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

第三章,明月楼高休独倚(7)

    
    如果没有经历过绝望,那么便不会明白无助的无力。
    安源仰着头看那夜空,忽然微微一笑,“你说来找我有事,有什么事?”
    南淮看着她,许久不说话。
    安源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她也只是个人啊。她也有七情六欲,她也会悲伤难过,她也有自己即使是狠心也放不下的东西。她恨自己太过懦弱,却又无能为力。
    “本来,”南淮自嘲了一声,“我来这一趟是想着要带你走的。你……罢了,随你,倘若有一天你想明白了,想离开寒楼,知会我一声,我来接你。”
    “好。”
    就像是一眼眺望过去的大海与蓝天,看起来是天水相连,密不可分,可是实际上,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那只是看起来而已。
    南淮收了收心绪,道,“木晴兮去了长康,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她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尽就这样四处奔波,真是倔强。”安源闻言一惊,“晴兮身上有毒没有解尽?”南淮拢了拢袖子,道:“黄玉姝的天门毒,你知道那个毒的。”
    安源这才暗暗出了一口气。
    天门毒。
    她知道那毒着实厉害,即使是有解药也要连着调养七七四十九天方才能完全康复。晴兮怎会不知这毒的厉害,她一向不是鲁莽之人,如此这般定是有了相解之道。
    “还有,”南淮顿了顿,看她一眼方继续道:“我听说你门下有一个姓花的的堂主,是不是?”安源点点头,“是,她叫花千令,怎么了。”南淮道,“近来江湖上悄然出现了一股势力,打着花影楼的名号在江湖上四处走动,从江南一直到江北,江派势力和河派势力几乎被她们走了个遍——她们似乎是要在全江湖搜捉花千令。”安源嘴角微微一动,不易察觉地笑了笑,拂了拂衣襟上的露水就站起身来,“好,我知道了。夜深了,你也快回去睡吧。短时间之内我不会离开寒楼,你的心思多放点在……”忽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安源猛然回头:“对了,上次那个叶子纹路的事……”不经意间,她眼睛中掺了点令人发寒的肃杀。南淮也站起身来,声音依旧温雅,“你上次只说是叶子,也没说是什么样子的叶子。江湖上用叶子啊花朵啊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做标记的实在是太多,就一时间先搁下了。”安源闭上眼睛,细细思索,约摸一盏茶功夫,道,“槐树叶,中间的叶脉是一串葫芦。”
    南淮的反应倒是快的多:“长康司家。”
    长廊司家,五年来长康崛起最快的家族。长康司家,采冰公子司古惠。长康司家,她的顽徒,司宛。
    “别多想了。”南淮看她不语,知她思索,“长康司家虽然近来确实是颇过活跃,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一个太大的问题。你别过分思虑,反倒伤身。夜凉了,回去吧,你说的话我听见了,我的话你也当听见。”安源低了低眉,终是长出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跨越层层密林,飞跃在月光之下。悲悯世间的月,施舍一般漏下些许迷蒙的光,如同眼泪一般,泛着诡异的光,透着刺骨的凉。月影绰绰,南淮送她离去,心中思量,脚下迈起千行步法向长康方向奔去。
    千里长康,月色迷乱。
    若子安半夜时分醒来,是被一片无边无际的焚天大火惊醒的。她努力的呼吸,汗水湿透了衣衫。
    五年了,已经五年了,她还是逃不过这梦魇。
    忽然间,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子。窗外是一轮巨大无比的月,白衣女子赤足坐在窗台上,衣带四下纷飞。见若子安看过来,她微微一笑,“紫若,我回来了。”若子安张口就要大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越喊,越是感觉到无声无息的寒冷。她看见安源跳下窗子,走向自己,笑如春花。她拼命地往床里缩,拼命地逃,却动弹不得。她听见安源轻轻唤她“紫若”,然后,一刹间成千千万万个白色的蝴蝶,像一张撕碎了的纸,纷纷扬扬地飞散。
    “啊——”若子安猛地坐起身——是梦。她痛苦地捂住脸,瘫软在锦被上哭泣。青若,我又梦见你了,你到底还是,不能放过我啊。
    朦胧的月影,昏暗的烛火,景宣宫寝阁里四下昏昏沉沉。
    木晴兮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到圆桌上,发出很轻微的声响。若子安一惊,抬头看向木晴兮方向。她心中一紧,放在锦被中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不是梦。她深吸一口气,“谁在那儿?”木晴兮轻轻一笑,“皇后娘娘,许久不见了。”
