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是鬼差

    
    文浩之所以会记得那么清楚，一来对方是老顾客，眼熟。
    二来，看到同龄人每天带这个妹子，心里难免羡慕，多看两眼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这种事文浩也不便说什么，人家自己的戒指，就算挂小丁丁上也与他没有一毛钱关系。
    年轻情侣接过奶茶就有说有笑地走了，拉拉扯扯，好不腻歪。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文浩长叹了一口气，满脸羡慕，同样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为何人家就能这么优秀？
    “很羡慕是吗？”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柜台前传来。
    文浩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以及掩藏在刘海下那双饱含忧郁的眼神，霎时便惊了。
    “明叔你喝点什么？”文浩赶紧起身，礼貌地询问道。这位也是熟客了，不能怠慢。
    明叔其实并不老，但他身上永远都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过时牛仔衫，头发乱糟糟的，再加上下巴上那唏嘘的胡渣，总给人年纪很大的错觉。
    文浩每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想，要是给明叔肩膀上绑一台吉他，就是标准的艺术家范儿了，当然，是落魄的那种。
    但明叔不是艺术家，他职业游戏玩家，开了个工作室，就在后面那条街某家店的二楼，文浩回家时路过过一两次，很冷清的感觉。后来才知道，所谓的工作室就他一人……
    从文浩手中接过奶茶之后，明叔只浅浅地喝了一口，便把茶杯放下了，赞叹道：“嗯，就是这个味儿！”
    说完眯着眼睛稍稍回味了一下，又指着那对年轻人消失的方向，似笑非笑地问道：“是不是很羡慕？”
    “……”文浩脸红了，这种问题，叫他怎么回答嘛！
    “年少懵懂的爱情，真是美好啊……”明叔看着远方，忽然发出一声特别沧桑的喟叹。
    文浩知道这位又要发神经了，没敢接腔。
    其实相比较徐乐，文浩还是与这位明叔的接触更多，毕竟徐乐神龙见首不见尾，而明叔，却是每天必来消费一单的。
    而每次来消费的时候，他与其他顾客不一样，不打包，就站柜台前喝，喝的时候还喜欢说点有的没的，有时候说些以往的经历，但大多都是“长辈交道晚辈”的口吻说点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文浩早就习惯了。
    果然，没有得到回应的明叔，仍旧自言自语了起来。
    “我读书那会儿原本也有一个女朋友，很漂亮的，笑起来脸上就会有两个小酒窝，比现在那些靠手术刀的明星漂亮多了！”明叔一边咂嘴一边说道：“你信不信？”
    文浩点了点头表示信了。
    其实明叔的底子并不差，把那头碍事的长发减掉，真能迷倒不少少女。文浩相信他在学校里那会儿肯定很风流，只是不明白，这家伙今天怎么忽然扯到这事儿了。
    “我那时候不懂事啊，迷恋游戏。那天我正在打帮战，她叫我关了游戏陪她睡觉，我拒绝了。面对她那句‘游戏重要还是我重要’，我选择了游戏，然后就分手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明叔低着头，文浩不能看到他的眼睛。直到明叔抬起头时，文浩才惊讶地发现，明叔的眼眶竟然有点红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忽然，文浩留意到明叔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自始至终，他的左手都没有拿出来过，一直缩在衣袖里。
    取暖么？
    结合现在每况愈下的气温，文浩倒有点释然了。
    “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都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走到阳台抽一根烟，然后对着夜空发呆……”明叔缓缓地说着，声音竟是有点沙哑了。
    文浩动容了，闭上眼，他甚至能想象出明叔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默默抽烟的凄婉画面，不禁心酸起来。
    明叔喝了一口奶茶，长叹：“所以说，如果当时那场游戏，我们先集火点杀了对方的一速封，会不会就赢了？
