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马尔福的烦恼

    
    诺特父女回到宅邸时，服侍了他们家族三代的家养小精灵总管辛尼斯，正侯在雕镂木门一边，这位老得似乎要行将就木的家养小精灵扬起他细长，略有弯曲的手指，轻轻一挥，父女二人的外出长袍顺势滑落，并瞬间隐形在空气中，由其他家养小精灵拿去清洗。
    他垂首屈身行礼，“西蒙老爷，乔金斯先生正在春厅等待您。”
    诺特先生把高高一摞的教科书递给辛尼斯，同时问道：“他什么时候到的？”
    “一刻钟前。”
    西蒙尼德斯·诺特眉头轻敛，斯坦福·乔金斯是魔法部的现任官方发言人，定期接受《预言家日报》的采访，亦是魔法部部长福吉的得力助手。他与乔金斯有私交不错，却不足以成为对方登门拜访的理由。
    “伊娃……”诺特先生迟疑道。
    “爸爸，我先回房间了。”伊万杰琳认为父亲毋需为无法陪伴自己而深感歉意，他的工作的重要性，她向来清楚，所以她对一旁的家养小精灵说，“辛尼斯，帮我把书送上楼。还有下午茶。”
    “明白，伊娃小姐。”
    目送女儿的身影离开视线后，诺特先生不紧不慢地走向会客厅，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急火燎，乱了手脚。
    春厅的大门由隐身的家养小精灵打开，斯坦福·乔金斯放下手中精致的瓷器，立刻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有着一头浓密的褐发，两颊有几颗雀斑，蜜色皮肤令他笑起来时，牙齿分外的洁白，此刻他的蓝眸里溢满焦虑。
    斯坦福·乔金斯：“你可算到家了。”
    “耐心是良好的美德与珍贵的品质。”诺特先生坐下，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听说你来了，我连衣服都没换就来了。”
    他的视线随之落到自己脚上的皮鞋，鞋侧沾了几点泥水印子。
    “那我是否该为此感到荣幸？”斯坦福·乔金斯顺着对方的眼神也注意到了，他无奈笑笑，也跟着坐下，“我现在可没有时间听你打趣我，西蒙尼德斯。”
    “要是让我们家的老顽固们看到，可不是小事一桩。”诺特先生勾住漂浮到胸前的茶杯把手，红茶的香气飘至鼻尖，他侧头道：“把茶叶换了。”
    搁置桌上的茶具，连同诺特先生手中的茶杯，忽地消失，仿佛还有尖锐的一声啜泣。
    “纯血统做派。”斯坦福·乔金斯心里泛酸，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又不禁好奇问道：“茶叶怎么了？”
    “有点霉了。”诺特先生不以为然地说道，“说回正事，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你也不会跑来我家。怎么了？还是福吉让你来跑腿一趟？”
    “是部长。”
    提到他的直系上司，魔法部部长福吉正是斯坦福·乔金斯一切烦恼来源，他不止一次梦到福吉被踢下台的畅快场景。
    “有个多事的《预言家日报》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邓布利多去年再次拒绝了魔法部部长一职的邀请，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拒绝过好几次了。”斯坦福·乔金斯懊恼地接着说道，“问题是这个懦弱，无能，又喜爱自作聪明的蠢蛋，居然天天写信给邓布利多，要他一一过目魔法部的机密文件。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他们每天上班在干什么？打瞌睡吗？！”
    “很福吉的作风。”西蒙尼德斯·诺特轻嘬一口重新送上的红茶，这次好多了，“邓布利多必定回绝了多次。”
    “邓布利多当然不会留下把柄。”斯坦福·乔金斯一把抓起几颗香草太妃软糖，用力的嚼着，“福吉的信件被记者手抄备份了。对方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我们不答应，就会把信件内容公诸于世……”
    “福吉不会坐以待毙，容忍这样的丑闻发生。”好歹是废了点力气坐上去的位置，怎能轻易拱手让人。诺特先生问道，“要求是什么？”
    斯坦福·乔金斯：“她想采访哈利·波特。”
    他继续说：“救世主终于离开麻瓜世界，重返魔法界，首次前往霍格沃兹，分院帽会把他分去哪个学院，她想要哈利·波特重归魔法界的第一手资料和初次亮相刊登在《预言家日报》。但邓布利多不希望救世主引来外界的过多关注，他希望波特能平和的度过他的学年。”
    诺特先生注意到对方使用的词汇：“她？”
    “丽塔·斯基特。”斯坦福·乔金斯嫌恶地皱起眉心。
    “《预言家日报》知道这个交易吗？”
    斯坦福·乔金斯点头，“福吉现在慌得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又不能写信给邓布利多，我看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蒲绒绒。”
