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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离年少审神者所在的「大和国」极近的「美浓国」。[注①]
时之政府专门为这间本灵本丸服务的役人正通过「狐之助」的模样上门拜访, 如此恳求。援救一事本就超过正常审神者所要承担的任务和责任, 劝服眼前这位在秋景浓郁的廊下坐着喝茶的黑发黑瞳的审神者便是役人现在的所要做的重要事宜。
然而,这位一身现世常服,白衬衫黑长裤的年轻审神者不为所动,连同陪坐在其身边的「三条刀派太刀·三日月宗近」和「古备前刀派太刀·莺丸」也只是端着杯子看着秋景默不作声。
容貌隽秀, 眉目清凌的黑发审神者名为循聿。同如今身陷囹圄的倒霉年少审神者一样, 是位接手了暗堕本灵本丸, 身具强大净化力量的审神者。
其鸦黑色的发丝被秋风吹拂在白瓷的脸颊边, 点墨如漆的阒静瞳仁里漾着浅浅的笑意,明明摆出一副如沐春风的平易近人的温和模样, 可是对上那双眼瞳时,役人所支配的狐之助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连同那条淡萌黄色的蓬松松大尾巴都夹在身下。
“相原先生, 我是很想要帮忙的。”
“可是这已经完全超出我能力范围……”
“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为这不速之客泡好了茶水的「压切长谷部」和端来些茶点心的「长船刀派太刀·烛台切光忠」一道而来, 本来正同役人说话的黑发审神者有所觉的转首,开心的朝两刃摆了摆手——
“长谷部。咪酱。”
年轻的黑发审神者笑眯眯的看着两刃将手里的东西放置在他和役人中间的空地,然后得体的颔首向役人简单招呼,继而跪坐在一旁。审神者捻起盘子里的点心,递给三日月和莺丸各一块后, 才捡起一块红豆馅的放在嘴边咬了咬,他不好好吃下, 似乎有点儿只是想磨牙的意味。
“大人——”
以狐之助的模样和声音说话的役人在争分夺秒的状况下难免着急, 狐狸式神本就设计的尖细的声音因他的惶然而变得刺耳嘈杂。年轻的黑发审神者眉头蹙起一耸, 重新望向役人时已经恢复往昔笑意盈盈的状态, 他身后的刀剑付丧神们自是品茗尝甜,不置一词。
全是主命为上的顺从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被称为相原的役人每每总会在这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反常的缄默中心惊胆颤,这次也不例外。无非是因为他面前的黑发审神者身上的神秘,过往所做过的种种,以及笑嗔下所显过的狠辣手段。时之政府同这位打交道时间不短,私下里也曾互相等价交换过诸多,但其不受控的危险程度至今仍悬于时之政府榜首位置。比那位毁掉会津合战场的审神者的危险度还要高。
“别急嘛,相原先生。”
“你们上次和上上次承诺支付给我的利息到现在还没有付清,我这边也是很难办的……生意场上,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如果你们总是这样驴我的话,说实话,我还蛮生气的。”
“……而且,早上的时候我就把本丸的四支队伍全部委派出去做日课,你现在就是想让我带刃去支援那位可怜的同僚先生,我也无能为力啊。”
这又是时之政府定下的规矩,每间本丸无论刀剑付丧神多少,都只能最多组成四支队伍出阵或远征,每队最多六振刀剑。并且,四支队伍不能同时前往同样的合战场或远征地点。
言笑晏晏的年轻黑发审神者摊了摊手,表现出爱莫能助的无奈。但这副既不走肾又不走心的无辜模样也只能欺骗下与其不熟的人士,在场的刀剑付丧神和役人相原都很清楚审神者无功不起早的利益至上主义信奉。
咬了咬牙,役人相原跟上司商定一番后,不得不心痛道——
“万屋两年2%的利润。”
“十年,10%。”
终于将手边的红豆点心吃掉的审神者喝尽了杯子里的茶,主命至上的长谷部立刻给重新填满,然后得到了黑发审神者一个爱的摸摸头。被赞赏的打刀矜持骄傲的勾起一抹笑弧。
“两年,5%,不能再多了!”
