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

第三章.明月楼高休独倚(5)

    
    安源坐在椅子上,身体渐渐发凉。
    舞台上白衣戏子水袖一甩,唱道:“当年我也是天之骄子,何苦沦落至今饱受苦辛。今朝沦落,好比那凤凰落山鸡,抬头仰望何时是归期。”
    与之对戏的蓝衣男戏子和着唱道:“你说你不愿回去是心中荒凉,如今我想你回来已有五年之久。当年是我不对放弃了你,现在我已知错请你回家。”
    女戏子唱:“天地之大没有我的家,寄人篱下不是好法。他邀我回家是心中愧疚,可是大仇未报我哪里有家!”
    男戏子唱:“仇恨在心伤你我疼,明月高悬何不放下?光明就在眼前,无须你费力找寻,身心俱轻可比你复仇要好?”
    女戏子唱:“心中之仇怎能放下!”
    男戏子唱:“你不知人一生短暂,不能将苦作饭。过去的仇恨不过是过去,过去只是过去不是你人生全部!”
    女戏子唱:“他们身在黄泉,等我复仇雪恨!”
    男戏子唱:“他们只想你欢乐度日,幸福美满!”
    安源的眼睛渐渐失了神,眼睛怔怔地睁着,整个人仿佛走进了一片迷雾。那片迷雾庞大而浓密,她身在其中根本看不到四周有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她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她竭力地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脚却迟迟不敢落下。她想转身就走,甚至身子一紧就要跑。但是忽然间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她身子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是司谷朔。
    安源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司谷朔抓的很紧,她拽了好几次有没有拽回来。无奈之下,想着这四周也没有什么别的人,便先让他抓着了。
    过了很久,舞台上的戏才唱完。安源静静地看完,再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举动。
    司谷朔问她:“如何,这戏好看吗?”
    安源听他说话了,就再拽了拽自己的手,但是司谷朔仍旧没有松开。安源突然一笑,道:“这戏,是楼主写的吗?”
    “不全是。”司谷朔坐躺在椅子上,懒懒地道:“我只是给他们讲了个故事,然后他们就写出了这样一出戏。你看出来这是什么故事了吗?”
    安源低下头,淡淡道:“奴婢愚笨,看不出。”
    司谷朔轻轻笑了笑,不在意地道:“你也不是愚笨,普天之下知道这个故事的江湖人不在少数,如果你说你不知道,要么是你知道装作不知道,要么就是你孤陋寡闻真的不知道。可是吧,在我寒楼之中,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孤陋寡闻之人,还真是我这个楼主教导不当呢,居然连江湖之上短短十年就崛起成为天下第二大楼的白衣楼主安源的身家故事都不知道。原若,你说,本楼主该怎样做功课才能让你们这样的寒楼子弟知道的更多呢?”
    安源心中有数,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眼眸低垂,她低眉顺眼地道:“原若一向孤陋寡闻,从前做事也是如此,不是楼主的错。楼主若是觉得我在您身边让您觉得自己管理寒楼不当,是原若的错,原若甘愿领罚。”
    “不过,若是你不中用,倒还真是个问题。”司谷朔眼睛向上抬,努力做出一副很努力很努力地思索的样子。湘雨在后面看见了,知道原若估计又要受楼主的“调戏”了。于是,她很知趣地起身,道:“楼主看戏看了这么久,是否口渴?属下去拿点茶水来。”
    司谷朔知道湘雨心里在想什么,好笑地笑了笑,道:“你若要去,便去吧。”
    湘雨愣了愣,她若要去?不是应该她避嫌吗?于是就觉得楼主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撇了撇嘴,湘雨自顾自地去了。
    原若听他们说完了,就道:“奴婢确实是个不中用的,洗个碗擦个地什么的倒还可以,但是若是服侍楼主,恐怕奴婢难以担当。”
    司谷朔道:“既然你不中用,以后出了门就要丢寒楼的脸。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好好学着点吧。”话说完了,也不等安源回话,继续又问:“你觉得这出戏主要是要讲什么?”看了看安源的表情,笑道:“答对了有奖哦。”
    安源的嘴哆嗦了半天,吐出两个字:放下。
    司谷朔道:“回答正确,看来还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再问你,可喜欢这个结局?”
    “欢喜的结局,两个人在一起了,是个很好的……”
    “说真话!”