    手上火石“啪”的一打,火花点亮了烛,映现了她的脸。
    “木晴兮!”低呼一声,若子安心中登时漏了一拍。木晴兮听见她声音里的惊慌,哂笑一声,“别怕,这次来,我不打算伤你。”见若子安不说话也不动作,木晴兮笑一笑继续说:“多年不见了,这次我来,是托你给那位婉景王妃送一句话:有些东西,不该她拿的她拿了这么些年,如今,是时候该还回来了。”她声音温婉动人,但若子安听来,身上阵阵发寒。
    木晴兮不做多留,说完就伸手捏灭了烛火,景宣宫里顿时又一片昏暗。若子安见她欲走,忍不住喊她:“木晴兮——”见她当真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问:“青若她……”木晴兮哼笑一声,沉声道,“你们之间的事,总有你们去解决,该轮到你的,总会轮到的。”
    她回答了她的话,青若还活着,青若回来了。若子安低低地笑起来,渐渐笑得发颤,笑的疯癫,笑得泪珠滑落。木晴兮脸色不变,踏窗而跃,只留下淡淡的昏暗月影,似一池萍碎,涟漪不断。
    终是乱了。
    沉默悲哀的夜,月光像是羞怯的小姑娘,不敢全然现身,使一切都模糊不清,失去了清晰的轮廓。世界像是披了条巨大的黑纱,遮掩着,埋藏着,那些黑暗的欲望,那些血色的过往。
    木晴兮跃足在宫殿脊檐之上,如一只黑色的狸猫,无声而快速地移动。忽然间她停了下来,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在听,像是在嗅,像是在感觉。可是,没有。没有任何异常。宫中侍卫的脚行走时落在地上,御花园一叶花飘坠到水面,守夜的婢仆长长地抑制地打哈欠,带着淡淡腥味的风从山上吹来。木晴兮嘴角忽的凛冽一动,反手一针直飞向九层高阙。身形微动,转眼已跃下城墙,出皇宫而去。
    九层高阙,一层更比一层高,一层更比一层寒。升平烨轻轻拔下闪着寒光的银针,看着宫廷深处悄然离开的人,只觉得周身被莫名的涌动淹没着,却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悲哀。窗外的月已被层层叠叠的云翳遮住,美好的月色已经过去,剩下的,是无尽的暗流涌动的黑暗。
    寒楼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不仅仅是指上河宫里的烛火。似乎很多年,从寒楼平地而起,它就是一个类似桃花源的存在。它傲立在西蜀群山之巅,睥睨天下,它温和平顺,宛如君子。无论江湖上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还是腥风血雨动荡不安,寒楼始终静如寒潭,浪静风平。
    回到寒楼的一个多月,安源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她放出去的鸽子要么是没有回来,要么,回来了却没有带回信。所以,当安源终于在半夜接到一份回信并且得知陆白被捕时,她站在窗前仰望夜空,抓着窗台的手渐渐因用力而指尖泛白。她知道司谷朔在插手她的事。可是,她拒绝。
    湘雨来时,司谷朔正站在露台上看安源一身玄衣跳出寒楼。
    “更深露重,楼主歇息吧。”湘雨执了披风,为他披上。司谷朔转回头,微微一笑,跟着湘雨回了屋。湘雨将露台的门关上,拉上帘子,收拾了一番就要退下。一转身就见司谷朔从寝阁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个盒子,“给你的。”
    湘雨甜甜一笑,接了过来。盒子做工很是精细,用上好的小叶紫檀细细打磨,在边边角角里雕琢出细小的花朵。是紫藤萝。
    “再过十日就是你的生辰,可是再过不了几天江湖上就要出事,我怕到时候来不及,就先给你吧。”司谷朔说着,湘雨打开盒子。是一根玉钗,青白玉尽头有点点的紫色,匠人便趁着打成紫藤萝花枝的样子,很是精巧可爱。湘雨心中欢喜,手中拿着玉钗眼里尽是温柔。司谷朔见她爱不释手,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过来,别在了她头上。“看来我眼光不错,适合你。”
    湘雨把盒子合住,想要找镜子,司谷朔却连连将她往外赶。湘雨瘪瘪嘴,笑意盈盈地将司谷朔拽回床上睡了才关上门离去。
    司谷朔枕住双手,嘴角始终噙着一缕笑意。
    等安源按木晴兮的留言赶到秋江城时,东方天边刚刚有泛白之意,整个夜空渐渐由黑黢黢转为朦胧的深蓝。安源守在秋江城城门处,坐在茶棚里慢慢喝茶。大约等了一个多时辰,城门訇然洞开,一下子嘈乱起来。安源静静地看着人群中那一队人出秋江城而去,茶碗往桌上轻轻一搁就要起身离去。
    “店家,再来一壶热茶。”南淮忽然出现,伸手就将她拉回了长凳上。安源手上十成的内力要将他甩开,一记手刀狠狠打在他肩头。南淮微微一笑,并不反手,笑着受了她这一招。店家上来了茶,就把她原来的那杯倒了,换成新的,“一杯茶你喝成这样也是有本事。”
    安源死死抿起嘴,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口:“你知道那是谁?”
