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悠然过了几日,润玉也渐渐适应了火神的身份,公务并不算多,处理起来游刃有余,日常有人拜访,润玉就依着旭凤的习惯来应对,倒也没出什么漏子。只是日日喧嚣,委实不太适应。
还好有燎原君这道门户把守着栖梧宫,宫殿之内勉强有几分安静。但是只要一出门,总有些神仙找来攀谈,谄媚吹捧无所不用其极,珍宝稀罕物更是送的殷殷切切。反倒让润玉有些无所适从,旁敲侧击问了问燎原君,才算是定下了应对的章程。
至于旭凤一直将自己所在关在璇玑宫中,除了布星再未出过门。润玉有心探访,只是栖梧宫家大业大,人员纷杂,一应动向,几乎瞒不过天后的眼。他以提拔的名义,送了一批人到军中,又借口迷上了弹琴,拨了些人去整理编纂琴谱。这样一通调派,加之暗中整肃,栖梧宫中仙侍规矩了不少,不动声色间,他便将栖梧宫牢牢把控了起来。
这日,忘川河下游西北角一带争夺地盘,兵祸又起。润玉接到了属下的线报,仔细看了看局势,暂时压下,等着附近驻守的天将按律上报。果然,不过一日,天帝召见,润玉去的时候,发现旭凤也在,神色恹恹,行止之间,仍有几分飞扬。
“忘川河之事,你们如何看?”天帝垂询。
“儿臣认为无需担忧。”旭凤出列回道,“魔界两城主不合已久,向来不服三王管辖。冲突并未越界,只是魔族内斗而已。”
“启禀父帝,魔界对我天界向来虎视眈眈,若就此放任,只怕有人会趁乱动些其他心思。不妨在忘川上游驻扎一队精兵,权做监督震慑之用。”润玉上前将之前思量好的方案说出。
“旭凤,你这想法倒是周全。”天帝满脸赞许。
润玉含笑道:“近来魔界骚乱不断。儿臣享受父帝荫蔽,自当竭尽所能,为父帝分忧。”他余光看到身边的旭凤,正直挺挺站着,笑容微收,神色失落,心知他受惯了赞扬,大抵不习惯这样的忽视。只是身为天帝长子,原本就是这般待遇,往后倘若遇到天后苛责以待,恐怕他心中会更加难受。
念头方转,又听天帝正赞道:“我儿费心了。”
“身为陛下嫡子,旭凤为陛下冲锋陷阵,排忧解难原本就是应当的。”天后立即接过话头,瞥了眼阶下正在发呆的庶子,柔声道,“荼姚近来静心反思,以往言行确有不当,实在羞愧。往后更当尽心尽力,忠于陛下,忠于天界。”
“儿臣愿为父帝母神分忧,亲自带兵前往忘川守卫。”旭凤出列。
润玉并未争抢,含笑看着,眼见天帝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略一沉吟,出列道:“儿臣亦愿前往。”
“好,火神即刻前往五方天将府,亲自抽掉一批精锐部队,前往忘川。如有变故,相机行事。”天帝颔首。
眼见旭凤就要出列,润玉抢先一步行礼道:“儿臣领旨。”
天帝说完便离开了,天后倒是欣慰的笑了笑,才紧随其后离去。旭凤依然站在原地,颇有几分失魂落魄。润玉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旭凤恍然回神,叹口气道:“无妨,我一时不太习惯,习惯就好了。”他行礼道,“我留下的诸多杂事,就劳烦兄长担着了。”
“彼此互相照应而已。”润玉微微颔首,“你当慎言。”
“兄……”旭凤说了一个字,苦恼的皱了下眉,不知该怎么称呼,干脆直接往下说道,“燎原君对忘川的局势不太熟悉,倒是天将府的朔风将军,家在忘川附近……”
“我翻阅过这些东西,已经略有打算。不过还是要多谢你提醒。”润玉打断他的话,“职责在身,我这便走了。你和锦觅若有事,可传讯于我。”
他招呼了燎原君一声,匆匆前往五方天将府。路上正好撞到月下仙人。
“旭凤别走。”月下仙人见到他,立即叫了起来,故意板着一张脸,走过来气冲冲道,“你最近是怎么回事,见都见不到了人。我要给天帝殿下说说,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狠劲使唤你呢?”
“有劳叔父担忧了,是我近日事务繁忙,没能去拜访叔父。和陛下没有关系的。”润玉笑着安抚。
“我怎么觉得你乖乖的?”月下仙人绕着他转了半圈,润玉心中一个咯噔,却听月下仙人道,“不就失个恋吗?怎么觉得你人也变了。失恋的威力就这么大?”
“叔父说笑了。”谈起这个话题,润玉收起笑,有些厌烦月老的不务正业来。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见锦觅。锦觅最近修炼有成,前两天特意来给你送药,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你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前几天不还是喜欢她喜欢的要死要活吗?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月下仙人却絮絮叨叨的又聊起锦觅来。
“月下仙人!”润玉正色道,“你掌管人间姻缘,可不代表便可以以情爱为由,忤逆天理人伦。”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严肃干嘛?”月下仙人狐疑的向后躲了躲。
“我是说,锦觅已经和大殿下订婚,进来六界流言纷纷,就是为了锦觅,我也自当避嫌才是。”他眼波一转,若有所思道,“叔父以往没少怂恿我吧?”
“你,你想说什么?我看锦觅和你很配呀,你就相信你叔父的眼光,难不成你想听天后的话,娶穗禾那只鸟?”月下仙人依然没心没肺。
“您这月老做的久了,是不是连心中的是非曲直也被红线给缠起来了?”润玉抿了下唇,冷声道,“锦觅倘若没有婚约,男未婚女未嫁,我追求自不为过。可是现在婚书已签,双方父母认可,锦觅也无异议。我若趁着锦觅懵懂之时,不顾忌她婚约在身,以追求为名行诱哄之实,那也未免太无耻了些。”
“锦觅明明喜欢你呀,你怎么这么不开窍,气死老夫了。”月下仙人捶手顿足。
润玉冷眼看着:“婚约是锦觅亲手所签,她若爱我,怎会签的这样毫不迟疑?我若真心追求她,此时寻水神殿下取得他许可才是正理。否则,一味的纠缠锦觅,不顾忌父母警言,拉着她忤逆人伦,只会伤人伤己。”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啊!”
“月下仙人若是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当禀明父帝,为你换个职务才对。红线干系重大,在天界胡乱分发尚可,若是不慎流入人界,乱了凡人天命,那就是大罪了。”
“你,你不是我的凤娃。”月下仙子气急败坏。
“叔父,我有差事,先行一步。”润玉拱手施礼,拂袖便去。他这样不顾忌月下仙人的脸面,斥责了一通长辈。燎原君只是站在一边,毫不在意。润玉便知道,这种斥责,以他的身份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出格之事。
只是这千百年来,天界的管理也稍显混乱了些。神仙们宴饮厮混,所担职责往往应付了事,身为法器的红线竟然也可以随手赠人。长久以往,这种风气持续下去,实非天界之福呀。他现在既然握有火神的权柄,是不是应当做些什么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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