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机场环视着阔别两年的家乡,呼吸着并不清新的空气,倾听着熟悉且喧杂的乡音,周边的楼层高耸了许多,还是一眼望到了高中学校的教学楼…。的士师傅停在我的面前,吐着烟气问道:“小姑娘,坐车嘛?”我点点头,他好心的给我介绍着这座城市,我礼貌的笑了又笑;师傅围着立交桥绕了一圈又一圈,意识到不对劲的我摘下墨镜对着他说道我是本地人,他愣了一下拍着头说了下“看我这个记性,忘拐弯了。”我没有过多地去争论,靠着窗期待可以见到我的家人。
透过窗户远远地看到爸爸妈妈站在家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着,她们搀扶着,腰像是更弯了一些,头发也不再浓密乌黑,我下了车叫喊着爸妈,她们有些生疏地忙上前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我望着她们眼角酸酸的牵住他们的手。妈妈摸着我的头念叨道:“瘦了瘦了,怎么变得这么瘦?先不说了,快去看下奶奶。”我困惑的看着妈妈问道:“怎么门外这么多车辆?”妈妈反问我不是因为奶奶生病才回来的吗?意识到事实的我扔下手中的行李跑进奶奶的房间,屋里的烟气依旧像往常一样重呛得我咳了几声,咳嗽声惊扰了床上的人,她动了动,我看着躺在床上瘦的像个十一二岁大小的孩子一样的奶奶,像以前呵护我一样地去帮她盖好被褥,妈妈在一旁说奶奶的意识已经不清晰了,情况越来越差,我撒娇地将妈妈推了出去,说想跟奶奶说说话,我坐在她的身边,拉住全是皱纹的手,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做过我太多爱吃的饭菜;小时候带着我唱民谣的奶奶此刻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变得费力,我不断的埋怨自己,越长大越难再见,越长大陪伴越少,我趴在奶奶的床头,越来越多的回忆拥入脑海里面,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打在下面的烟灰缸上,像水滴一样的声音。我望着乌烟瘴气的屋子,擦掉眼角的泪去做着在家上学时常做的事情,拉开窗帘收拾着全是烟头的桌子,看着桌上唯一关于我和奶奶的合照愣了神,我反复地为她擦着双手和面颊,拼命地想擦掉脸上这些凹陷的皱纹,我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惊扰了床上的人,她发出像哭腔一样的声音问着谁呀,我忙站起来攀爬到她的面前,像小时候争抢着要糖果的我,她说:“琪妈,帮我点根烟。”“奶奶,是我呀,我是琪琪呀,我回来找你了,你快点起来,我陪着你一块去唱民谣,那里的阿姨叔叔一定会夸你孙女儿长的好的…”眼泪不听使唤的留着,尽全力地叙述着希望可以记起我,看到我。奶奶哦了一声念叨着老了老了认不出来了,说完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妈妈推开门说:“干嘛呢?去洗洗吃点东西吧。”我抱住许久不见的妈妈,满腹的愧疚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我说:“妈妈,对不起。”她摸着我的脸说:“跟妈干嘛说对不起,傻孩子。”
夜里的时候奶奶很安详地睡去了,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我疯了一样的往外跑去。我一个人从门缝里挤进了老家,小时候奶奶为我制作的摇椅不知被什么撞击到了,木头碎了一地;曾经最令我欢喜的花草也已成为枯枝落叶,我的回忆越来越多,一个人瘫坐在地上哭了好久…。声音变得嘶哑以后我遵从着命令迈入家门,谈笑风声的大人们将目光追随着我,我按照爸爸的姿势趴在棺材钱抽泣着,傍边的姑姑们不断的提醒着我要大声哭大声哭,我还是很不争气的没有发出令他们期待的哭声,只是身体一个劲地抖动着;屋外的人窃窃私语着,在他们眼中哭的最大声的孩子才是孝顺的孩子,而我属于不孝子,我在他们异样的眼光中跪坐在了一边,听着一段段撕心裂肺的哭声和一沉沉敲击铜罗的声音,没有任何感动。我接连跪了三天,大人们将我看做奇怪的人后来也没人在来劝慰我离开,第三天的时候来了很多的人,他们用木棍抬起眼前的棺材,我站起来又跌到,发麻的腿使我难行寸步,屋里的人又开始了嚎啕大哭,一阵阵像是有人组织一样,妈妈搀扶着我站起来,告诉我不要在耍孩子脾气,我挣脱开她的手跌呛着站到棺材的前方,恳求着不要走。她们很容易地拉开了我,继续按照着葬礼的规矩一步一步地走着流程。我望着远去的那行人笑的越来越大声,吸引着左领右舍围着我数落着我没良心。
