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十九号实验体

    
    查尔斯『看』着宅邸内或晕倒或是仍像无头苍蝇般乱跑的几个小孩，头疼地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即使基因抑制剂的效果还未完全消失，要注意到几个溜进来的小萝卜头对他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琴，先暂停一下。」查尔斯不得不开口打断仍在试图集中精神力移动瓶子的十九，只是她一分心朝他看过来，原本摆在地面的瓶子立刻炸成粉末，草皮上的白色粉堆显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失败了。
    与此同时他看见宅邸内的物品再度漂浮在半空中，几个孩子的尖叫声更大了。
    他又揉了揉太阳穴。
    查尔斯准确地从那双翠绿色的眼眸捕捉到一丝极快闪过的疑惑：「？」
    「镇上的孩子跑进来了。」他慢慢将手移动到旁边的树干借力支撑着，粗糙树皮扎入掌心的肌肤，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查尔斯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高估了剩下的行走时间而没有将轮椅带出来。
    前阵子过度滥用抑制剂产生的耐药性让药剂消退的速度出乎意料得快，不过两天时间就失效了。
    再无力气的双腿终于失去控制，他膝盖一弯跪向了地面，有人却以更快的动作稳住他的身体，不至于狼狈地跌在地上。
    他怔了怔，侧头看向那个仅凭一只手就撑住一个成年男人身量的小姑娘，离得极近的距离可以看清那苍白得不似正常人的肌肤以及纤长微翘的睫毛，吐息似乎都纠缠在一起。
    无意识般捏了几下已经毫无知觉的腿，查尔斯在转回脸时轻声笑了笑，清俊眉眼间少了彼时的张扬，显得温润沉静：「多谢。」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使用抑制剂，也该再习惯从前的老朋友了。
    十九现在以近乎环抱的姿势半搂着查尔斯，他的手就势放上她的肩膀，肌肉匀称的手臂有力地撑着身体保持一些距离，避免整个倚靠在小姑娘怀里。
    即使处在困窘的境地，他也仍恪守着礼仪。
    并不是十九想用这种麻烦的方式，而是还有一个人也需要提供运送服务，她看向不远处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汉克。
    念力显然不是个好选择，她还不想把唯二的学校老师挤成研磨肉泥或炸成碎片，至于瞬移能力......目前作为一个普通的变种人，显然不方便表现出太多种不同的能力。
    长官说过不能暴露身份。
    在十九把汉克甩到肩上的时候，查尔斯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昏迷状态，虽然因为身高问题他基本上有小半截腿是拖行回去的但总好过被当成沙包扛。
    他看着毫无知觉的汉克面朝下腹部抵着十九的肩膀被一癫一癫扛回去，目光隐隐带着同情。
    只不过这种怪力......她身上的谜团恐怕比想像中还多，姑且不论查尔斯会不会主动刺探十九的记忆，那股几乎与他不相上下甚至隐隐超越的精神力强大得不可思议，即使她还不会控制仍是遵循着保护本能不让任何力量侵入。
    可以说在十九学会掌控心灵能力之前，就算她想主动让查尔斯进入大脑也没办法做到。
    虽然查尔斯很少在征求同意前阅读他人的记忆或思想，药剂开始失效那瞬间发散的精神力却是无法控制的，也因此他才会发现宅邸里面有几个不请自来的小客人，尤其在看到他们记忆时更是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一连串巧合引发的事故。
    事情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还得从早上开始说起。
    清晨六点准时醒来的十九第一件事就是刷牙洗漱，这也是长官强迫她养成的第一个习惯。
    「??得学着怎么清理自己，my dear 。」威克兰将当时刚从培养槽醒来几日的她抱在腿上，一遍又一遍把滑落的牙刷重新放到僵硬的掌心，引导她的手缓缓地握紧。
    不厌其烦。
    浅绿色双眼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镜子里过瘦而显得可怖的脸以及身后微笑鼓励的男子，一言不发地任由他举着她的手抵到唇边，宛如安静的提线木偶。
    看着她毫不反抗的模样，威克兰忍不住笑出声来，紧贴她后背的胸膛低沉地震动，接着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似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
    「早该这么听话。」
    十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下，不明白怎么会忽然回忆起刚醒那阵子的画面，她向来不太能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她站在浴室里发呆了几秒才转身回到房间，开始给提箱里的枪械零件做日常保养检修，直到汉克过来敲门。
    「早安，琴。??起得还真早。」眼镜青年看见十九梳理整齐的样子，冲她露出腼腆的微笑：「查尔斯也醒了，正好一起吃早餐。」
    她跟着汉克来到办公室，木门只是虚掩着没有关上，昨天来时厚重的酒味淡了很多，十九没有再切断嗅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办公室。