    “威胁，不对，警告《预言家日报》的总编。”西蒙尼德斯·诺特说道，“让他管好自己的手下，不然丢掉饭碗的不只是丽塔·斯基特。”
    “诺特！”
    “《预言家日报》一贯和我们亲密无间，这点小事，我相信他们能自行处理的。”诺特先生食指和中指一并搭在脸颊，余下几根手指托住下巴，好整以暇地说：“没必要小题大做，乔金斯。”
    “我……只是觉得不应该用这种过激的手法去……”
    “去残害一位记者的职业生涯？”诺特先生维持着一个姿势，头略微偏着的说道，“那赫夫帕夫也不应该向一个斯莱特林寻求帮助。”
    斯坦福·乔金斯急了：“你又不是一般的斯莱特林！”
    诺特先生：“多么甜美的称赞。”
    他看对方要站起来发火了，才缓缓地说道：“丽塔·斯基特的作风，我有所耳闻，想要她放弃哈利·波特，既然不能用威胁，只剩下利诱这个选项了，用有同等价值的新闻交换。至于是什么样的新闻，福吉的幕僚们应该有头绪。”
    斯坦福·乔金斯看着诺特先生，有些戒备地说：“幸亏当年不是你当选部长。”
    不然魔法部一定会沦为这个男人的一言堂，温和有礼的外表下，西蒙尼德斯·诺特依旧是斯莱特林，甚至是出色的斯莱特林。
    “可惜是个斯莱特林。对吧？”诺特先生放下茶杯，里面的红茶自动续满。
    斯坦福·乔金斯站起来，严肃地说：“我现在回魔法部，福吉还在部里等着呢。”
    “宅邸里禁止幻影移形，建议你用我家的飞路网，也免得福吉担心你在霍格莫德村随便找了个地方打发时间。”诺特先生说道，“把乔金斯先生的长袍取来。”
    “你真了解福吉。”斯坦福·乔金斯话音刚落，一件黑色的朴素长袍套到他的身上。
    他由衷地感叹道：“如果我也有家养小精灵就好了。”
    “东方有句话叫谨言慎行。”诺特先生挂着得体的笑容提醒，“小心被麻瓜出身的巫师攻讦你是一个罔顾人权的冷血巫师。”
    这些年隐约有这样的呼声：现有的家养小精灵制度相当于麻瓜界以前的奴隶制，家养小精灵的权益必须改革，让它们得到基本的福利保障。
    这样的主张自然是麻瓜出身的巫师提出。不提对此嗤之以鼻的纯血统，便是混血巫师也付之一笑。尽管大众不当一回事，他们作为魔法部官员，对于这些不同于主流所向的声音也当所了解，这是他们工作的职责之一。
    斯坦福·乔金斯前脚刚走，春厅的门外便传来伊万杰琳的声音：“爸爸，乔金斯先生今晚会留下来用餐吗？”
    诺特先生抽出怀表，对时间走得飞快感到意外，他大步走向慢慢打开的门口，扬声说：“不，乔金斯已经回去了。”
    站在门外的伊万杰琳，外出服已经换成家居服，长发挽成辫子，米白色的高领长纱裙，裙子上是对称的青绿色花草图案，鲜艳的让人以为是用珠宝缝制的，其实是比利威格虫的翅膀，以此产生以假乱真的视觉效果。
    一起走去用餐的小夏厅时，伊万杰琳·诺特问：“公事谈完了吗？”
    “算不上是公事。”诺特先生边走边说，“只是部长的私人烦恼。”
    “福吉部长在滥用职权？”
    “许多人恨不得他滥用职权，有人获利，也有人失利。”诺特先生不欲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今年有哪一本教科书特别有趣吗？”
    “《中级变形术》！“伊万杰琳·诺特的眼睛像在闪闪发光，“里面有介绍阿尼玛格斯，我一直觉得麦格教授的阿尼玛格斯非常令人惊叹！可是阿尼玛格斯很难练成，只是作为考试提点，没有实践课。”
    诺特先生：“阿尼玛格斯对变形术的天赋有很高的要求，如果是资质平平的学生，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可能摸到门槛。也有天生的阿尼玛格斯，就像天生不需要依靠咒语便能摄魂取念的巫师，这一类人很少见，能碰见的机率大概和预言家一样。你的变形术课成绩一向很优秀，或许你问问麦格教授学习阿尼玛格斯的要求有哪些。”
    两人用过晚餐，西蒙尼德斯·诺特送完女儿回房，怀表的时针正好停在9点半。
    辛尼斯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他身边，低声报告：“威基·泰克罗斯先生到了。”
    “带他去秋厅。”诺特先生揉了揉鼻梁，自从福吉上台，他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连个人时间都要被工作占满了。妻子已经是醉心学术研究的工作狂了，他不能也这样。
    威基·泰克罗斯一见到诺特先生，开口便说：“部里都在传福吉和邓布利多……”
    “我知道，下午刚和乔金斯谈过。福吉需要一批新的幕僚，太沉不住气了。”
    “烂泥扶不上墙，换多少批幕僚也是一样的。而且救世主入学，福吉居然说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威基·泰克罗斯无法认同他的做法，“那可是救了整个魔法界的人啊！”
    “或许邓布利多有自己的安排。”
    交谈的声音持续到了深夜，方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