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国手在红楼

16.双重添堵

    
    来到贾府小半年,不但外面危机四伏,隔壁亲戚总嫌命长,自家这座荣国府里,也有太多摸不透的东西。
    例如,清客这种奇怪的生物。每天住在贾府,只管吹吹拍拍,要这要那,白吃白喝,贾政还要一口一个“先生”“仙翁”,以礼相待。
    老让贾环想起现代的电视购物、路边扫码、三无保险,甚至大清公主后人……一言以蔽之,骗砸!
    贾政这个人,一直挺碌碌无为,贾环原以为他是凭本事考功名,走科考挣到的官位,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皇上看在贾家先辈的功绩赏下来的。
    从五品,不上不下,不需要多大才华,一个冗官,打下手做冗事。
    做官不太成,人品也不怎么样,对自己的孩子不负责任,从嫡子贾宝玉千疮百孔的教育可见一斑。拿“孝”做挡箭牌,就能任凭老人把下一代当宠物养?
    个人审美情趣这方面,也够惨不忍睹的。
    举个栗子,终身大事。
    古代结亲,像贾家这样的大家族,又有贾王史薛鼎立的背景,求娶正妻全看利益,贾政没什么选择的权利。
    个人审美,要从他娶的两房姨娘判断,抬的丫鬟,一个没气性,软软绵绵。一个没脑子,蝎蝎螫螫。
    作为曾经的成年人,他接触、了解过这种择偶观,有那么一类人认为,另一半要无脑听话才好办,这样才能满足控制欲,获取成就感。
    唉,恋爱观够扭曲,不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也要两人志趣相投,心有灵犀吧?
    毕竟要过一辈子的人,能互相提升最好,不能的话,至少要互相扶持。
    可贾政自己,不单外强中干,扶不起仨老婆,还需要豢养清客,听听吹捧,汲取成就感。
    悲哀哟!
    这时候,白胡子老头詹光,正捶胸顿足,演技浮夸露骨:
    “省亲别墅有助于贾家风水,中道作废,是要触怒祖宗神主的呀。”
    贾政居然一脸赞同的摸胡子,一句话不说?
    呵呵,祖宗神主看到你们把贾家糟蹋成这样,气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吧。
    “詹爷爷,敝府祖宗的神主还是由子孙辈供奉就好。”贾环清清嗓子,放大音量:“进了家庙,那牌儿位上的名字姓贾,不姓詹。”
    必须趁着年纪小,抱紧不懂事这块挡箭牌,清理一下家门!
    老神棍的脸,在这句话放出来的同时,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远看像个落满灰尘的灯泡子。
    贾环优哉游哉,数着步子往清客聚集地走去,边走边数:三、二、一.
    “混账!”
    对啦,等的就是这一句。
    贾府日常两部曲,见到亲爹贾政的脸是第一步,听到这句是第二步,要是少了第二步,世界一定出了问题。
    “见过父亲。詹爷爷不但修仙论道,还懂得看风水,环儿有几事不明,要讨教詹爷爷。”
    詹光虽然气得要命,却为了维持仙风道骨,硬装不在乎,以一个神棍的基本修养,一秒恢复清高模样,拱手道:“三爷请讲。”
    “呵呀,他怎么当得起呢……”贾政又来捣乱,他这个专业养清客的,听到“三爷”,马上反应过来,老神棍生气啦!
    还是生气的一种特殊表达。老子生气啦,管你叫爷!瞧把贾政慌的。
    “詹爷爷适才说了,不修别墅,会有碍贾家风水?”
    “正是呢,”做戏做全套,老头子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罗盘,地摊上一串钱五个那种,“老夫夜观天象……”
    等等,扯远了吧,还以为他要讲讲罗盘?贾环有点失望,不听了。
    “照这么说,贾府自建府便不曾有省亲别墅,便是代代相传的有碍风水?詹爷爷回去问问你的天象吧。”
    詹光的罗盘僵在半空。
    “你!”
    嚯,从三爷降级为你,更失礼了,是不是表示更加生气?
    贾环迅速用话头堵住了诚惶诚恐、蠢蠢欲动的贾政:
    “父亲容禀,环儿着实看不下去,詹爷爷怕是老糊涂了,竟公然在贾府内对祖宗肆意歪曲!”
    当啷啷!罗盘脱手,在地上砸出一串混响,颇有热血前奏的意思。
    “想我贾家先辈,随太祖立国之时,四处征伐,何尝修过什么别墅,论过什么风水?詹爷爷纵使再神通,也休要对我贾家先祖置喙。”
    贾政和一排抗议的清客呆立当场,听得一愣一愣,不是修不修别墅的事吗,怎么就能扯到辱没先祖去?
    清客先反应过来:这事儿变大了,他们担当不起!
    于是不闹情绪了,纷纷起身表明立场。
    “哎呀存周兄,令郎小小年纪,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话虽急躁,其心可嘉。”
    “既是府内对别墅一事存疑,我等也不宜再议,只等存周兄做好决断再续。”
    詹光瞬间孤立无援,看看边上的清客们,刚才还相谈甚欢,现在就满脸“我不认识你”。正欲摆个架子,拂袖而去,身后飘来一句:
    “詹爷爷,今日这番话,是有人托你说的不是?”