奶奶葬礼结束以后妈妈找我谈了很久的话,我说很自责、我说很后悔、我说长大以后总是没有遵守约定去看望她,我堵着气不吃不喝,紧闭着门让自己不见天日;妈妈拍着我的背说让我快点振作起来去逗笑爸爸,她讲爸爸已经连续几个晚上都没有闭眼睡觉了,她讲我是个大人了,应该知道并且接受人的生死…。她讲了很多,走的时候为我拉好了窗帘、关闭了房门让我自己好好想一想。晚上出去喝水的时候看到爸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摸着手中的照片小声的抽泣着,我走过去拍打着他抖动着厉害的肩膀,爸爸被我吓了一跳,忙擦着脸上的泪珠问我怎么出来了?我接过爸爸手中的照片赞叹道:“奶奶年轻的时候好漂亮。”爸爸站起来说:“快回屋去睡觉去。”“爸,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难过都没想过你的感受。”“爸爸,快点过渡过去吧,妈妈很担心你。”他说傻孩子,然后将照片重新返回了原来的地方径直进了卧室。
第二天,接到了A大的电话,电话里的人说让我回学校办理一些毕业手续,当天下午我坐上了回学校的火车,心里期待着也焦虑着;我没有提前通知他们,一个人办完手续以后悄悄地溜进了她们上课的教室,我蹑手蹑脚的推开后门刚好对上老师审视的眼神,老师扭转眼神继续讲着课,我拍着胸膛大呼了一口气,我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注视着他们,艾玛的老式卷发已经及了腰,依然坐在前排玩着手机,一动不动,她的身边还是小黄毛在献着殷勤;张涵像瘦了一些,化完妆的张涵穿着以前不曾穿的衣服,时不时地跟着身边的人交流,说说笑笑还是不听课;秦阳的皮肤变得黝黑了一些,趴在桌上睡大觉的他或许刚打完球赛;搜索了好久依然没有找到王蕾,心想着实验班的课程可能出现了新的变化时听到了有人叫着我的名字。“周子琪,我家周子琪来了。”艾玛指着我发出尖锐的声音,然后踏着高跟鞋的声音跑了过来,我对上全班人的注视扶着头低了下来,埋怨着艾玛死性不改。老师清了清嗓子呵斥着艾玛这是上课呢,呵斥完又重新翻着书讲了起来。她们几个人不断地往我的方向聚集着,最后绕成了一圈,像打麻将一样,老师也选择了不理睬。
在她们的要求下我推开了阔别已久的宿舍门,宿舍里依旧很脏乱,她们呵呵笑着收拾着,像是对于一个客人一样不好意思,我收起这一瞬间的不适嘲笑着她们,叫嚷着想吃王蕾做的饭,门再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未见过面的女孩子,她很自然的跟她们打闹着说:“有客人来了呀。”听到客人一词我发楞了好久,然后有礼貌地去跟她问好。听到楼下有人在喊时我的名字,我像逃离一样跑下了楼,门外站的是秦阳,他站在灯光下整理着头发,我笑道:“什么时候这么注意形象了?”他露出害羞的表情说想跟我出去走走,我说好大步地走在他的前面,我走着许久未走过的山路,跟他交谈着这两年的事情,他时不时地捧场大笑下,然后讲了好久他的现状。他说去年的时候罗之昊回来过一次,还说现在的他在上海正在创业,我打断了他说“大哥,要讲你的现状。”他好像很开心,眼神明亮了许久跟我讲了很多,我捂着肚子说饿,然后拉着他找到了洋洋小家的门口,看着正在装修的店铺,心里一阵失落。
第二天我告别了她们,看着她们已经习惯了的生活竟会害怕自己的再次加入,在火车上我拨通了教授的电话,吐出我要填表格以后教授传来了满意的笑声,我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景色,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路过这条路时因为看到南方的红壤激动了很久,南方的城市我走了以后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忘记了和室友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联系紧密,只记得慢慢的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久而久之再也没有过了。家里的父母知道我又要远走会不会更加难过?我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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