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起来了,珍珠。”
龚珍珠睡得正沉,被爷爷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到了吗?”
“到了,来,该下车了。”爷爷牵着她手下车。
眼前是一栋幽静的独栋小院楼,门口有颗大槐树,树干足足有头大象那么大,大约四五个人才能抱得完。
龚珍珠跟着爷爷往里走,眼睛却还盯着大槐树看。
大槐树很高,枝干直直伸到了二楼的一个小窗子前。
不怕有小偷爬进去吗?而且,不知道上面有没有鸟窝。
“走了,别看了。”
见她都不看脚下,爷爷轻拉了下她手提醒。
“爷爷,这个叶爷爷很厉害吗?”龚珍珠问。
“当然厉害了,他是爷爷最佩服的军人。”
“比爷爷还厉害?”
“嗯。”
龚珍珠仰头看他,“可是爷爷不是救了很多人吗?”
“叶爷爷救的更多。”
“他家房子好小,比我们家的小。”往里走后,龚珍珠说。
“爷爷的房子也这么小,爷爷能住大房子,那是奶奶的。”
龚珍珠小嘴一瘪,“你们不是夫妻吗?奶奶的自然就是你的。”
“又在说胡话了。”
里面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一道爽朗的声音从里传来。
“是龚大哥吗?”
“是我。”爷爷拉着龚珍珠大步流星走上去,龚珍珠的小短腿差点就赶不上。
“爷爷,你慢点。”她边小跑,边埋怨。
一个方脸的爷爷从拐角里走了出来,爷爷将龚珍珠往前一带。
“叫叶爷爷。”
龚珍珠往前走了一步,九十度弯腰。
“叶爷爷好,我叫龚珍珠,今年八岁了。”
叶爷爷笑得开朗,他朝她招手:“来来,爷爷这里有糖。”
龚珍珠瘪了下嘴,回头瞄了爷爷一眼,她两手背在身后,说:“爷爷说,吃糖了会蛀牙。”
“吃一个没关系。”叶爷爷手没收回去。龚珍珠看到上面的大白兔,馋得直流口水。
她伸出一根手指,“那我只吃一个哦。”
“好。”
龚珍珠看爷爷:“我只吃一个。”
“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珍珠记得爷爷教你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龚珍珠点点头。
“真乖。”叶爷爷摸了下她脸。他扭头,口气瞬间不好:“叶亭生,下来!”
龚珍珠奇怪的看着楼梯出口,看看叶亭生是何方神圣。
叶爷爷回头:“我孙儿,叶亭生,财经大学的。”他说到一半,语气不好。
“这臭小子!我叫他读军校他不读,非要气死我!”
“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自己选吧。”爷爷劝。
“真不知哪里出错了,儿子不愿意,孙子也不愿意。”
这时候,楼上传来脚步声。
“干嘛?”清冽慵懒的声音从空旷的前方传来。
龚珍珠悄悄往前站了点,这何方神圣声音有点好听哦。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龚珍珠又往前走了一步,她靠在墙上朝楼梯上看。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楼梯拐角一闪而过。
叶亭生低着头看脚下的路,余光里看到楼底下有个小萝卜头,他抬头,与龚珍珠四目相对。
这何方神圣还挺好看的。
龚珍珠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过来见见你龚爷爷,还有珍珠。”
叶亭生“哦”了一声。
他这提不起劲儿的态度让叶爷爷实在恼火,“你没吃饭吗?软绵绵的像个什么样?!”
叶亭生无奈,“我知道了。”
“你这种混小子,就该丢进军队里整整你的惰气!”叶爷爷恨铁不成钢道。
像这样的训话,叶亭生听得多了,他来到龚振国面前,打了声招呼:“龚爷爷好。”又转向研究宝藏似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盯着自己的的小姑娘。“珍珠妹妹好。”
叶爷爷这才神色稍缓。
“你去买点菜回来,一会儿弄点吃的。”
“哦。”叶亭生往外走。
叶爷爷又叫住他。“等等。”
叶亭生回头看他,一副又怎么了的表情。
“前几天我晒好的被单席子拿出来,铺好再出去。”
叶亭生重新上楼。
叶爷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气:“真是不让人省心的。”
“年轻人,都这样。”
“你家那个就好了。”说到龚一也,叶爷爷也不由感叹。
“我二哥很厉害哦。”龚珍珠难得插话,“我二哥也要当兵的!”