    “会，呃……你说啥？”文浩一脸懵逼，脑子有点乱了。
    “哈哈，逗你玩呢。”明叔抓起奶茶一饮而尽，放下空杯，丢下一张纸币就走了，也不说找钱。
    文浩接过钱的时候留意到，明叔左手袖子整个都空荡荡的，风一吹，便左右摇摆起来，好像没有东西一样，登时就愣了。
    不过想到明叔一向的奇装异服，也就释然了。
    文浩拿了零钱正准备追出去，却见明叔又折回来了，伏在柜台上，压低了声音说：“忘了跟你说件事儿。”
    “什么？”
    “记住，千万别照镜子！”
    “呃？”文浩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因为此时的明叔看起来格外认真，眼神甚至有点吓人。
    “你后面那块镜子，收了吧，或者拿个东西挡一挡。”明叔指着店里，道。
    文浩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衣架上确实挂了块小镜子，巴掌大，很精致。那是南小希母女俩来的时候，徐贝贝挂上去的，走了没拿走，文浩也懒得去弄，万一弄坏了，被徐乐借故克扣工资上哪说理去……
    但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好对外人说起的，文浩只能皱着眉头问：“明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总感觉今天的明叔很不对劲。
    明叔摇了摇头：“别多问了，反正最近这段时间别接触镜子，最好连玻璃的东西都别碰。”明叔敲了敲柜台：“这上面铺个毯子会更好。”
    文浩更莫名其妙了：“叔……到底怎么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这么说吧，你信不信世界上有鬼？”
    “信！”文浩点点头，这有什么不信的，他还见过呢。
    见文浩答应的这么干脆，明叔反倒有点愕然了，这年头小后生的世界观怎么这么崩塌？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明叔舔了舔嘴唇道：“我奶奶从小就告诉我，镜子这东西很邪性，每块镜子里面都住着一只鬼，所以能不用就不用。”
    文浩一愣：“无论多小的镜子里都有吗？”
    “对！”
    文浩想了想，摇头反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把镜子摔碎，每块碎片上都有一个鬼，不是乱套了？数量对不上啊！”
    明叔：“……”卧槽你小子的角度怎么就那么刁钻呢？现在是讨论能量守恒的时候吗？！
    明叔大概是有点火了，怒道：“你就听叔一次行不行？”
    文浩终于不敢抬杠了，起身准备去拿镜子。
    不过走到镜子面前时，文浩忽然又想起了之前的顾忌，忍不住又纠结起来。万一弄坏他女儿东西，叫我赔可咋办啊？
    “麻溜的，墨迹什么呢！”明叔在后面催促。
    文浩一撇头，看到了之前徐乐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外套，眼前一亮，连忙拿起来盖住镜子。
    你自己衣服弄坏镜子，可不能说我了啊！文浩喜滋滋地想着。
    见状，明叔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找零的钱，走了，看的文浩一头雾水，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送走明叔，文浩这才悠闲下来，掏出手机准备打游戏。
    街上的人好像少了许多，大约是热度过了的关系吧，文浩也懒得多想，进了游戏便语音起来，非常熟练，很快就进入状态。
    沉迷游戏的他并没有发现，就在明叔走后不久，那块小镜子便动了一下，然后，镜面就如波纹一般荡漾起来。
    紧接着，一只手从镜子中伸了出来。
    这是一只少年人的手，皮肤白净，又有力度。但相比正常的肤色，又显得太苍白了一些，就像浸泡了许久的凤爪，惨白如纸。每个指头上都有着至少两厘米的长指甲，看起来有点吓人。
    伴随着五指缓缓张开，手从镜中缓缓伸了出来，手掌、手腕、小臂……依次出现。
    “滋……”
    但手指接触到徐乐那件衣服的瞬间，整条手臂就像是被电了一般，毫无预兆剧烈抖动起来。
    那手察觉到不对，想撤退，但指尖与衣服牢牢粘在一起，根本分不开。用力挣脱了好几下，才终于缩回镜中。
    指尖完全撤回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响彻整个店铺。
    循声赶来的文浩见到满地碎镜片时，脸“唰”的就白了。
    “发生了什么事！”
    ……
    （第二章在凌晨，嗯，凌晨五六点，不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