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立强使出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冲进了妇女包围圈,在一众妇女的惊呼和臭骂中冲到了最前面,肥皂来两块,毛巾来两条,嘎啦油来一个,搪瓷缸子来一个,梳妆打扮的小镜子来一个,唉,那头绳不错也来一根。
也就是售货的小姑娘看着他长的好看没烦他,一样样的给他拿来了,可把那些大妈们气坏了,下次她们也得把儿子带来,买东西都容易。
林林总总,白立强凭着一张脸把李秋兰带来的票都用了干净这才从里面挤了出来,李秋兰看着儿子手里提的东西高兴的不行,拍着白立强竖起大拇指,“儿砸,真棒。”
白立强也高兴坏了,长这么大他妈还头一次夸奖他呢,于是赶紧道,“就差个暖瓶了。不过这东西不好买啊。”
“不怕,妈和你黄阿姨说好了,她帮我弄一把。”李秋兰乐呵呵的,检查了白立强买的东西还算合心意,娘三个这才准备回去了。
不想刚出百货商店就被一个女生拦住,“唉,白若臻,开学记得叫我一起上学。”
白若臻从脑子里扒拉一圈得知一个结论,这姑娘竟然是原主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叫裴国红,俩人是一个班的,平时放学上学的就一块。不过自打放了寒假裴国红就回乡下奶奶家了,这估计才回来呢,压根不知道白若臻过了年就要下乡了。
“国红,我过了年就不去上学了。”白若臻拉着裴国红的手道。
裴国红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这好朋友有些不同,“你不上学还能干啥。”
白若臻回想了一下原主对下乡的看法,开口的时候也听着挺自豪的,“我要去下乡了,替我大姐去。”
“你去?”裴国红脸上惊讶,“可你还有半年才毕业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毕了业咱们一起去下乡,到时候争取分到一个地方去的。”说着说着小姑娘还急眼了,“你咋说话不算话啊。”
一旁的李秋兰听着也有些尴尬,忙替她解释,“这不怪若臻,是我们家有点特殊情况,不得已若臻才下了乡的。”
裴国红听到不是特意针对她,心里就好受了,“真的?”
白若臻赶紧点头。
裴国红雨转晴,高兴的拉着白若臻的手道,“若臻,你要去哪下乡啊。到时候我争取也分到那里去。”
白若臻一愣,看向李秋兰,她也不知道去哪呢。
李秋兰一想,便道,“现在还不知道,估计就这两天了。”
裴国红也不在意,摆摆手说,“那行,到时候咱们再见。”
裴国红走后,李秋兰和白若臻姐弟俩回家,路上李秋兰道,“若臻,我突然想起来裴国红的姑父就在革委会工作,要不你去找她让她姑父帮帮忙,看把你分到咱市的近郊?”
“这不好吧”白若臻皱眉道,“再说了,今天说不定通知就到了,现在说也有些晚了呀。”
李秋兰一想也是,便有些自责,“都怪我,我早点提醒你兴许就能分到近郊了。”
娘三个回到家,就见他们这边儿街道办事处的一个办事员从家里出来。
娘三个对视一眼,便想到了下乡的事儿,果然办事员道,“通知放你家里了,年后初五就得走,别误了时间。”
“好好。”李秋兰笑着将人送走,拉着姐弟俩就进了屋。
屋里白若欣正拿着那封通知看着,见他们进来,气的把通知一扔就进里屋去了。
“这孩子,真是一点规矩没有。”李秋兰骂了两句把通知拿起来,一看当即高兴道,“哎呦,臻臻,你运气还不错,虽然不在周边郊区,可也没出省了,还在海边儿呢。”
白若臻愣愣的,海边很好?