“十年,10%。”
“五年!5%……大人您不能过分贪心,万物那里——”
“十年,10%。你们不愿意给就算了,我不强求。”
“……”
态度凉凉的将温热的茶水再次饮尽,长谷部又要添茶的时候被年轻的审神者抬手制止了。便是不渴了,再到出来也是浪费。再这本是下午茶的时间,他之前已经吃了太多茶水,有些水饱的不适感。三条家穿着保暖内衣内番服的老爷爷太刀·三日月笑着将审神者的茶具收回茶盘里。
“呐,先说说是谁家倒霉的审神者被检非违使锁在会津了。”
“这运气,有命出来可以去买个六|合|彩,搞不好是巨奖。”
“……是大和国编制为00-1DAAAA的本丸。”
役人相原老实坦言道,没做半分欺瞒。
“嗯~听起来和我们本丸00-1EAAAA的编制挺相似的。”
黑发审神者抻了抻腰继续道——
“总觉得这本丸编号好像以前听过。”
“嗯。是大和国本灵本丸的编号……”
“您不记得了吗……那是八坂殿下曾经的本丸。”
役人相原久久注视着黑发审神者的笑靥,如此叹息。
*****
再说还在会津合战场出入禁制门前聊天的年少审神者与他的暗堕刀剑们。
等待的时间漫长,他们已经从「粟田口」渊博家世聊到了沢田纲吉捡到的贞宗家胁差物吉的兄长,「贞宗刀派打刀·龟甲贞宗」这个污污污的S|M绳缚爱好者,反正无论多少次,都很难相信龟甲贞宗会跟幸运小天使般可爱的物吉贞宗是兄弟。贞宗刀派胁差物吉贞宗素有“出阵必胜,幸运Buff”的美名,但其兄长,呃……就有点儿一言难尽了。
“这样想的话——”
“粟田口家会出包丁藤四郎那样的人|妻|控也是可怕。”
“啊,一期一振管教弟弟时的脸色简直比…还要可怕。”
“嗯,是的。”
单纯天真的年少审神者脑袋里对于「人|妻」和「S|M」的沉重话题完全茫然,听着成年刀剑付丧神们毫不避讳的谈及这样的事情,虽然不能够明白,却是记在了脑袋里。嗯,总觉得是很重要的情报,以后大概遇到这提及的几位刀剑付丧神后应该会有用吧。不知不觉就被带歪一波的年少审神者还没意识到,这言论有多么成人。
什么都不清楚的无知年少审神者安静的趴在大典太光世的背上听几刃聊天,出于礼貌不曾随便插话,不过即使他想加入聊天也得直到刀剑付丧神们口中说到的名字都是谁才行,托这个的福,本来对全刀帐中没振刀剑都没什么熟悉感的年少审神者记住了「一期一振」这个名字。
粟田口家的兄长,所有藤四郎的哥哥。是一位非常疼爱弟弟们,尽职尽责又帅气的刀剑付丧神,跟本丸其他各刀派的刀剑付丧神们都相处的很好,有种「天下短刀皆吾弟」的气度。年少审神者捡到的厚藤四郎,平野藤四郎和五虎退都是那位一期一振先生的亲弟弟。
想起狐之助先生曾说过本丸里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有十四振刀剑,年少审神者想了又想,话到嘴边最后也没敢问出来——‘那位一期一振先生现在也在本丸吗?’这样的话。为什么没有问出来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他直觉不问最好,二是因为面前刀剑付丧神们虽然是笑着谈及日常琐事,但眉目间却有着化不开的郁郁,浓稠似杀气让年少审神者噤言。
刀剑付丧神们虽笑着,气氛却凝固停滞。
反倒再这之后,检非违使预料之中的到来,自然而然的打破这尴尬气氛后才让年少审神者松了口气,他隐隐有点感激检非违使让他从刀剑付丧神们散发出的尖锐气场里解脱。这样的想法也只能偷偷摸摸在心里,毕竟是敌人,且检非违使似乎谋划着将他诱拐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刀剑付丧神们如临大敌,大典太光世将年少审神者放下,安置在合战场禁制最近的旁侧位置,保证了就算门被强行打开,产生的气流和爆炸(猜测)也不会伤害到审神者。做完这些后,他抽出腰间的刀剑同他的伙伴们并肩站到了一起,离年少审神者较远的第一战线。
第三次而来的检非违使反常的有八位。日本号他们救年少审神者的时候,曾击溃了四位检非违使,使其战线崩溃后趁机携人逃走。剩下的两位大概和新出现的检非违使汇合后,一起来到他们面前。这让战况有点儿微妙。以队伍练度最高存在的实力为基准的话,不清楚年少审神者存在犹如BUG的刀剑付丧神们信心不减,他们四人练度不差两级,对付起来问题不大,即使他们需要面临得是每刃一对二得Hard模式。
不过他们足够幸运。在拔刀同检非违使苦战一番之前,那道他们一直在等待合战场禁制终于被破解了。或许真的是因为,年少审神者捡到了物吉贞宗并佩戴在身上的缘故,他们才会如此的幸运。不过沢田纲吉在战斗中的运气一向也不差。
坐在旁侧的年少审神者原本注意力全在刀剑付丧神和检非违使那边,抬眼,只见离他最近之处劲风平地而生,风流成涡卷状浮现一道门。没有刀剑付丧神预想中的爆炸或是别的什么大动静,凭一己之力撬开合战场禁制的家伙持刀从中走出来。
是一黑发黑瞳的少年。
白衫黑裤的衣着简单干练,挽起的袖子被折在腕间,落在前臂白皙肌肤的雨水滑下漂亮顺畅的弧度。鸦黑色短发不一时便被雨水浇透,前额原本飘逸的发丝变作湿嗒嗒的黏在一起。
“检非违使本体难道是雨婆婆吗?”