    安源觉得窒息了一下,胸腔里的空气一时之间难以呼吸上来,“真话就是,我不喜欢。”
    “是因为你放不下。”
    忽然间,安源觉得司谷朔的声音冷冷的。她道:“奴婢不过是个看戏的,怎能像那些戏子一样入戏不出?终究是一场戏罢了,奴婢只是不喜欢这样两个满身伤痕的人痛苦地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并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司谷朔忽而冷笑,旋即释然,笑道:“都说戏子无情,依我看来你比那戏子还要无情。不过,如果不喜欢这样的结局,可以换一个你喜欢的。”说着,司谷朔松开了他的手,对着舞台拍了两下。安源见他拿开了手,立刻将手收了回去。再抬头,舞台上戏子又唱了起来。
    湘雨端水回来时,正看见舞台上戏子舞得起兴。不由得脸一黑,觉得被耍的好像是自己。叹了口气,既然水都拿回来了,也就只能给司谷朔倒上一杯,让他喝了。将水递一杯给安源时,安源没有反应。湘雨看了安源出神的脸,有些不解。司谷朔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去看戏不要多说话。
    换了一种结局,不再是欢喜的大团圆,而是所有人都死去只剩下女主一个的悲惨结局。湘雨很是郁闷,这好好的结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弄一个这样的结果呢?难道,非要这样的结果楼主才满意吗?湘雨想不明白,就问:“楼主,上一个结局不好吗?为什么要看这样的结局?这样两败俱伤的结局有什么好?”
    司谷朔看着她,满脸的深有同感,道:“正常人都这样想。”
    湘雨翻了个白眼,什么也没说,道:“属下先出去了,楼主慢慢玩。”
    司谷朔笑了笑,有一个识大体的属下果然很轻松。湘雨去了,司谷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向空无一人的舞台,道:“有些时候拼得你死我活未尝不是一个结局,只是没有人希望罢了。不该坚持的事情如果执意坚持,到头来毁掉的不只是自己。”
    站起身,司谷朔不打算等还在发愣的安源。大步迈出,空荡荡的戏院只剩下了安源一个人。
    他排了一出她经历过的戏,说了很多她曾经想过但是又放弃了的话。安源知道他这是想劝她,就像两年前在那个无名的山上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劝她一样,他们想让她放弃,想让她远离仇恨做一个快乐的女子。不同的只有他们的方法不同。安源苦苦笑了笑,如果真的能轻松的放弃,她又怎愿沉重地背负?她欠了他们太多,她不得不坚持。
    回到客栈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安源抬头,夜空里没有几颗星星,就像她的生命,已经没有了多少让她努力地活下去的动力。她的生命从五年前开始失去光明,这五年来一直支撑着她走下去的是心中不灭的仇恨。她知道这盏灯会将她引向无尽的深渊,但是如果这盏仇恨的灯灭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夜风渐渐吹来,安源不由得紧了紧衣领。现如今无论是什么时节,她能感觉到的只有无尽的寒冷。安源知道明天不会下雨,就像昨天夜里阴沉沉的夜空那般的阴沉,第二天还是没有下雨。无论现在有多少磨难,明天也不是就是世界末日。
    这个时间点站在外面仰望夜空的除了安源,还有一个白衣楼的人,是宋昭。
    那一天宋昭没有说明自己是谁,他承认了自己是白衣楼的人,却用别的话语告诉安源他不是林超。而事实上,宋昭就是林超。
    宋昭是皇家人,却也不是皇家人。他的父亲的的确确是皇上,但是他的母亲,没有人知道是谁。先皇在世之时从来不许人谈及宋昭的身世,他说宋昭是他的九儿子,宋昭就是他的九儿子,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敢质疑。宋昭小时候,看着别的皇子都有母妃疼爱,无论父皇是否疼爱他们,他们总有母妃关爱。可是宋昭没有。他连“升平”这个姓都不能拥有。后来,所有皇子都知道了宋昭是姓“宋”而不是跟他们一样姓“升平”的,他们自然而然地将宋昭视为异类。宋昭曾经也想过反抗,但是没有任何用。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他们几个年龄较大,也就不欺负宋昭,但是其他几个年龄小的,就只会不懂事地一个跟着一个地欺负宋昭,另外几个年龄大的只是在一旁袖手旁观。他一个人对他们八个人,那时候还很弱小的宋昭做不到。宋昭遭受的这些事,先皇都知道,但是他管不了。他的儿子们在一起玩闹斗殴这样的小事他没有时间管,他的时间,要么分给朝廷,要么分给后妃。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让先皇实在不能坐而不管的事。被欺负得满身都是伤痕的宋昭心想,这下子,父皇你总该好好看看我,好好问问我了吧?但是,先皇没有。先皇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让他的几个儿子好好相处,于是就找了人将宋昭送出了皇宫。