    南淮见她不喝,端起茶碗便去喂她,“知道,林超手下的陆白。”安源听了,白他一眼,这才接下茶喝了一口。
    南淮缓缓道:“江湖上因为那个叫宋昭的人已经乱了起来,他实在是太像林超了。若不是他摆明了身份是皇室并不认识林超,估计他所到之处,也不会现在这般太平。陆白知道了,便留下心腹守着久遇,自己一个人提剑出来了。他的身份是白衣旧人,自然惹上一堆想要他死的人。”
    “我知道,那些是寒楼的人。”
    “有寒楼出手,自然没有意外。”南淮看她一眼,“对了,你这次回来,是以谁的名号?”
    安源低眸饮了一碗茶,道,“安源。”
    南淮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一笑,“欢迎回来,白衣楼主,安源。”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白色的包袱递给了她。安源接过打开,蓦地愣住。里面是一件白色披风,一天白色围巾,和一个银色的面具。是她的旧物。披风左肩上破了一个口子,是月月拿珍珠补上的。面具右耳那里裂开了,是陶夕用银丝补的。
    “这是七年前你和木兰门对抗后留宿在我宫里落下的,想着是你的东西,就留了下来。这次看你出来的不比平时,估计你应该能用得着,就带了过来。”
    “谢谢你,南淮。”
    等赶上那一行人时,他们已经出了中州境界。安源穿梭在树林里,瞅准了人就飞出一根绳子将陆白卷了出来。南淮还没来得及夸她手法稳准狠,就见为首的那人似乎知道他们要来一般立刻飞身追了出来。那人扔出一把飞刀,不是飞往安源方向,却是直往拉陆白的绳子上扎。南淮见势,立时跃出去捞起陆白向后退。三人退了约有百步,方才落地。为首那人紧跟不舍。南淮唰的一声亮出佩剑,那人才堪堪停下。跟随他的人立刻把三人围了起来。
    这人安源认识,他叫秦越,是二领主的门下的人。他认识南淮。
    “淮安宫主大驾光临,秦越失礼了。”秦越行了礼,很是恭敬。南淮笑笑,“你反应的倒不慢。”秦越道,“这次出来之前,二领主就已经告诉过我,此番任务不比平常,估计要十分凶险,要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务必万分谨慎。尤其是要提防那些树林里,山谷间容易打埋伏出三只手的地方。”他声音不卑不亢,给人一种临崖不惧的自信感,寻常人听了必有微妙感觉。可是安源知道,寒楼中凡是侍主以上的人手,都要接受特殊的训教,以应付不同的情况。
    看了看南淮带有愧色的脸,安源轻轻笑了一声。“看来贵楼二领主真是了得,连手下都调教得不可小觑。”
    秦越看她装扮,知她身份,拱拱手不言语。安源接着道,“今天这事儿,是我做的,你们也别想我能把人还回去。再耗下去有什么后果你们也都知道,该怎么做就不要我告诉你们了吧。”
    秦越拱拱手,招呼一声,带着众人离去。
    南淮挑挑眉,“你这阵势可以啊。”安源只回了他一句“过奖”就领着陆白向西而去。约摸走了有一炷香时间,走到一条小河边。安源忽然停下,“行了,说说你是谁吧。”南淮原本微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大,看看安源又看看陆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陆白跪在她身边,委委屈屈,“楼,楼主,是我不好,是我太鲁莽……”安源不耐,“你是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啊,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三领主手下的宋容有多精湛的易容术?”
    南淮明白过来,一脚踹他在地,“说!陆白在哪里?”
