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位于草地,又处低地,露水渐起。
本按照祖训,该为秋末,万物生养已过,正值膏肥体壮时,举行秋猎。
除了给帝王娱乐,更多是与皇亲国戚,甚至外邦联络感情。
建斌帝突然兴起,举行夏猎,又选了这么个地方。
纯粹玩乐为主。
夏末还听得到虫鸣蛙叫,深夜,公九卿提着宫灯,不知为什么,没去找靳烨恭。
她只是纯粹站在草地里,身上配着驱蚊虫香囊,药味很重。
披着外衣,神情不显。
屠戈在公九卿身后黑暗中伫立许久,看着前方鹅黄色的灯火,在夜色中显得无比渺小。
忍不住问道“殿下,夜深了,蚊虫也多,还是回去吧。”
公九卿一抬灯,举向夜空。
“不,这大好的夜色,不如我们看看星星!”
屠戈仰头,看星星点点的无边夜空。
并不觉得好看,周围的山地轮廓倒是十分明显。
公九卿?望四处,其实是寻找孟轲素的迹象。
不过,公九卿垂落的目光,斜角注意着屠戈。
果然,她还是太弱了。
一世轮回归来,却依旧无依无靠。
公九卿内里,嘲笑的勾起嘴角,暗骂自己太过软弱了。
本非当红妆养着,两辈子的少年郎。
“回去吧。”
树林,树影婆娑。
树木在夜色中,扭曲成各种怪异的形状。
孟轲素一形黑衣,如最普通的夜行者,靠在一高处枝干上。
借着头顶月色,可以眺望远方营地。
他屏息着,以免禁卫军察觉。
又悄悄空中划过,没入丛林。
公九卿没有配给多少仆从,屠戈身兼数职。
他站在门外,看窗里,公九卿瘦弱的影子,拿起灯盏熄灭了灯火。
才移开头,寻偏房进入。
内里,公九卿眼睛炯炯有神,坐在床头。
手里放下灯盏,换了身衣服,带了黑缎敷面。
靠在门槛,想着要怎么出去。
抬起手腕,公九卿知道只是一个苍白的皮肤包着青白的血管。
呸,重来一世,为啥不干脆点把内法也一并还回来。
还好,守卫并不严格。
门外的守夜人,早以犯瞌睡,倒在一旁。
公九卿移开门,避开守夜人,走到门口。
小行宫外,夙辞朝定然安排了一堆侍卫军巡逻。
现在只能相信自己的身法了,可没了内法,容易露破绽。
公九卿屏气,重新运行谢家内法。
谢家内法交给他们的,其实并不全。
大多是损己利人的那一部分,不过可以短时间提升功力。
血脉发烫,能明显感觉到血管的扩张,隐隐作痛。
甚至到了极致,一些毛细血管已经破裂。
公九卿漆黑的瞳孔,微睁,轮廓加深。
一越,从墙头滑过,清风带着草木香,明月在头,高照。
她如一阵穿堂风,轻巧,无形的,穿过行宫间隙。
避过耳目,走到行宫外。
一处,草丛高过人腰。
公九卿卧爬草丛中,旷野里,终于可以深吸一口气。
肌肤下的发烫,终于有些缓解。
如水月色,冰蓝色的光泽,公九卿张开手掌,明天坑定会有些瘀血。
屠戈问起来,就说是蚊子咬的,或者做噩梦,摔得。
站起来,公九卿还是小心缩着些,也感谢自己比较矮。
层层叠叠草茎,从前方被往后拨去。
孟轲素在追逐黑色的渡鸦,虽然树林夜空中栖息着大量鸟类。
不过渡鸦振翅,滑翔的幅度,总是非常特别。
那只渡鸦停在枝头,身后一轮明月。
侧过身,望着孟轲素,发出嘶哑的叫声。
孟轲素刚想往前去,身后一枝树枝,抽过。
避开,回转身。
孟轲素刚想拿出悬翦剑,那人,已主动露出身形。
同样立在枝头,孟轲素明显感觉到这人枝头晃动,气息不稳。
估计是有伤在身。
公九卿硬撑着自己,勉强想出个威风。
一伸手,渡鸦便停在肩头。
“孟公子,下次见面,我们还是约个好寻的地方吧。”
将渡鸦挥开,公九卿感觉自己才能装作树梢一片树叶,轻飘飘的立在那里。
孟轲素却猝不及防的,靠近,半挽着她。
他默默将公九卿拉近,落在更安全一些的地方。
“公子,下次不要选这么一个吃力的地方。”
孟轲素第一次明确感到他与这公子身高上的差距。
且从上看去,瘦肩窄腰,这位许小公子,真是个美人像。
年纪还小,男生女相吧。
公九卿带着人皮面具出来,也挡不了一身清华。
“孟公子有理。”
“不过,若孟公子感保证万无一失,我倒希望可以帮我选个地方。”
“我只是个文人,不要多想才是。”
孟轲素主动卸下剑,放于身前,被公九卿推了回来。
一张地图也顺势递了回来。
子饥那世,公九卿对这次夏猎,印象十分模糊,想必对于后世影响不大。
到帝王出行,总有人暗地里怀有,见不得的人的心思。
孟轲素一身干练黑衣,明显看出身材修长,右手上缠着白带。
戾气一如既往的沉重,挺拔的面容,也如鹰般冷漠。
公九卿可以感觉到周身,有孟轲素内法托着,以免她掉下去。
“小心为事,暗地里的虫子多的可把人吞了。”
公九卿也不想再装大侠,赶紧交代了事情,回了行宫。
却没想,她刚打开门,就发现屠戈屋内亮了灯。
门咯吱一声,屠戈单衣直接出来了。
公九卿急忙缩进屋内,又从缝隙,偷看屠戈。
屠戈顺手拍醒守夜的侍从,侍从睡眼惺忪。
他回头,目光不定,瞥了眼公九卿的房门。
他问那侍从“有人出去否?”
“怎会!”
侍从连连罢手,他是被分过来守夜的侍从,后宫人都知道太子年幼无实权。
能活到登基那一天的几率渺茫,对这位未央宫内人,也不必太客气。
屠戈不言,自己回了房。
侍从口中还嘟囔着“一个没权没势的,也敢使唤人……”
说罢,又昏睡过去。
蝈蝈跳到草片上,低低鸣叫,腹部耸动。
公九卿朝屠戈房间看了一眼,无论有没有发现,屠戈最好都装傻。
不然,两人都无法收场。
靳烨恭送来的人,她是心怀感恩的,可绝不能坏了事,否则或许不会杀他,可也得送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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