叶爷爷看向龚珍珠,笑又回到了脸上。“你二哥以后也会想你爷爷一样,保家卫国。”
“那当然了,我听别人说过,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不结婚,去当兵救了很多人,差点以为结不了婚了,是我奶奶慧眼识珠,说他是个英雄,所以才嫁给了他!”
叶爷爷笑得开怀。
“你爷爷当时可帅了!”
龚珍珠秉着雨露均沾的原则,小手指碰了下叶爷爷的手。
“叶爷爷你也很厉害哦,”她头一歪,甜甜道:“我们都是你的脚,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带你去哪儿。”
叶爷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龚大哥,你这孩子太招人喜欢了,真是个小开心果!”
龚珍珠回头,冲她爷爷嘻嘻一笑。
叶亭生下楼了。
叶爷爷说,“你带珍珠出去玩一圈,我们两老人要聊天,一会儿怕她闷了。”
叶亭生看着小丫头,无语:“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掏鸟窝?还是摸鱼?”
叶爷爷眼看又要生气:“我让你带去你就带,那么多话干什么!”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带就是了。”叶亭生被他吼得都烦了,他往外走,让龚珍珠跟上。
龚珍珠对爷爷和叶爷爷挥了挥手,小跑跟上叶亭生。
“喂。”龚珍珠在后面叫他。
“嗯。”叶亭生懒洋洋回答。
“你多大了。”
“比你大。”
“比我大是多大?”
“20。”
龚珍珠转念一想,“你比我大十二岁哦。”
“对。”
“你在哪个大学读书?”
“XX财经大学。”
龚珍珠若有所思:“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一般般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眼看就出了弯弯小道。
“你有女朋友吗?”
“问来干嘛?”
“想知道。”
“小孩子不能知道这样的事。”
“小气包!”
准备来到街上,道路两边的小田埂上传来一声大喝,龚珍珠停下脚步,那声音停了,她继续往前走,又听到了哭声。
“叶亭生,你等等!”
龚珍珠往哭声方向跑,叶亭生回头:“你去哪儿?”
可惜龚珍珠没回他的话,因为她人已经不见了。叶亭生头疼得摸了下脸,叹气。
他跟过去。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穆雨晴的,他女朋友。
“喂,你在干嘛?”
越往前走,哭声越大了。叶亭生远远看着小丫头站在一边,两手叉腰叽叽咕咕的在说什么,好像占上风的样子,便也没过去了。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去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
“青菜,鱼,鸡肉鸭肉,海鲜之类的。”
“你家来客人了?”
叶亭生爷爷虽然因伤退役很多年,可始终保持着军队作风,不浪费,不铺张,饭桌上时常是绿油油一片,极少看到鱼、肉,更别说海鲜。
“嗯,爷爷的老战友。”
穆雨晴笑:“太难得了。”
“你呢?回家你爸妈跟你说什么了?”
他们是同一个地方的,穆雨晴的爸爸是叶亭生的初中校长。前几天从学校回家,两人一起下的车,又手牵手走了一段路,被他爸发现了。
“他没说什么啊,就说,挺好的。”
穆雨晴语气甜甜,叶亭生也知她没骗他。
“我明天去找你。”穆雨晴话刚说完,只听到一阵响亮的骂声。
叶亭生回头,只见小丫头像个女英雄似的站在被欺负的小男孩面前,对周围的其他男孩大骂:“你们来啊!我会武功的,看我怎么把你们打得鼻青脸肿。”
“你还是别乱管闲事吧,我们教训他,关你什么事?”
“你们欺负人就关我的事。”
几个男生哈哈大笑:“我看你不会是傻子吧!”
“你才是傻子!”
