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杀：皇兄别来无恙

    
    秦国边境的一座边境小城之内，城主府里的一座书房之内，黎清池时不时地走向窗口向外紧张一望，过了一会儿，又迅速地转身回去，然后复又紧张地忍不住转过头，继续朝着窗口之外张望。
    时间就这么慢慢地流逝，日头渐渐偏西，黎清池的动作越发紧张，他似乎是想让自己不在那么着急，走到书架旁边，拿起一本书本，简单的看了几句，但是又看不下去，猛地把书往书架上一搭，又是频频朝着屋外张望着。
    此地名曰春城，说是春城，但是却不是因为四季如春得名。
    恰恰相反，春城此地，想要看到繁花似锦的景象，自古以来，便是难上加难。
    而得不到的，总归是最好的，相传此城第一代城主，便是因为希望春城总有一日能够四季如春，繁花似锦，因而给它取名叫做春城。
    而如今，这春城的主人，正是卫珠。
    自从那日卫珠和黎清池带领百姓以少胜多，大败敌军后，卫珠和黎清池声名大噪。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这秦卫两国边境正是多国交战的时候，四处民不聊生，战火纷乱。而卫珠在黎清池的辅佐下，以当日边境小城为倚靠，多次破败周边的小城敌军，慢慢地，从一座小城，发展到周围的若干座城池，直至周遭除了边城之外，她竟然和黎清池一起，大定了秦国边境边城附近一带的安定。
    然后，千挑万选之下，卫珠选了春城作为她的暂时落脚的属地。
    黎清池想到这里，微微出神，嘴角不知不觉带上一点弧度。
    “皇后娘娘，春城并不繁华，恰恰相反，它地势险要，土地贫瘠，您为何偏偏挑选它为主城？”
    黎清池皱着眉，颇有些不赞同。
    卫珠放下了手中的兵书。
    她坦言道。
    “正是因为它贫瘠，所以才选的它。”
    黎清池似乎是有些懂了。
    “因为春城地势险要？”
    卫珠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她看着黎清池。
    “自然也是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黎清池微微错愣。
    “还有其他？”
    卫珠笑了笑。
    “黎军师，自古以来，先朝破国，原因为何？”
    黎清池思索。
    “至多的原因，自是因为到了朝代末期，帝皇骄奢淫逸，百姓苦不堪言。”
    卫珠抚掌。
    “善。”
    黎清池眼里闪过一抹清明。
    “臣下懂了。”
    卫珠站起了身子。
    她背对着窗外的阳光，光辉撒在她的身上，夺上了一圈光晕。
    黎清池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的声音。
    “自古以来，帝皇败于骄奢淫逸者皆多，春城此地，虽然并不富裕，但是，一则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二则是因为自古以来，它的土地贫瘠，而造成周围的百姓朴实敦厚，一城之内，竟然难以找到几个好吃懒作之人。”
    卫珠顿了顿，继续说道。
    “本宫，是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莫要因为登高而忘了本分。”
    黎清池站在卫珠身后，目光微动，神色出神，直到有人匆忙忙地走进了书房。
    “黎军师，皇后娘娘回来了。”
    黎清池回过神来，急忙把手中的书本随手一放，便踏出书房。
    卫珠驾着战马，身后跟着一干随从，停在了春城城门面前。
    她翻身下马，大踏步走进了城主府。
    敏儿迎了上来，?她解下身上的披风。
    “皇后娘娘。”
    卫珠点了点头。
    她转头朝着身旁一望，没看到黎清池的身影。
    于是她随口问了一句。
    “黎军师在哪里？”
    往日里她出征回来，都会看到黎清池静静地站在一角看着她，今日怎么不在。
    敏儿一边替卫珠拍打着披风上的风尘，一边说道。
    “大概是在书房里研究什么兵法吧。”
    卫珠点了点头。
    “黎军师做事，总是比较专注，莫要打扰他。”
    说完，卫珠便大踏步朝着自己的屋子发现而去。
    却不料，她刚刚走到门口，就发现黎清池在等着自己了。
    卫珠有些吃惊。
    黎清池不是在书房么？
    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她商量？
    黎清池果然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释道。