先是送到了佛山,让人好好照顾他。后来又送到其他乱七八糟的地方,想让他远离皇宫里纷杂的争斗。先皇是为宋昭好,宋昭知道,但是,他的心,也确实就在那个时候,彻底的凉了。他想,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我的母亲在哪里?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让我知道从来都不允许我去看看她?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宋昭不知道,早时候他不能知道,后来他不想知道。再后来,宋昭自己跑出了先皇的控制范围,他不知道是不是有很多人在找他,他只是想要逃开,永永远远不要再见到那些人。那时他八岁。
    他一个人在外流浪,改了名字不再叫宋昭而是改为林超,慢慢地,在江湖上有了自己的势力。他不喜欢同人接触,也不喜欢热闹。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告诉他,逃避不是正确方法,他最应该做的是勇敢面对。他不知道什么是勇敢面对,她就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后来他懂了,就不愿离开她了。她说,正好我要成立一个帮派,叫做“白衣楼”,你若是真的不愿离开了,就跟着我干好不好?他问她为什么要叫白衣楼,她说,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天下风云易变,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我们白衣楼就是那样一个不可能的存在!宋昭看着她,觉得她说的真好。渐渐的,他们由两个人变成了很多人,白衣楼也变成了一个神话一般的存在。那时候的生活真的很好,比现在的居金食玉的生活快乐的多。可是后来他没有履行诺言,他离开了她,而且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那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他二十八岁。
    听说先皇退位之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叮嘱六皇子升平烨要好好对待宋昭。升平烨答应了,他找回了宋昭,说了一些话让他离开了白衣楼。宋昭知道升平烨想做什么,但是,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母亲。他在白衣楼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等同于背叛了他托付十多年的白衣楼。大约过了两年多,他寻到了身在异地的白衣楼人花千令,他一直同花千令保持着联系,只是想能够尽量找到白衣楼幸存的子弟。他不求能复兴白衣楼,他只是想让自己心安。
    但是,如今安源回来了。升平烨让一个女子住进了流光阁,这等同于告诉曾经的人安源回来了。宋昭很激动,可是他也知道,如今的他,再也不会是林超了。林超死了,如今只有幽居在深宫里禹禹独行的宋昭。那个被世人所抛弃的宋昭。
    时间是一条无限延伸的巨河,他携带着无尽的人毫不停留的向前奔腾。有时将人送出水面得到光明,有时把人带到水底给予无尽的黑暗。他奔波在白昼与黑夜之间,从来都不为任何人停留。他是世间最骄傲的存在,一去不复。
    安源遇到司宛是在十多天之后。那天夜里看完戏之后司谷朔就要求安源服侍他更衣休息,湘雨在一旁跟着煽风点火,安源自然无法拒绝。就那样,他们一路赶往西蜀寒楼方向,安源就一路服侍着司谷朔。直到一天夜里她服侍着司谷朔上床睡了之后回去自己的房间,偶然听见有一个女子在向小二讨要房间。因为那三年里她没有眼睛只能用耳朵来耳听八方,所以她的耳力是比寻常人要好很多的。虽然离得很远,但是安源一下子就听出来那不是别人,正是她和木晴兮顽劣的弟子,司宛。
    她不敢随便就出去看为什么司宛没有好好在家里待着而是出来闯江湖,不过安源心里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为什么司宛会跑到外面来?这地方可是离长康很远的!难道司古惠居然同意?他竟然放心他唯一的妹妹独自一人出远门?还有,这都什么时候了司宛才过来找房间?为什么不早些去寻找客栈?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了所以才耽搁了吗?安源心里的担心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蹦,越想越不放心。但是又没办法去管教她,毕竟如今自己的身份不是她的大师父而是一个陌生人。
    正准备先收拾了东西等入到深夜之时再潜入司宛的房间去给她放一封信,忽然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悚然回头,安源转身那一瞬已经架好了招数对着来人,但是看清楚来人之时动作却猛然僵住。是司宛。
    尴尬地笑笑,安源收了手,问:“姑娘,你,有事吗?”