小丫头抡着小拳头就要冲上去,叶亭生看得眼皮直跳,他急急跟穆雨晴说了声“先挂了”,便以飞的速度跑过去,将小丫头抱起往后一放。
几个男生的拳头接二连三的落在了他身上。
叶亭生闭上眼,忍受那挠痒痒似的锤击。
几个小男生意识自己打错人了,赶紧收手。待叶亭生转头,几人大声道:“亭生哥,什么是你?”
“你们又闹事呢?”
几个男生眼睛一闪,为首的小胖子指着坐在地上哭得小脸脏兮兮的男生说:“没闹事,是他的错,他把我游戏机弄坏了!”
被打的男生哭得更凶,龚珍珠急了,她从叶亭生身后出来,小腿刚要挥过去,又被叶亭生抓着胳膊给拉了回来。
龚珍珠两脚直蹬:“你放开我!”
“别闹。”叶亭生见她动得太厉害,没办法只能把她抱起来,果然一抱,龚珍珠就安静了。
“他弄坏了我的东西,一定要赔钱!”小胖子口水飞溅,嚷得脖子都红了。
小男生边哭边说对不起,小胖子竖起脖子,歪着头,眼睛瞪大:“对不起就完了吗?你知道那游戏机对我多重要吗?我不管,你一定要赔个一样的给我!”
龚珍珠拍拍小胸脯,“我代他赔给你。”
小胖子一脸不相信的看她,“你有钱吗?”
“你要多少?”
“五十。”
“五十。”龚珍珠嘴里念了一下,开始摸口袋,摸了老半天,才摸出了十五块五毛。
叶亭生:“........”
“能打欠条吗?”她揪着眉头看小胖子。
小胖子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看着身边的小伙伴大笑:“你在开玩笑吗?”
“这个先给你。”龚珍珠把钱给他,她又戳叶亭生:“你先借给我三十四块五,我给你打欠条。”
“连五十块都没有?”
龚珍珠小声在他耳边道:“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一百,五十我捐给我们班的一个女生了,又花了三十四块五。”
叶亭生一脸不可置信看她,龚珍珠拍拍他胸,“快点啊!”
他把她放下来,从口袋里摸出薄钱包夹,从里面抽了一张五十给小胖子。小胖子把那十五块五给他后,一帮人就走了。
小丫头瞅着他手里的十五块五就差流哈喇子了,叶亭生把钱弄整弄平,低着头看她几秒。
“还想要吗?”
龚珍珠两手背在身后,晃了下身子,眼珠子四处转:“我还欠你钱呢。”
“不要我放回去了。”
小丫头听此愤怒转头瞪他。
叶亭生被她这幼稚的小模样逗乐,“到底还要不要?”
“那我还欠你钱呢?”
“下个月你发生活费了,补上呗。”
龚珍珠眼睛一亮,“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可又担心你不愿意。”
叶亭生嘴角勾起,食指夹着中指把钱给她,龚珍珠快速抽过钱,麻利的塞进口袋里。
“我回去就给你写欠条,到时候再还你。”
钱的事情解决了,还剩小男孩。龚珍珠劝了一番后,小男孩终于不哭了,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
一大一小继续往前走。
小丫头挺开心,走路的时候一蹦一蹦的。
叶亭生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我帮到人了啊。”
“这样就开心。”
“当然了,爷爷说我虽然不是军人,但是能帮助别人,也是对社会有用的人。”
“你很崇拜你爷爷。”
“那是!我爷爷是军人哦,保家卫国的。”说着,她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动作。
叶亭生看她动作挺标准,看来平时没少练。
“你生活费怎么只有一百?”
他好像记得她爷爷的妻子出自商人之家,听说很会做生意,家里应该不缺钱才对。
只见小丫头伸出一根手指,“我二哥像我这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哦,好少。”
小丫头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耳朵过去。
叶亭生觉得这样很白痴,可看她一脸纯真的样子,还是半蹲下身。
“我和哥哥把不用的钱拿去帮助困难群众了哦。”
她得意一笑。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也不知怎么地,叶亭生忽然就轻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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