“哪里有他们哪里下雨,也是神烦。”
跨步到这会津合战场的少年所言第一句话便是这般打趣,紧跟其身后的是整装蓄力的六位刀剑付丧神,其中不乏沢田纲吉认识的加州清光先生。更正,应该是别的本丸的加州清光先生。至于其他五刃,年少审神者一脸茫然的对不上号,满目都是些陌生刀剑付丧神。
“你们去支援那边,我去修复合战场。”
年轻的黑发审神者指了指前方检非违使与显而易见沾染着暗堕气息的刀剑付丧神们,他有些纳闷,这是哪位缺心眼的审神者竟然会带着暗堕化未除的刀剑付丧神出阵合战场,这么不着调又不怕死的话,就别来麻烦他这种大忙人(划掉)闲人来善后啊。
黑发审神者本丸的刀剑们领命而去,留在原地的黑发审神者则抬手捊发,指间撩着额发反扶在头顶的年轻审神者举目将已是陨坑的会津合战场映在眼中。
已经冒雨驻扎在这陨坑边缘,佐幕派的会津藩主松平容保所率军队正在调整他们原本的作战计划。即使没有探子去收集这些情报,然还是被收录在眼里的黑发审神者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睛,他没有千里眼,却有比千里眼还要可怖变态的视觉能力。用以收集讯息,再方便不过。
时之政府给他的任务:是改变这个时间段的人类对于会津合战场的认知,从原本的会津平原改成会津盆地,这样一来,即使历史已经改变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不过显然,到了实地,亲自考察之后,黑发审神者意识到,现在只有佐幕派的军队发现了会津【平原变盆地】的特殊情况,虽然历史已经因此而完全变动,眼看会津战争就要蝴蝶掉——
但显然,将时间点溯洄,恢复合战场更轻松些。
篡改这个时间点儿所有人类的记忆,和恢复合战场抹消掉佐幕派的记忆。两者相比,虽然后者会造成又一次的历史跌宕,但是这么做简单省事儿不用怎么费脑子啊!理所当然选择了后面一项的黑发审神者捏了捏自己的指骨。噢,他想起来,时之政府还不知道他又能够“将被夷平的合战场完全恢复”这种力量,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能把会津合战场恢复原样。
“话说回来,能把合战场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世界的审神者还真的存在具有力量的人啊……”
“应该不是灵能力,做到这种程度怎么也得是世界级别的。”
“死神?在这个世界跨次元可有点儿难度……”
抬手抓了抓黑发,唇边挂这惯常弧度的年轻审神者嘟嘟囔囔胡思乱想。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直被他忽视在身后的年少审神者喏喏的举手,使得黑发少年终于肯懒洋洋的分出些注意力给他。
“那个…合战场变成这样…大概…是我的错……”
因为浑身无力而蜷腿坐在被雨水打湿的草地上,肩膀上还披着大典太光世的灰色上衣的年少审神者有些尴尬的朝黑发少年挤出一个笑容来。他暖褐色的眼睛里掩不住倦怠,却仍然不失明亮。目光自打落在年少审神者身上,便没再移开的黑发审神者同他相视的那么瞬间,黑瞳微微一怔。
“……(彭格列)…怎么会在这里……”
黑发审神者略有失态且惶然的低语,但很快自知失言的捂唇,将剩下的话全部咽回腹中。好在他音量较小,离他有些距离的年少审神者只听到了后边「怎么会在这里」半句。褐发湿漉漉垂在脑袋上的年少审神者抬手挠了挠自己白皙的脸颊,有些拘谨的讪讪回答道——
“是大典太先生把我放在这里的。”
[如果Reborn在这里就好了……]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会依赖般的希望他的家庭教师能教导给他该如何面对这些咄咄逼人。自Reborn以死气弹闯进他的世界伊始,他所学会的最强沟通方式便是「战斗」。最有效也最直接,甚至最鲜明的能够在力量至上的黑手党世界立足的方式。
可Reborn没有说过,在不能使用「战斗」的普通世界,他又该怎么样。本来,这将会是他被现役世界第一杀手,以斯巴达风格教导灌输到脑袋里的——但因他穿越的时机实在微妙,饶是再过个一年半载,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懵懂无知。
被穿衣装束不尽相同的审神者们围剿,包围圈还在因闻讯而来的人流不断加厚。因这仗势而紧张的攥紧手指,稍长的额前褐发遮住他的眼睛,他看起来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头颅也越来越低垂下去——之前还大声辩解的话,已经因为被其他审神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部怼了回来。
“也就是说,他们是你本丸的付丧神对吧!”
“明知道已经暗堕,还带出来是什么意思!”
“没有「恶意」???”
“每年死在自己本丸,被自己刀剑所杀的婶婶有多少你不知道!?”
“……”
是了,他拿不出来任何证据来证明他言论的真实性。
三言两语讲不清楚自己的本愿,甚至被难调的众口群嘲到沉默。人言可畏。沢田纲吉似乎总是这样,一遭挫折,就会变得又怂又丧——因为他害怕,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弱小,打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是不行的,不可能。可他到底在害怕的是什么呢?真的让他讲,他也说不出来。是啊,他参加了那么多的战斗,现在的情况比哪一次凶险?又或者,有哪一次比以往的敌人强大?是他无法一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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