    “我本在书房里看书，听到您要回来的消息，若是我直接赶去门口，只怕是赶不上了，于是就来到这里等着。”
    卫珠点了点头，她带着笑意推开了屋门。
    然后偏过头，看着黎清池。
    “清池总是这么细心。”
    私下里，卫珠和黎清池熟悉了，有时候也故意叫他的名字逗他。
    果然一叫，黎清池便有些尴尬了。
    他撇过头去。
    “皇后娘娘，这于理不合。您还是唤我的官位吧。”
    卫珠朗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
    她走进去屋子门，转身站在门口看着黎清池。
    “人家说，江湖儿女，不必拘泥于礼节，沙场儿女，自然也是不用在乎那些的。”
    说完，见黎清池越发尴尬了。
    于是卫珠“呵呵”一笑，也不逗弄他了。
    她转身又朝着屋内走去。
    “还不快些进来，说完你便走，免得回头被别人看到了，你又说什么‘于理不合’了。”
    黎清池赶紧踏进屋子内，随手关上了屋子门。
    他朝着卫珠拱手。
    “皇后娘娘。”
    卫珠走向屋子内的案子后。
    她转身看着黎清池。
    “清池，你又给我生分了，说了你我之间，私底下，不必有那么多礼节。”
    黎清池却道。
    “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的。”
    卫珠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木头脑袋，读书用兵倒是机灵，只不过到了人情世故这里，便是一个老顽固。
    她也知道说不过黎清池，毕竟一个人的观点，到了这个年纪，想要再改编，那是登天之难的。
    于是卫珠抬起头，神情变得严肃。
    “黎军师找本宫，可是有了什么情况？”
    黎清池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家父那边，”黎清池顿了顿，“有了消息了。”
    “当真？！”
    卫珠抬起头来，停住了手中翻看战报的动作。
    这黎家的老头子，自从那日急匆匆地把她打发走，直到现在，她带兵打下几十座城池，明显在边境争夺兵权，他竟然也不管上一管。
    黎清池抿了抿嘴唇。
    “家父说，若是皇后娘娘，能够得到左相大人，还有靳大将军的支持，他便不阻拦您。”
    卫珠“呵呵”一笑，她挑了挑眉毛，看着黎清池。
    “这只老狐狸。”
    可真会算计，若是她能得到左相潘苑杰和靳大将军的支持，这秦国的兵权政权，她已经拿下了一半，这个时候，他右相黎昕再站队到她的身边，自然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卫珠随手从旁边拿起笔墨，低下头，写了起来。
    她头也不抬。
    “本宫知道了，有右相这一句话，那便是足够了。”
    卫珠写了几笔，突然又放下了手中的笔墨，朝着黎清池走去。
    黎清池恭敬地站在原地，等着卫珠的吩咐。
    卫珠靠近了黎清池，突然压低了声音，再抬起头的时候，屋内的火光映衬下，竟然无端端地带上几丝的妩媚。
    黎清池身躯一僵，站在了原地。
    卫珠走近了黎清池。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
    “这些日子，多亏了黎军师的尽心帮助，卫珠，感激不尽。”
    黎清池回过神来，他急匆匆地低下头。
    “皇后娘娘，您，不必如此，清，”黎清池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清池只愿皇后娘娘和肚子里的小皇子能够平安顺逐。”
    卫珠叹息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影似乎有些哀伤。
    她突然又说了一句。
    声音低沉，带着几丝沙哑。
    “本宫自然是知道的，这些时日，唯有军师待本宫是真心，若不是军师诚心待我，本宫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死在了敌人的长刀之下，一尸两命了。”
    黎清池抬起头来，便看到这样子的一副光景。
    她的发丝披散在身后，背影孤独而寂寞，带着一丝不在人前透露的脆弱。
    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
    “皇后娘娘，您为何突然执着于——”
    执着于皇位。
    执着与政权。
    这是黎清池没有问出口的话，但是卫珠却是听懂了。
    她背对着黎清池。