    “陆白应该在寒楼。”看了一眼南淮,安源蹲下身子,一只手捏住那人下巴,“这件事是不是司谷朔让你们做的?”另一只手狠狠一打,打飞了他藏毒的牙。那人脸肿了,牙没了,说话有些不清楚,“你别想知道……”
    南淮脚上用力,“你是不是想死?”阴狠之处,连安源都略略一惊。那人受了南淮的力,嘴角不住地流下血来。安源松开手,站起身,“寒楼之中多硬骨。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就不想知道了。”
    “你想怎么处置他?”南淮问。
    安源擦擦手,说:“我记得你宫里有一间无光室。”看他点头,就接着说,“你也松脚吧,你那一脚踹得可不轻。你就把他关在无光室里,等我有用了,就跟你说。”南淮撇撇嘴,还说我狠,无光室,明明你更狠。
    无光室,顾名思义,无光。建立之初就没有留下一窗一门,只在不见光处留了通风的细孔。平时进去出来送饭什么的都是从地下。并且无光室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床和一些必需物品,再无他物。目的,就是要迷失人的时间感方向感,从而使人渐渐疯癫。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南淮整整衣服,整整鞋子,“既不杀他,也不放他,我看你这根本就没有长进啊。”
    “越剑天庄的赏剑大会近了吧。”安源摘下面具,放在手里把玩,“我去一趟长康,去找一个人。”
    南淮知她心意,明白自己也拦不住她,就别的不说,只叮嘱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夜里早些休息,好好吃饭什么的。安源点点头,转身离开。
    千里奔波,安源到达长康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在久遇吃些东西查些资料之后,一觉睡到了半夜时分。
    夜里的韩王府冷冷清清,完全不似普通王府那般热闹。安源定了定神,直往婉景王妃木晴婉的院子跃去。院里安安静静,楼中一片漆黑,居然连一盏夜灯都没有留下。安源跃至二楼,单手一推,两扇门咣的一声让出了路。
    屋里没人。
    似乎是早就料到,安源直奔屋内书房而去。果不其然,书架错开,露出一条暗道,里面昏昏暗暗倒是有些许灯火。
    木晴婉早早遣退了婢仆,吹熄了灯火,一个人躲到密室里提炼毒物。她三年来夜夜如此,从没有人妨碍过她,就是升平凯,也对此放任不管。安源的突然到来,着实吓得她不轻。
    “我看看啊,七步蛇,扁头蝎,五毒草,鸡母珠,蓖麻子……居然还有二八少女。木晴婉,多年不见,你可真是长进了啊。”安源的声音透过幽长的密道传在木晴婉耳里,直吓得她打翻了桌上的青瓷小瓶,里面的红色毒粉洒成一圈。
    “谁!”待她转过头去,看见安源一袭白色披风在身,银色面具在脸,瞬间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来。“鬼……鬼!来人!来人!”
    “鬼什么鬼?”安源欺近身去,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短短五年不见,这就不认识了吗?”
    “你,你没死!”木晴婉甩开安源的手,向后退去,脊背一下子撞在凳子上。凳子倒地,骨碌碌滚了出去。“安紫若没吓我,你没死!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我若是死了,怎么能看到你如此长进呢?”站起身,她哂笑着看着她的杰作,道,“我可要谢谢你了,你这些,可是能帮我省了不少事呢。”说着,捏起一只紫色的小瓶,拔开塞子放在鼻前闻了闻,“功夫不错,这纯度已经可以了。”
    木晴婉红起眼睛,“你别碰我的东西!别碰我的东西!”说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向后挪。
    “你的东西?”安源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她,居高临下,“那我且问你,九品废城诀,那是我的东西,你不也拿了吗?”木晴婉的脸色在昏暗里安源看不清,不过想来,也应不怎么好看。“这也有几年了,我的东西,该还给我了吧。婉景王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没拿你的东西!我没拿!”木晴婉爬起来,腿一软又摔了回去,艰难几回,方强强站住。“是你们拿了我的东西!我没拿你的东西!”
    “拿没拿,大家心知肚明。不过今夜这场觉,你是别想睡了。跟我走一趟吧。”说着,手上用力,拎起木晴婉的后领就往外走。没走两步,就听见被木晴婉关起来的少女低声急呼救命。安源回头看她一眼,嘴角轻轻一扯,并没有理会。
    当升平凯得到消息赶到东山梅树林时,木晴婉已经被吊在那里两个时辰了。安源白色披风在夜风里上下飞扬,脚下踩着吊起木晴婉的绳子。木晴婉的身子,距离水面,仅有三尺。
    安源见他来了,笑,“太子爷果然听话,不过,你这来的,也有些太迟了。”说着,脚下一松,木晴婉又往下去了一些。那潭中游曳的巨蚺见食物又近了一步,不由得从水底一跃而出,带起巨大的水花。木晴婉白眼一翻,争点昏厥。安源宠溺地笑笑,冲那巨蚺道,“小松,不要心急。”居然又笑着面对升平凯,“太子爷别见外,我这小松听话着呢。”
    升平凯深吸一口气,“你让我一人前来,我没惊动任何人。安青若,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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