嗯,也不错,上辈子她还没在海边儿生活过呢。于是点点头,“奥。”
就听李秋兰道,“臻臻啊,这烟城离咱们这儿坐火车也就十多个小时,到时候逢年过年的就请假回家来,妈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
一听好吃的,白若臻心情也好了起来,重重的点头,笑眯眯道,“嗯,好。”
“好什么好,最好海风把你刮海里去。”里屋白若欣气的心肝疼,在她的想法里最好把白若臻分到穷乡僻壤,而且离家越远越好,咋就分到省内了呢,咋就分到烟城了呢,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白若臻看了内间一眼,撅了撅嘴没说话。
可正是因为这样,李秋兰越觉得二女儿受了委屈,大女儿过份,便走到门口掀开帘子朝里喊道,“白若欣你再说一句这样的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大过年的你的嘴就不能安生点。”
“我咋了,我咋了,不就说一句吗,至于吗。”白若欣气的从床上蹦起来,她心里气的早就发疯了,凭啥,凭啥白若臻命这么好,凭啥从小到大爸妈就喜欢白若臻,凭啥下乡还能分到省内。
可她根本就不想本该是她下乡的,她只是觉得没把白若臻分配到穷乡僻壤就是让她不顺心,就气的发疯,哪管其他。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李秋兰撸起袖子抄起扫帚就进去了。
白若臻看了眼撇撇嘴,白立强这几天早就想开了,对白若欣的做法也膈应的不行,他探头看了眼,然后惊讶道,“妈揍大姐了。”
果然里屋传出白若欣嗷嗷直叫的声音。
李秋兰是铁了心的要收拾一顿白若欣,也不管她是大姑娘了留下伤口不好看,愣是用扫帚把白若欣抽了一顿。
揍完闺女,李秋兰气也顺了,该收拾家里收拾家里,该干嘛干嘛,下午的时候还把白若臻的衣服都清洗了一遍,愣是没让白若臻动一手指头。
当然能不动手白若臻还是挺高兴的,她当年可是皇后娘娘,自小可就是当皇后娘娘养大的,别说洗衣服了,就是洗个手绢都有人动手,若不是上厕所擦擦不好意思让下人来,恐怕从小到大这事儿都得由丫头代劳。
白若欣一下午没出来,在里屋哭了一下午,晚上白建生厂里也放假了,他们厂是省内大厂,发的福利不错,一人还多发了两斤五花肉,白建生挺高兴的,“这肉就别动了,你给做成肉酱,等臻臻下乡的时候带上。”
李秋兰自然没意见,拿了肉就放厨房里去。
里屋白若欣竖着耳朵听见他爸偏心眼的话哭的更厉害了,觉得自己就是没人管的小白菜。
白建生最近对大闺女烦的不得了,听见她哭根本不做他想,问白立强,“你大姐又咋啦?”
“被我妈打了。”白立强小声道,“她说我二姐最好被海风刮海里去,被我妈打了一顿。”
白建生看了二闺女一眼,叹了口气,可怜见的,这么好的闺女要下乡了,让他气的头疼的大闺女还不消停,“打的好。”
白建生声音不小,里屋白若欣一听哭都不敢哭了,生怕白建生一个不高兴再进来揍她一回。
晚上白若欣也没出来吃饭,一家子人也没人去叫她。白若云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笑着对白若臻道,“二姐,那你啥时候下乡当知青啊。”
白若臻看了她一眼,道,“初五就走。”
白若云点点头,然后道,“二姐我会想你的。”
“嗯,我也会想你的。”白若臻没抬头。
白若云抿了抿嘴,放下吃干净的碗,说,“二姐,你说烟城有没有啥好东西啊。”
白若臻摇摇头,老实的回答,“不知道。”
“哦。”白若云有些失望,过了会又道,“二姐,我会想你的,到时候我给你写信,你千万要给我回信啊。”
“好。”白若臻不在意道。
读书不行,写信应该能行的。
李秋兰听俩姐妹说话有些好笑,“又不是不回来了,逢年过节的回来也方便。等妈有空了说不定还能去看你呢。”
“我也去。”一直充当隐形人的白立善突然开口,“我也去看二姐。”
白若臻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好。”
在原主的记忆里,大姐和大弟一个心眼儿,小妹心眼多的跟蜂窝煤是的,唯独最小的弟弟,虽然身体不好,却是最善良的一个,也是兄弟姐妹中对她最友善的一个。
白立善坐的笔直,严肃的看着白若臻道,“二姐,我会好好念书,等我有本事了就把你接回来,让你过好日子。”
白若臻莫名的就觉得心酸了,她笑了笑,“好。”
“立善真是好孩子。”李秋兰让他说的差点掉了眼泪,老二过了年才十七,这么小就下乡当知青,当知青可不是在学校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当知青要下地干活,听说要是干不好还没粮食吃呢。
唉,看来以后家里吃饭得省着点,必要的时候给老二分担点,不然一个小姑娘在乡下饿肚子可咋办啊。
白若欣看他们姐妹情深姐弟情深的,觉得牙都酸了,不就是盼着白若臻下乡后能弄点好东西给他们吗,装啥装啊,也不想想,就是个乡下地头能有啥好东西,她就看不上他们这点,忒恶心人。还有白若臻那臭德行,装的大方大度,谁不知道她抠门小气是的。
腊月二十九,李秋兰开始蒸馒头,家里面粉不多,她掺了不少的玉米面和地瓜面,可因为白若臻要走了,还特意蒸了六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而且刚蒸出来的时候就说了,“这是给若臻带着的,谁要是敢偷吃我就打断谁的腿。”
于是白若欣更生气了,恨不得立即就把馒头给吃了让白若臻没的带。
可李秋兰防的紧,馒头一凉就赶紧锁柜子里了,白若欣想捣乱都找不到机会。
鸡飞狗跳中,一九七三年的春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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