    身体似乎微微颤抖。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若是可以，秦卫两国可以平安无事，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正如我父皇在位的时候一样。”
    黎清池愣住了。
    卫珠继续说道。
    “我曾经，怪过皇兄，甚至怪过秦文轩，觉得是他们为了以及之丝，争权夺利，视百姓的性命于不顾，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
    卫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若是我当日能够早点醒悟，秦文轩也不会因为救了我的性命而死，我如今才知道，在这乱世之中，身不由己，有些时候，并不是你想抛弃手中的权力，便是能够抛弃的，若是没有权力，我甚至无法保护住我想保护的人。”
    无法，报仇。
    黎清池目光有所触动，他看着卫珠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
    “皇后娘娘，陛下过后，下一任储君的位置迟迟没有着落，如今朝中因为立哪一个储君而争执不下许久，若不是左相和我父亲一力镇压，此刻。”
    卫珠突然冷笑着补充了一句。
    “此刻只怕，储君的位置一句换上了多人。”
    自古以来，皇宫之中，杀父，杀子，弑兄，弑母的例子多得数不胜数，卫珠看着窗外，突然补充了一句。
    “替我，谢谢右相。”
    若不是为了等她肚子中的孩儿出生，黎昕也不会去尽力阻拦立储。
    这也是卖给了卫珠一个人情。
    卫珠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是时候了。”
    黎清池吃了一惊，他抬起头来，看着卫珠的背影。
    “皇后娘娘。您要想清楚，若是此刻公布您有喜的消息，不光卫军要杀您，就是秦国境内，您也并不安全。”
    卫珠点了点头。
    “本宫知道。”
    但是，怀着孩子，早晚显怀，况且再不公布她有喜的消息，这个秦国皇帝，真不知道落到谁的头上，到时候她再爆出喜讯，只怕是黄花菜也凉了。
    卫珠背对着黎清池。
    “现在本宫手中尚有兵权，而且，今日本宫去边城，已经取得了边城城主的支持。”
    黎清池迅速抱拳，声音带着喜意。
    “恭喜皇后娘娘。”
    “你叫错了，以后，便要叫做，太后了。”
    卫珠摸了摸肚子，眼带慈祥地说道。
    黎清池愣了愣，继续抱拳。
    “恭喜，太后娘娘。”
    卫珠随手拿过案子上的战报，翻开，看了几页，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黎军师，过个几天，你便去放出喜讯，就说本宫怀孕了，可能是个小皇子。”
    黎清池抬起头来，“具体是什么时间？”
    卫珠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自是，等本宫得到了左相和靳大将军支持的时候。”
    “皇后娘娘？”
    黎清池询问。
    他没有说出整句话，但是卫珠已经和他达成了默契。
    “清池，你去准备准备，本宫近日要悄悄进京，莫要惊动其他人。”
    黎清池点了点头。
    “臣懂。”
    卫珠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赞了一句。
    “清池总是最得本宫的心思的。”
    果然，黎清池又是身体一僵。
    卫珠突然伸出手，揉了揉额头。
    “本宫有些乏了，清池你先退下吧。”
    “皇后娘娘，要不要叫军医？”
    黎清池有些担忧地看着卫珠。
    卫珠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没多少事情，就是累了而已，现在本宫有喜讯的消息还不能放出去，还得等到本宫得到左相和靳大将军支持的时候。”
    所以，人多眼杂，还不能叫军医，免得消息透露出去。
    黎清池叹息了一口气，也知道拿卫珠没有办法，他看卫珠情况也不是很严重，于是便是依言抱拳，退了下去。
    “诺。”
    待到黎清池离开卫珠的屋内，还轻手轻脚地倒退着关上了屋门，卫珠才抬起头，她看着黎清池离去的屋门，目光深沉，阴鹭，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外，响起黎清池离去的脚步声，屋内，只有烛火“噼里啪啦”不停作响的燃烧声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