    X教授也有用声波冲击清理房间的能力吗？
    「这位小小姐，我得替我的门表达一下它的不满。」
    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些许莫可奈何，十九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人。
    一扫颓废造型的查尔斯.泽维尔刮去胡须和过长的头发，湛蓝的眼睛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炫目，他示意她看向那扇表面上毫无异状的实木门。
    十九很清楚自己使用精神力的后果，门锁里面的结构大概早就破坏得七七八八了。
    她默默地移开目光：「抱歉，查尔斯.泽维尔教授。」无法直接接触到的东西她修不好，于是干脆地承认了错误，也没有去纠正他的称呼问题。
    虽然骨龄是十六岁，但她二十三年前醒来时做的全身检查报告就是这个数据了，之后每一年都没变化。
    见她怎么也不肯把目光移回来，查尔斯不由有些好笑。
    他醒来时天空还是雾蒙蒙的颜色，头痛得几欲炸裂，却奇迹似的没有被那股暴力撬开大脑的精神力弄成痴呆。
    坐在床上出神的查尔斯脑中又出现十九朝他伸手的情景，手指细微地动了动。
    他想，变种人需要X教授。
    而一个莽撞的小姑娘把X教授找回来了，也带回了查尔斯.泽维尔。
    「??的心灵能力很强大，甚至可以控制实体的物品。」时间回到现在，查尔斯选择待会再讨论有关门的事，果然，她又把目光移回他脸上：「我可以教??如何控制，先从物品开始。」他不会从心灵方面开始教起，那太危险了，尤其是她控制极差的时候，正好训练念力也能达到加强控制的效果。
    十九慢慢地眨了下眼。
    三人来到庄园侧边的树林，有鉴于小姑娘破坏力十足的精神力，他们选择在这边进行测试，汉克搬出了尘封在地下室一段时间的储藏箱，里面放满了当初训练部分学生能力用的小瓶子。
    「首先，集中注意力。」
    查尔斯开始回想自己当年操控心灵能力的经过，然后就看到十九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头一次出现迟疑。
    集中注意力？十九盯着地上小小的白色瓶子，艰难地试图做出这个对她来说难如登天的动作。
    瓶子没怎么动，一旁的两人倒是听到庄园大门重重关上的巨大声响......等等，关上？
    查尔斯联想到自家办公室怎么也关不上的可怜木门，默默无言地在待维修名单又记上一笔。
    「琴......」他刚开口就看见瓶子碎成粉尘，顿了一秒才往下说：「不要刻意想着集中，放松就行了。」
    事实证明选在树林里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接下来几个小时十九不但没有成功移动过那巴掌大小的瓶子，反而先后炸了城堡后方的乌鸦窝、他们周围的树以及数不清的瓶子。
    值得庆幸的是宅邸似乎没传来什么灾情，不过也有可能只是他们没听到而已。
    汉克看了眼周围七零八落的树干，无奈地耸耸肩：「我先清理一下。」语毕就发动了能力，变成足有两米高的蓝色大块头。
    十九歪歪头，汉克老师的能力真方便。虽然并不会对这种一直重复的练习感到厌烦，可她还是出声提醒了正在沉思是不是该换个方式练习的查尔斯：「查尔斯.泽维尔教授，我并没有集中注意力的能力。」
    他抬头望向也正安静地回视过来的十九，笑了笑。
    「叫我教授就好。」他说。
    「我说一步??做一步，可以吗？」想了想，查尔斯决定采用另一种方式。
    十九点点头：「好的，教授。」
    「看着瓶子。」
    她重新看向了瓶子。
    「慢慢放出精神力......慢慢的就好。」
    她一点一点释放出精神力，平时侦查时就会做的动作对十九来说异常简单，只是得放慢好几倍就是了。
    「把精神力当成??的手，慢慢让精神力环绕瓶子，用这只手举起瓶子。」
    十九渐渐皱起眉头，查尔斯之所以要她放慢动作就是因为相对于她的精神力而言，别的物品都太过脆弱了，用这种渐进式的方法才不至于毁掉东西。
    只是对向来把精神力当作板砖铺天盖地砸过去的十九来说，要做出这么细微的动作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就在瓶子轻轻地动了下的时候，学校古堡附近突然传来一阵极强烈的情绪波动，十九的脸色变了变，又控制不住将瓶子崩成粉末，同时中招的还有倒楣的汉克，好不容易把树木统统移到角落堆放整齐的蓝色大块头噗通一声往后栽倒，变回了瘦弱的青年。
    她按着脑袋，奇怪地望向刚刚散发情绪波动的地方。完全没有想过情绪波动=人类存在的十九只是在诧异，她已经是第二次感觉到别人的情绪了，虽然还是不理解那代表什么，可该难受的地方一点也不减。
    这太奇怪了。
    「琴？怎么了？」查尔斯先是被突然倒下的汉克惊了一下，查看后发现他只是晕过去后才松了口气，没想到转头又看见小姑娘按着脑袋一脸无法言喻的表情。
    「......没什么。」她自动遗忘了学校里可能有人这件事，转头又开始练习试图找回刚刚触动瓶子的感觉。
    直到查尔斯的抑制剂失去效果。
    「所以......他们为什么会到这里？」
    刚刚才醒来的汉克看着床上惊吓过度已经沉沉睡去的四个孩子忍不住问，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绷带。
    查尔斯的表情有些微妙：「为了......琴。」
    十九：？
    从回到学校就一直神游天外的十九听到自己现在的名字才转过头来，略带茫然地看着床上的小孩，更确切地说是最右边的金发男孩。
    好像......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