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主府内,谢璟廷罕见的主动来找江逾白讨论公务。
谢璟廷佩剑未摘,就直接走进州府政事堂,州府官侍没有人敢阻拦他,沼川的人皆知谢家才是沼川的王。
江逾白刚将谢家交待的任务完成,就看见玉冠束发,面容俊秀,五官英挺的谢家主,掀开连珠幕帘走进来。
“稀客,谢家主请坐。”
江逾白起身请谢璟廷就坐,又替他倒好茶水置于他面前。
“季公子已经走了,我让你单独招待了他一天,你觉得他怎么样?”
“世家出身,自然仪态无可挑剔。”
江逾白回想起公九卿那张清秀的面孔,虽然不够出彩,肌肤却是如玉的触感。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巧思堪比墨家大师,我很怀疑她的身份,要么她背后另有奇人。”
谢璟廷拿出他拍下的“应岁开物”,和公九卿后面给他的后册,放到桌上。
“字迹工整,书生气很重,确实是许太傅教导出来的风格。”
“谢家主是怀疑天才是不存在的吗?
可谢家主就是少年在兵书的造诣远超出常人,年九岁参与兵家的论坛,辨倒了兵家首席,从此名声大噪。”
“论奇才,没有比谢公子更名副其实的了。”
谢璟廷皱了眉,喝了口茶,他感觉最近江逾白戾气有些重,可他行事并没有出格。
他与江逾白的关系很简单,江家与谢家交好,两个人身份都是嫡长子,岁数相仿。
江家还把江逾白送过来,当过他的少年时的陪读,江逾白跟不上他的学习速度,谢璟廷就让他帮忙处理文政。
后来两个人都有各自的方向,江逾白听从安排出仕,谢家帮他成为州官来当他的文侍。
谢璟廷认为这是最适合江逾白的道,作为朋友,他还是要关心下江逾白的需求。
“我有失当之处,你有任何不满,可以提出来。”
“谢家主过虑了,逾白跟从谢家十余年了,我的为人,谢家主也是知道的。”
谢璟廷未答,江逾白能说出“跟从谢家”这句话,本就是有些牢骚了。
既然他不愿说,谢璟廷也不逼迫,他交待下任务,就离开了。
江逾白直视谢璟廷离去的背影,他才发现自己未曾束发,沉溺于公务中,就不如以往那样在意外表了。
公九卿他们在路上行了几日,屠戈自上路起就开始担心情况发生了,公九卿病了,病来的很急。
纯粹是因为公九卿素来体弱,腿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但到底还是受惊了,多日奔波,昼夜颠倒,从未好好休息。
只是着了凉,公九卿就发了高烧。
商队内配有随行医师,来开了几服药。
屠戈加了钱,让商队放慢行程,屠戈又给靳烨恭发了消息,他是要定时向靳公子汇报的,其实他心中也有忧虑。
家族中表面和睦,内里相互争斗的,见了不少,靳公子应该是真心待太子的吧。
太子顺利登基,靳烨恭作为唯一亲近的表哥,只要不生异心,定富贵荣华无限。
靳公子是他的知遇之人,太子是他现任的主子。
无论哪方面,他都不希望两个人离心。
屠戈煎好药,掀开车辆的帘子。
公九卿病怏怏的,靠在软垫上,带了面具的脸,都遮掩不住红晕。
“季少爷,吃药了。”
公九卿一饮而尽,药汁的苦涩弥漫开,屠戈又给她一些果脯。
“热度有退吗?药已经吃了五服了。”
公九卿摸了下额头,头很晕,神志不清,其实她感觉不到到底多少热度。
“大约是没退吧。”
公九卿并没有好受多少,商队能雇佣到的医师水平不会太高。
宫廷御医调养了十几年,都不能调理完全的身体,早就落下病根。
她自己重来一次,也下意识的忽略了身体状况。
“少爷,到下一个落脚点,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这只商队走的线路跟来的不同。
下一个落脚点是一个大型驿站,靠近幽冥十九州的中转点,说不定可以碰到医家子弟。
等到了驿站,公九卿已经没有起身的力气。
屠戈赶忙驱赶着马车进入马棚,把公九卿安顿在驿站房间内。
到驿站中发了条榜子,重金求医家子弟。
屠戈又找了小厮,询问附近有没有名医。
公九卿在病中,现实与梦境渐渐模糊,她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曾经作为子饥十四年的人生。
婴孩的啼哭,饥荒岁月的人吃人,她被遗弃而不是烹于滚水,已经很幸运了。
被应家侍卫带回应家,不想被培养成为后宅的玩物,她展露出诗书的天赋,女扮男装,当少年培养,吃药控制身形。
通过子规的测试,成为子规之首……
子饥死的一幕,被无限放大,砍在身上的痛感,高台上披华衣的女人原先轻视嬉笑的神情,被她杀死时的狼狈不堪。
公九卿太子的十二年在宫中作困兽之斗,而子饥的十四年是在乱世中苟活。
“你放的书榜,谁病了?”
屠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接了书榜。
来人一身黑色鹤裘,带着白色面具,身材高大,听声音年纪不大。
“是我家少爷,商队的医师开的药已经服了五六服,烧仍然未退。您是医师吗?”
屠戈对这个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也有些不放心。
江湖上许多奇人都不愿暴露身份,这里还接近幽冥十九州的中转站,屠戈在驿站内转悠一圈,已经看到了不少奇装异服人士,带面具都算正常。
“勉强算吧,我将要回潜陶,今日非常不巧,这里没有医家子弟。
你如此焦急,不如让我一试。”
屠戈听着有理,便带着他前去公九卿的房间。
自知道公九卿打算前去沼川,靳烨恭便派了他的私卫隐蔽的跟在他们身后,有藏在暗处的暗卫,屠戈不用担心公九卿会被山中的游贼掳走。
面具人一进门,便看见了汗湿枕巾,脸色残白的少年,屠戈拉出公九卿的手,让他替公九卿诊脉。
脉象混乱,男女不辨,邪郁于里,气血两亏。
他又看见公九卿腿上的纱布,裁剪开,有瘀血,没有化脓,说明并不是个死命折腾自己的。
商队的医师开的药只是普通伤寒药,没有对症。
一个看的很年幼的小公子,却需要烈性药来诊治。
没有过多探查,他重新开了药方,屠戈赶忙拿着去城中药房抓药。
钱还没给呢!穿黑色鹤裘的面具人只能,坐在椅子上等这位公子的侍从回来。
他看侍从不在,对这位公子的脉象又有点在意,便又替他诊脉。
果然,还是一样的结果,这位小公子从小就长时间服用一种药性极其猛烈的药方,严重伤到了身体。
他不是医家子弟,并不专攻医术,光凭借脉象,能看出这些,已经有些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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