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大帝传

    
    在希腊人被邀请成为帝国的间谍总管之前，迈入1214年初的第一个消息，却是拒绝给巴格加冕的教宗克勉二世去世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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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卡特琳娜太后得到消息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没有要求下一任教宗承认巴格，也没有禁止对前教宗的纪念活动。在巴格的父亲阿斯特拉德还活着的时候，克勉教宗对不列颠尼亚帝国可谓亲热至极，对巴格的疏远也只是因为他还是一个地位未稳的孩子，也许在巴格成年亲政以前，罗马都会对他保持距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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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底的不列颠尼亚在对神圣罗马帝国的战争中取得了一场大捷，俘虏了一名伯爵和一名公爵，他们的赎金为国库增加了一笔小小收入，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时值圣诞节前夕，宫廷中的人们都在忙碌布置预备新年，只有无所事事的少年皇帝在花园中游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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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一个女人正站在天鹅群中，将食饵喂给这些拍着白色翅膀的大家伙们，动作娴熟却透着无奈。这个女人身边不是没有侍女，可她看上去依旧孤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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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格婶婶。”巴格走上前去，轻轻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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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神圣罗马帝国的公主抬起头来，对少年皇帝露出一个微笑，提起裙子行了一个礼：“我的陛下，你怎么来了？”旁边的侍女接过她手中的食饵，将贪嘴的天鹅们吸引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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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到无聊了，给我讲一个故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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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格公主温柔地笑了，自从她嫁入不列颠尼亚皇室，在这张高贵优美的脸庞上，这样的笑容就越来越少，直到巴格的出现。也许在某种方面上来说，少年皇帝给永远都不会有孩子的她带来了一丝安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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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你所愿，巴格，想听听东方的故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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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耶路撒冷的故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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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耶路撒冷还要远的东方，比我们知道的东方更遥远的地方，祭司王约翰的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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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是愿意听您讲的故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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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司王约翰是东方的国王，是万王之王，他统治的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在那里，一切毒蛇猛兽都无比温顺，它们不再有毒，不再与人为害。”英格柔声说道，“那里的河里流着奶和蜜，人人都虔诚地信仰着救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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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东方还有异教徒。”巴格轻声嘀咕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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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所以祭司王宣布过，他要安排西征。他有百万雄师，最近传来的消息说，他的军队即将征服契丹，很快就会出现在我们知道的土地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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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双眼一亮：“我想亲眼见见这位国王，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伟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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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有这个机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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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谁都没有谈及一直持续的战争，没有提及英格的弟弟，那位薄情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无论战争是顺利还是挫折，这个话题从不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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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后，战事果然告终，充满不甘言词的神圣罗马帝国投降书很快递交到了新摄政马里伯爵的案头，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笔不菲的战争赔款，足以让他们的对手欠下巨额债务，因为焦头烂额而无力再战，这能保证两个帝国间至少十年的和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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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第二天送来的另一封信却让人瞠目结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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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弗？！”巴格叫道，“他怎么会背叛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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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确实是阿尔班尼的使者送来的信。”马里伯爵的柔滑声音在此时显得特别格外刺耳，“显然乌弗公爵一回到领地就在着手准备这次背叛，他还联合了克罗地亚的国王要求独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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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将信摔回伯爵的案头，表情阴冷：“那顶王冠不应该再戴在其他人的脑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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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说得不错。”摄政赞同道，“克罗地亚带着前任国王在荷兰和匈牙利的部分领土，在可见的未来，这一王国的年长者继承法还会继续为帝国带来更多的土地，然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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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像滚雪球一样，尾大不掉。”皇帝深吸一口气，双目直直射向这间小办公室的阴影角落，但又显然并不是在留意角落里的任何东西，缓缓坐回他的位置，“既然如此，就尽快平定战争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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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您吩咐，”希腊人应道，“我们征战神罗的雇佣军还未解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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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解散？”巴格重复道，若有所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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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谍总管仔细地看着皇帝年轻的脸，这张脸像极了阿斯特拉德一世皇帝，巴格的双眉间已经出现了皱起的纹路，眼中愤怒隐约。他的脸型瘦长，鼻梁挺直，傲慢的嘴唇微微翘起，方正的下巴上已经有了短短的胡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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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们的雇佣军就在附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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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目光一闪：“伯爵，你想到过乌弗会叛变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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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里伯爵沉默片刻：“陛下，在这个乱世，叛变是不足为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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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所以我应该准备遇到任何人的叛变吗？哪怕那个人是我的姐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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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弗公爵是一位丹麦王子，他没能继承丹麦的王位，但他见过国王的荣耀。而阿斯特拉德陛下让他入赘了阿莱塔公主。”希腊人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意味着公爵的子女对帝国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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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紧紧抿住双唇，直到嘴唇发白：“那么，我的姐姐阿莱塔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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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我直言，陛下，您的兄弟姐妹恰恰是最危险的觊觎者，他们每一个身上都流淌着您父亲阿斯特拉德陛下的血，您要防备一切，陛下。想想征服者威廉吧，他的长子罗伯特是被谁断绝了血脉？