倒渺渺,咬住他持刀的手腕, 渺渺的尾巴顺势缠住身上的老虎。
“住手住手!打错人了!”白小虎飞身扑向缠斗的双方, 一虎一蛇担心伤到他, 同时放下了攻击。
渺渺的手腕呈不自然的弯折, 上面深深的两个窟窿眼不断地冒着鲜血。白小虎焦急不已, 赶紧按住流血的伤口,眼泪直流:“动脉……有没有伤到动脉!程天舟!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程天舟这时也知道打错人了,他上前查看林渺的伤势,舒了口气:“没有咬到动脉,就是骨折了而已。”
渺渺也跟着安抚:“你别担心,我没事的。”说着他让白小虎松开手,往自己伤口上舔了舔,血竟然慢慢地止住了。
白小虎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颗心跟做了过山车一样,终于落到地上。然后他反应过来,转身抱住程天舟,脸上的泪水全部糊到程天舟厚厚的皮毛上。
白小虎没说话,但是抱住他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程天舟抬起一边爪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没事了,没事了。”
白小虎在程天舟的安抚下渐渐停住了颤抖,埋在他毛茸茸的脖颈上,瓮声瓮气地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胡祺把你弄丢,没办法就把事情都跟我说了。你身上有我留下的气味,发现得及时。”程天舟低下声音,透着一股厚重的力量,“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所以,别害怕了。”
白小虎因为这一句,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水润了眼眶。程天舟感受到脖子上的湿度,晃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无声地安抚着。
一边垂着两只手腕的渺渺撅起了嘴巴,眼泪汪汪地哼哼一声,弱小无助又委屈巴巴:“疼,渺渺的手好疼啊。”
白小虎听到渺渺虚弱又可怜的喊声,立即松开程天舟,转身扶起渺渺的手臂,看着对方惨不忍睹的手腕,心里一阵愧疚。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渺渺你再忍已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程天舟微微一惊,“渺渺”这个名字他还有印象,不就是当初和白小虎一起被抓的那个蛇族幼崽。白小虎既然想起渺渺,是不是意味着他恢复了记忆?
程天舟心里一阵急切,他很想问白小虎他想起了多少。就见白小虎对着林渺早就止血的伤口轻轻吹气,脸上满是心疼,好像林渺多流了一滴血就是剜了他一块肉。他不由撇撇嘴,兽族自愈能力很强,程天舟不觉得这种伤有什么好疼的,用脑袋拱了拱白小虎,说:“我们走吧,陆彦还在上面。”
但是等他们上去后,何隐已经没了踪影。面对程天舟阴沉的目光,陆彦垂下眼帘,说:“我想可能会有人受伤,已经叫了救护车。”
程天舟:“别说你拦不住他。”
陆彦看了眼林渺,说:“我不阻止他离开,因为他对我妈来说是重要的家人。但是你们接下来找他,我也不会再出面了。”
程天舟审视他两秒,说:“成,就当还了你带我进来的人情。”
陆彦顿了顿,转身离开。程天舟联系程家,凭他没办法在还没立案的情况下直接出动警务部的人拦截何隐,只能让程阅泊出面。
白小虎要陪着林渺,程天舟只好一起上了救护车。林渺依旧维持着半人半蛇的样子,看医护人员面不改色地将他两只手腕固定,白小虎偷偷地拉了下程天舟:“他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正在给林渺清理血迹的护士忽然抬头对白小虎咧出两颗长长的獠牙,脸颊两侧同时泛起一层灰褐色的鳞片。饶是习惯了程天舟原形的白小虎还是被吓了一跳,对方明明生了一张新垣结衣般甜美治愈的脸,露出獠牙后却野性又危险。
程天舟抱住白小虎肩膀,不悦地瞪了眼那护士,低头解释道:“这是兽族的医院。”
那名护士收起消毒的棉花,说:“你们这些天生长毛的就是比较受人类欢迎。我的小男友跟你家小孩一样的可爱,可惜上周被我吓晕了,只好给他做记忆封闭分手了。”
白小虎有点尴尬:“你也是蛇族吗?”
护士惆怅极了:“巨蜥,我是一头巨蜥,怎么就没人欣赏我们呢。我的尾巴可有力了,交.尾的时候……”
程天舟:“咳咳!”
巨蜥……是他想的那种两三米长的巨型蜥蜴吗……
白小虎的脸色一瞬间千变万化,那画面他无法想象,不由自主往一边大老虎的身上偎去。
一路上,因为知道面前这位娇小的“新垣结衣”是头中国巨蜥,白小虎全程处于怂毛的状态。
他以为会见到各种动物,兽族的医院却意外的冷清。林渺被送进手术室,程天舟咬他的时候没留一丝力气,里面的骨头几乎是完全碎裂的状态,就算是自愈能力逆天的兽族也不得不接受手术。
林渺见自己要被一个人推进去,顿时用尾巴缠着白小虎的腰部,眼泪汪汪地盯着他。
白小虎还没开口安抚,程天舟就炸毛了,冲着林渺发出低低的威吓。林渺缩了下脖子,尾巴却缠得更紧了,白小虎怕耽误治疗,抱住渺渺回头对程天舟说:“你别吓他,渺渺什么都不记得了,心智就跟孩子一样。现在又是陌生的环境,他肯定更害怕了,你还凶他。”
程天舟眼里划过一丝错愕,陡然生起一股危机感。他低下头,两只毛茸茸的圆耳朵垂下贴着脑门,白小虎顿时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了,腾出一只手挠挠程天舟的脑门,说:“先等我一下好不好?”
程天舟蹭了蹭白小虎的手,转头盯了眼林渺。在林渺警惕的目光中,施施然往墙边走去,轻盈地跳上等候椅,两只前爪交叉在前胸看着边上的绿植。
“好了,”白小虎按着林渺的肩膀让他乖乖躺下,说,“我不能陪你进手术室,会妨碍医生治疗。手术会打麻醉药,一点也不疼。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林渺依旧没有松开尾巴,垂下眼帘,小声地问:“我出来后还能见到你吗?”
白小虎摸他的脑袋:“当然,我哪都不去。”
林渺最后依依不舍地松开尾巴,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被推了进去。白小虎瞧着他眼角摇摇欲坠的水光,好像林渺进的不是手术室,而是什么屠宰场,有点心疼,又忍不住想笑。
“你不是很怕蛇吗?”
白小虎正坤长了脖子往里瞧,听到程天舟有些阴阳怪气的话,感觉他像只傲娇的小猫咪,于是坐到他身边,揪住他两只耳朵,说:“你以后不准欺负渺渺,听到没?”
白小虎没使力气,程天舟耳尖一抖就逃开头顶的钳制。他一点也不想答应,正好又想知道白小虎回忆起多少,于是主动把脑袋送到白小虎胸前,有点紧张地问:“小虎,你想起甜粥了吗?”
白小虎撸毛的手一顿,轻轻地“嗯”了一声。
程天舟曾想过这一刻到来时他会说些什么,他应该会忍不住扑到地上打个滚,按着白小虎把他舔到哈哈大笑。结果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意外的平静,那些治疗躁郁症期间在他心底嘶吼着企图撕破牢笼与防线的狂躁和暴戾,通通驯服下来,仿佛大雨后的天空,宁静而澄澈。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白小虎的手掌,又用脑袋蹭了蹭,白小虎发出一道轻轻的笑声,反手将从他头到背撸了一把,把顺滑的皮毛揉得团团乱。
“不准转移话题,既然知道渺渺是谁,怎么还好意思欺负他?”
程天舟:“……”
身边的大老虎撇开脑袋,啥,你说啥,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大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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