    “对不起,刚刚你挡住我的路了。”夜里看不太清楚,司宛提着灯笼仔细地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你是……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司宛看清楚了,但不敢确认。原若此时应该在皇宫流光阁里,怎么会出现在距离长康十多天路程的这里的小客栈里?
    安源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复了,她不愿出了长康之后继续欺骗司宛,但是,怎能告诉她她就是她的大师父?犹豫不决,不知所措。
    “她是我的贴身侍女,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一起。姑娘说在哪见过她,可能是看错人了。”忽然间客房的门从里打开,司谷朔只穿一件睡袍,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隐隐约约露出结实的胸膛。司宛见了,不由得羞红了脸,赶忙说了声抱歉就推开安源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很久,安源将目光从跑开的司宛身上收回,看向一副慵懒模样的司谷朔。翻了个白眼,她道:“楼主以后出来见人,能不能穿的能用眼看?”
    司谷朔一脸的无辜:“是你给我穿成这样的!”
    被噎住了,安源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说:“是奴婢疏忽了,楼主恕罪。奴婢下次一定注意。”
    “行了。”司谷朔听不惯她说的官腔话,心中不快,冷冷道:“回去睡觉吧。不要给我惹事!”
    “是。”
    回到自己的房间,安源静静地坐在桌子前,写了两封书信。一封大,一封小,给的人也不同。写好了,先是找来一根漆铜小管将那封小的塞了进去。凝神聆听旁边房间里司谷朔的动静,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他到底睡没睡。安源心里想,司谷朔那样的人精明细腻,上次五里岗的事,还有让她看戏那件事,恐怕他早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安源。不过既然他不戳破,安源想,那么就说明他还暂时不想让她暴露身份。既然如此,她在他面前是安全的。于是,索性不管是不是会有人发现,直接开开窗子唤来了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鸽子,把书信绑在了鸽子的腋下放飞了。一直躺在床上的司谷朔听见了隔壁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不错,是个聪明的女人。
    做好了这一切,安源就上了床,在床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好好躺着小憩了一会,估计司宛该睡熟了,就出了门摸进了司宛的房间。
    房间很静。安源进屋之后先摸了摸烛台,是冰冷的,表明主人已经睡下去很久很久了。借着门外走廊里的灯笼投过来的光,安源看见司宛横七竖八地睡在床上,想起以前木晴兮说司宛一个人睡觉能睡出八个人的气势,不由得宛然一笑。忽然间床上的人动了动,安源一惊之下连忙躲到了一旁。司宛咂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这一翻身,她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被子却是给她蹬到了床下。
    宠溺地摇了摇头,安源轻步走过去捡起了被子给她又盖上。弯腰给司宛掖被角的时候头发不受控制地向司宛垂去,安源连忙一捞才没让自己的头发打扰到正在睡觉的司宛。被角掖好了,安源就从怀里取出了那封书信放到了司宛的枕头边,微微笑着出了她的门。丝毫没有发现其实此时司宛并没有睡着,更没有发现司宛的鼻尖渐渐发红了。
    其实安源猜的也没错,她进去司宛的房间之前司宛确实是睡着了,只不过并没有睡得很沉。司宛今天找客栈找得如此的晚也是有原因的。白日里她遇到一个恶霸欺辱一个良家少女,于是就打抱不平。然后又是善后良家小姑娘,又是给出严厉警告的,弄得司宛累到不行。但是大师父二师父交代过她,出门在外无论如何一定要注意安全。所以,安源刚刚打开司宛的门,司宛就察觉到了。但她不知道来人是谁有什么底细,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但是就单单是听那人走路的声音,司宛可以肯定自己这样的还不够人家活动活动筋骨的呢!于是她偷摸地摸到了自己放在身边的匕首,静静地摁着匕首的把,只要那人有什么不轨,她就可以一匕首刺死他!
    但是,当那人凑近她的时候,她却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怔在了床上。这个人,她见过两次,但是两次她都没有认出她来。唯有这一次,她凑近了,她不熟悉的香粉味儿去了,留下的就只有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这气息她是如此熟悉,甚至于只凭这个气息她就可以确认她就是大师父!
    ------题外话------
    小明小心地问一问,现在有在看的小主吗?小明来了,想问下下,各位看了小明的故事有没有什么不爽的地方啊?小明抱成团滚一滚ing,小明说,小明不求票,不求花,更不求钻,小明只想听听你们的声音……
    有不爽的请尽情来砖,小明定然放在心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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