我要再告诉您一遍，陛下，防备一切，哪怕是在未来，哪怕是您的子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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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柔的声音宛如梦魇，皇帝横向马里伯爵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微笑：“我能信任您吗，我的摄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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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腊人低下头去：“陛下会知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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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猛地起身，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再睁开那对眸子时，皇帝眼中的愤怒又压抑了下去，他微微抬起下巴，看上去似乎极为平静：“也许您是对的，伯爵，忠诚在这个乱世是脆弱不堪的，亲情在这堕落的尘世是备受讥笑的。但那不会发生在我的家人中间，不会发生在光荣的不列颠尼亚皇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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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里伯爵抬起双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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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会让您知道，这句话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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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说完，粗鲁地挥了一下手臂结束了这个话题：“现在我们来解决克罗地亚的这场叛乱，不需要赶尽杀绝，等到我们取得了几场胜利之后就宣布，对放下武器的人既往不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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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腊人不安地翕动着他巨大鼻子的鼻翼：“陛下想息事宁人，为帝国保存鲜血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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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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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露出笑容，露出锐利的齿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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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们放下武器以后，就可以秋后算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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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巴格沉着脸坐在他的小会见室里，就连他的贴身男仆都贴着华丽的睡床床脚响应了梦神的召唤，这位皇帝却披着衣服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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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角传来轻轻的三声敲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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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转头，接着就看见墙角的阴影里浮现出一个窈窕人形，这让他沉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盖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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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盖拉轻声应道，穿着睡裙的女孩哆哆嗦嗦地挤出一个笑容，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却熠熠生光，那是一千个太阳也比不过的明亮，是少女遇见梦中情人才会有的光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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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哥哥的不禁起身，解下他的袍子走了过去：“晚上冷，你该多穿些的。”说着给盖拉披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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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拉欣喜地揪住了袍子：“巴格，我并不是穿少了衣裙，你没有看见吗，我没有穿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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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吃了一惊，低头果然看见了妹妹冻得通红的双脚。盖拉吸了吸鼻子：“要让保姆们听不见，那可不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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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到地毯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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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你发誓，巴格，你的外袍让我倍感温暖。”盖拉通红着脸颊甜甜地笑道，以少女特有的轻巧姿态跳到地毯上，“我的巴格，有什么事又让你感到难过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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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垂下眼：“乌弗背叛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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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了。”这个年纪的盖拉和巴格差不多个头，她双目专注地凝视她的兄长，“我的巴格，这一定不好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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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的是马里伯爵提醒我的，我不再能相信我的姐姐阿莱塔了，她的丈夫背叛了我。”巴格抬眼，与盖拉四目相对，“还有莉姬莎姐姐，甚至是阿内，尽管他只有六岁，但他也是父亲的儿子，也可以是不列颠尼亚的皇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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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的巴格。”盖拉喃喃道，抬起一只手，抚摸皇帝的脸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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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觉得我可悲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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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拉的手停在巴格的脸侧：“那么你相信我吗？巴格，你相信你的盖拉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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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该相信你。”巴格迅速抬手，抓住了妹妹的手腕，“但我的心不听我的，我相信你，盖拉！如果我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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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多么动听啊，”盖拉痴痴地道，“你就算对我说谎我也会信的，巴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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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谎言，我的盖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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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你，就像这是救主亲口对我说的一样。”盖拉微笑得那么好看，她反握住巴格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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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该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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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让我再多留一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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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很想，我想你能一直在这里，与我一起，可你该回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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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你是多么残忍啊，求你亲我一下，我这就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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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格咽了一口唾沫，凑过去微微抬起头，在盖拉光洁的脑门上落下一个吻：“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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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盖拉轻轻应道，转身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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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盖拉在墙后消失，巴格脸上的柔情也同时消失，他久久凝视着墙上已渐褪色的邓加尔肖像。传说这位梦幻之城的征服者在一次围猎时被一头白鹿的鹿角刺穿了右腿而致终身残疾，可也有着隐秘的传闻说那其实是一支阴冷的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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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皇帝的双目只会比那支箭更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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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后，盖拉闭上双眼，一滴泪划过少女美丽的脸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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