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时来犹豫一下,还是没敲门。
她背过身,倚在门边,等着美人胚子洗完。
忽然,鼻子动了动,一股奇怪的骚味传入鼻子里,紧接着听到“哎呦”一声,接着是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她循声跑过去,才发现屋后有个人影躺在地上,似乎被什么扑倒了,那人拼命挣扎着,发出一阵阵痛呼。
见她过来,那人忙向她求救,讨好道:“小妹妹,帮帮叔叔,叔叔给你糖——”
糖字还未落地,他倏地收了音。
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凉。
眼前的小女孩外表人畜无害,脸上表情却冷得结了一层霜,语气淡淡的,却让他觉得头皮都在发麻,浑身直冒寒气。
“我挖了你的眼睛。”
冰冷的刀刃慢慢上移,擦着人柔软的皮肤,稍一用力就有轻微的刺痛感。
最后贴住了他的眼睛。
张老汉从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咕噜两声。
他是个老单身汉,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原先看李医生一个寡妇带了个孩子,人又好看,就动了心思。可没成想还没等他下手,村里就传出徐计分员是李医生相好的传闻,等徐根生当了大队书记,他就更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去年,李医生走了,家里就剩下一个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可脸蛋是真标致,个儿又长得高,那瘦弱白净的模样儿最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顾忌着徐根生,张老汉也就只敢趁着大家都在打牌,摸黑在窗户纸上戳个洞偷看小美人洗澡,过个眼瘾。
结果还没看到什么,自己就被两只狐狸给扑倒了,还死命地咬着自己,把自己腿上、手背上的肉都撕了一块,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至于眼前这个小姑娘,等他缓过神,只觉得可笑,她怎么可能真的——
等等,从额头上流下来的是什么?
温热的、带着咸腥气的、黏糊糊的——
血!
自己的血!
张时来面无表情,手上却是使了力,一划,在他眼皮上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血从里面喷出,溅在她手上。
“警告!宿主不得故意伤害他人!不得违背本世界治安条例!”
系统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张时来不为所动,继续沿着眼睛画弧,似乎在找位置。
“警告!宿主不得故意伤害他人!不得违背本世界治安条例!再继续下去,将强行遣返宿主!”
张时来停了手,语气有些咬牙切齿,“艹。”
张老汉早被眼前这个小女娃狠厉的眼神手段吓得魂不附体了,眼皮处的剧痛提醒着他,面前这个小女娃,居然真的、真的想挖了他的眼睛。
忽地,眼睛上忽然传来冰凉潮湿的触感。
接着是手背、腿上的伤口。
张时来看着他,声音很轻,“滚。”
张老汉忍着痛,惊魂未定地连爬带滚逃回家。
其实按道理他怎么都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怕一个小孩?可让他难以启齿的是,他方才,竟然真的被对方身上散发的冷意震住了;再加上手和腿都被咬伤了,一动就疼痛难忍,竟然一时忘了反抗。
那个女娃,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孩!
张老汉想到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扑倒自己的狐狸,猛地想起老人说过的传说——狐狸精专门化成人的模样,要来吃人呢!
肯肯肯定是狐狸变的精怪!
……
张·狐狸精·时来现在很生气。
不仅生系统的气,还生美人胚子的气,更生自己的气。
要不是那傻(哔——)系统拦着,她真想挖了那人的眼睛。
她也生美人胚子的气,屋里亮着灯,外面影影绰绰地站了个人,怎么说也会有影子投在窗户纸上吧,这傻子怎么不知道喊人?尽给人占便宜!
更生自己的气,气的是自己竟然就这么放走了那个老色鬼,也不知道那老色鬼偷看过多少次,一想起这个她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那人剁碎了喂狐狸。
正想着,
“吱呀——”
门开了。
美人胚子披着一件灰色外衣,里面是素白的寝衣,头发湿湿地披下来,眼角眉梢还带着刚沐浴完的淡淡热气,两颊微红。
纤纤女子,扶风弱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素来清冷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你来了。”
张时来本想冷着脸的,她还在生对方的气呢哼!
结果见了面,又心软了,再怎么说美人胚子也是受害者,说不定是家里没有长辈教导要怎样保护自己……嗯,等会自己给她好好科普科普!
张时来顿时有了一种养女儿的错觉。
进了屋,屋里立着一个高过自己眉毛的木桶,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药香。
说起来,她到这个世已经有几天了,却还没洗过澡——倒不是她不爱干净,只是知道这里洗澡的方式后,她便有些不情愿了。
山里洗澡也用灶台,一口大海锅比她人还大,锅里装满水,锅下面烧火,烧热了人就下锅泡澡。
小孩洗澡的时候旁边一定要有个长辈,随时添柴退火,热气腾腾,有点像最原始的蒸桑拿。
但据张民安说,有家妈妈把孩子放进去,就去干活了,结果干着干着活忘了孩子还在锅里,然后小孩就熟了……熟了……肉香飘了很远……
张时来一想到会有被煮熟的风险就不禁打冷战,即使她重生前每天必洗澡,也万万不敢下锅煮。
所以眼下看到美人胚子家里用的是最原始的浴桶,她竟有几分动心。
#想蹭澡该用什么理由#
张时来罕见地红了脸,扭捏地开了口,“我、我能在你这儿洗个澡吗?”