    咔——老神棍瞬间刹车,大脑门儿从落灰的灯泡变成发霉的灯泡:“三爷这,说的是什么话!”然后步伐加快,神速细软跑,消失在视线。
    人话!
    贾环叉腰,敲上一敲,还真敲出点干货来。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清客跟金丝雀差不多,衣食住行都在府里,主人的意思就是他们的意思,就算想装高深莫测,也不至于触这么大的霉头。
    詹光年纪一大把,籍贯无考,自称神游八方,平时也走吹吹拍拍的老路,却偏偏在这件事煽风点火,背后没人就怪了!
    眼看贾政千哄万哄,又是赔罪又是拱手,送走了最后一只……一个清客,贾环还在思索,这两天,必须抓住这批清客细作,一起抖落抖落,要贾政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
    不然,一个詹光回老家,千千万万个詹光在上门投靠的路上。
    “混账,无礼如斯,白糟蹋了圣贤书,还不跪下!”
    ……
    事情似乎不太对,他忘了,贾政是他的亲爹,在这个世界,不但可以一言不合上家法,而且能够把他往死里打!
    ……还手的话,能不能赢?
    不是吧,一时疏忽,没咬出根本,把自己搭进去了?
    根据原主凄惨不堪的回忆,贾政这个爹平时当的不如牌位,打人的时候却能下血本。
    千钧一发之际,贾政的贴身小厮跑来了,手里没拿板子!
    “老爷,卫公子求见。”
    呼啊……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卫公子……嗯?京城勋贵,有名有姓的卫家只有一个吧,大哥卫若兰擅长骑射,小弟卫猗兰沉迷乒乓。
    贾环愣是没走,在墙根等着。果然,没一刻,卫若兰步履如风,潇洒出现。
    “环儿,世伯准了你随我到府上,还不快走?”
    “卫大哥!”哎呦,出府!他可太想念外面的世界了,“卫大哥怎么来了?”
    卫若兰眉头一皱,表示事情并不简单:
    “我家幼弟和张府的张轩打得厉害,等你去解围呢。”
    啥?打起来了?
    打不得打不得,运动员的身体很宝贵的,那可是他看好的小苗苗,别在发芽的过程中把叶子打折了!
    贾环立刻切换为火急火燎模式,拽着卫若兰跳上马。
    等到信马狂奔到卫府,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响声,看到卫大哥笑的云淡风轻,才反应过来——麻蛋,被套路啦!
    确实“打得厉害”,不过是在PK精网。
    你来我往,那两把木桨终究太过庞大,啥时候逮着机会必须改良。圆拍多好!
    “环哥儿来啦!”卫猗兰浑身是汗,直朝这边看,张轩趁机一个长球,完美结束比赛。
    “我赢了。环哥儿好。”张轩微微一笑,打开了折扇。
    “你……你耍赖!”
    “是你分心。”
    哇,氛围这么热烈了吗?要知道,精网在这个时代,和名利还没有直接挂钩,只是消遣,他们就这么认真对待,简直真爱。是时候教育孩子们,别把比赛情绪带到生活里了。贾环将手一背,决定先点评一下最后俩球。
    俩小孩竖着耳朵等听,他还没张口,卫府的小厮又跑进后园了,神色很是慌乱。
    “公子,薛——爷在府外与人厮打,公子可要去看看?”
    卫若兰扶了下额头,拔脚向外走。
    贾环眼皮一跳。薛蟠?
    怎么哪儿都有他?
    对两个同龄小孩比了噤声的手势,贾环放下短桨,踮起脚尖悄悄跟上。
    门外传来恳切又惊惶的声音:
    “求薛大爷饶过小民,小民母亲患了急症,要银子去抓药,一刻也耽搁不得。人又不跑,只求先抓了药。”
    路旁大喇喇停着一辆横轴雕金的庸俗马车,薛蟠翘着短腿靠着车轮,笑嘻嘻地说:“不饶!你碰坏了我的车,早日赔了我,我这车也等不得。否则,捆去见官了事!”
    “赔!赔!赔!”
    跟着薛蟠的小喽??追灼鸷澹?Φ脑裘际笱邸
    卫若兰实在看不下去,向前好言解劝,薛蟠却一味耍横,指定了必须由碰坏他车的人掏银子才行。
    贾环探身望望,一见到那个“碰坏车”的人,就知道薛蟠要搞什么鬼了。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年轻公子,身上的青布袍子补过,却打理的很整洁。一抬首,虽说面有急怒,仍是眉目舒朗,别有气魄。配上脸上哀切的神色,很是满足人的征服欲。
    麻蛋,薛大傻越来越放肆了,盯上了贫苦公子,居然当街玩起了反碰瓷的戏码!
    贾环狠狠咬牙:今儿不让这大傻子趴下求饶,他不姓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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