话一出口,却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没拿衣服?
李韵传轻轻点头,牵着她进了卧室,打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小山一样高的衣服,全是崭新的。
原来,李明兰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后就开始缝制女儿以后的衣服,从九岁做到了十八岁的衣服,去世那年,她对李韵传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传传,你一天天在长大,可妈妈不能陪着你了,妈妈什么都不能留给你,可妈妈不愿就这么从你的世界消失……
这些亲生缝制的衣服,是她最后能留给女儿的。
张时来湿了眼眶,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不是这个世界的——她真正的父母,就她一个女儿,在她发生车祸以后,会有多难过?
她不觉悲从中来,自己当时千不该万不该冲动,即使被向子恒拉走自己也能想到其他办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失了清白,但是保留好证据,也能把向子恒这个人渣送上法庭!
所谓的失了清白就得寻死下半辈子就毁了就嫁不出去的狗屁贞烈想法,祸害了多少女孩?社会不去让作恶者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把舆论的枪口对准受害者是什么道理?
无论如何,自己必须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到生她养她的真正的父母身边。
李韵传选了一套递到她手里,赧然道:“这套我只穿过一次,也洗过了,我穿着有些小了。”
张时来似乎这才回过神,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木桶底下有个活塞,水可以直接排出去,徐根生对她们娘俩倒是真用心,特意在屋里做了排水口,通到屋外的排水槽。
浴桶其实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木桶里有类似台阶的东西,也方便人进出。
旁边放着一个矮脚凳,可以踩着进去。
用浴桶洗澡是一件麻烦事,水要用小桶一桶桶倒进去,而且还要时常包养,千万不要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不仅不能消毒,只会让木板热胀冷缩裂开。
放了热水以后,李韵传又倒了一些像茶叶的草叶进去,一股特别的草药香气就弥漫开来。
张时来好奇,“这是什么?”
李韵传耐心地和她解释,“这是艾草,《本草纲目》记载:蕲艾炙百病。可作煎,止吐血下痢,下部匿疮,妇人漏血,利阴气;生肌肉,辟风寒,使人有子……”
张时来:#又不说人话#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直想问却没问出口的话,“传传,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李韵传愣了愣,咬唇思考半晌,“有的是妈妈给我讲的,有的是自己看书知道的,看过一遍就记得了。”
张时来微微吃惊,“你看得懂?”
那些生涩难懂的古籍,四书五经,《本草纲目》……别说美人胚子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就是她以前高中文科班的同学,也少有能记得并知道意思的。
美人胚子眼神里似乎有些迷茫,“……为什么会看不懂?底下都有词语注释的。”
呃……说的是那种只给生僻字注解,注了跟没注没区别的小字注释吗?况且,文言文最难看懂的其实不是生僻字,而是语法句式,和现代汉语差别很大。
如果美人胚子这么小就能很容易转换两种不同的语言,那她将来学习其他语言应该也比普通人容易。
正想着,身上突然一冷。
嗯?
“你你你干嘛!”
张时来满脸通红,一时结巴。
李韵传一本正经,“帮你脱衣服,不然等下水冷了。”
张时来抱住双臂,又羞又恼,急得直跺脚,“你出去。”
李韵传指了指浴桶,又比了比她的身高,估计踩在板凳上都进不了浴桶,认真道:“你够不着,需要我抱你进去。”
张时来:……长得高了不起!
最终张时来以一种极其羞耻的方式洗完了澡。
进去、出来,都是美人胚子抱着的。
嗯,而且是没穿衣服的。
细腻的皮肤和对方的衣服轻轻摩擦,微微颤抖。
偏偏美人胚子本就瘦弱,抱着她的时候晃晃悠悠,张时来都疑心是自己吃得太多了。
张时来被抱着还强撑着最后的尊严,脸上温度攀升,心跳得极快,却用手捂了李韵传的眼睛,轻嗔:“不准看。”
李韵传嗓音清冷,“我不看你,看路。”
张时来:……听到这句话更生气了怎么回事。
她也觉得自己矫情,现在两个人一个六岁多,一个九岁多,都是小孩儿,又是同性,自己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一定是因为自己是南方人,没进过澡堂子,不习惯把身体展露在其他人面前的缘故!
等收拾洗漱完,一身轻松,两个人躺在床上,张时来也从刚刚的羞耻play中缓过神,手指勾着美人胚子的头发丝玩,有些不满地埋怨。
“靠过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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