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沈夫人带着各自的姑娘离开了老夫人的长松院,沈大夫人魏氏便带着沈如玉去了自己的观雨阁。
观雨阁离老夫人的长松院不远,片刻功夫就到。
果然是世家夫人的院子,金银玉器,珠帘纱幔,无一不透着精致,沈大夫人是魏家嫡女,堂兄正是吏部尚书魏子坤,而她的亲弟弟,如今也是正三品的骁骑营参领。
“三姑娘的院子,给你准备的是观雨阁内坐北朝南的院子,名字的话等着三姑娘自己取。”魏氏走在前面,到了院子门口,转过身道,“里面的布置摆设你若不喜欢,可以与我说,却什么需要添置什么,可以来主院告诉我。”
“劳您费心了,我很喜欢,至于院子,就叫如玉小筑吧。”沈如玉对魏氏行了一礼。
“喜欢就好,这是汪嬷嬷,她会告诉你明天进入宗祠需要注意什么。”魏氏笑笑,“府中还有些事,我就先去处理了。”说完,就离开了。
“汪嬷嬷。”沈如玉这算是打过招呼,脸上虽挂着笑,但那笑不达眼底。就将她丢给一个嬷嬷,看来是跟她装不下去了,也好,她也懒得装。
“三姑娘。”汪嬷嬷低头答道,只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待沈如玉嗯了一声后,便随她进了房内。
房间如一般的世家闺阁小姐的那般,精致华贵,应有尽有,想来就算魏氏心中再不平,也不会在明面上给她难堪。
沈如玉坐在榻上,书香端着今日收到的礼物站在一旁。
“你先下去将手中东西与我的行李归置好,再上点茶水,嬷嬷请坐。”沈如玉吩咐书香,尧殇差人送来了她的行李。说是她的行李,其实都是尧殇一路上为她添置的衣物、首饰,以及一些小玩意。
待书香下去,沈如玉便问起汪嬷嬷明日的细节来。汪嬷嬷交代了一番明日进入宗祠的事宜,便也告退,回大夫人住的春晖居去复命了。
“三姑娘,茶来了。”书香端来了热茶,又道:“老夫人谴的几个丫头过来了,您要见见吗?”
“你看着安排她们吧,我乏了,想歇会儿。”沈如玉摆摆手,示意书香下去。
一个多时辰后,书香在门外唤沈如玉,“三姑娘,今晚府中设宴,为您接风洗尘,这会儿该起了。”
沈如玉本就没有睡着,书香声音响起时,她就起来了。
“你进来帮我梳洗吧。”沈如玉声音响起,书香推门进去。
待她梳洗完毕,大夫人身边的汪嬷嬷就来了。
“三姑娘可准备好了?就请先随老奴去春晖居,与大夫人一起去长松院。”汪嬷嬷淡淡道。
“可以了,劳烦嬷嬷带路。”语罢,便随汪嬷嬷向大夫人的春晖居而去,书香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进入春晖居,拜见了魏氏,便随魏氏一起去到老夫人的长松院。
因着是家宴,就在老夫人的长松院设宴,也不分男女席位,一家人就在一起吃顿饭。
沈如玉几人到长松院时天已经擦黑,二夫人及两个儿子都在了,柳姨娘和四小姐沈清萍也在。三夫人与两位也小姐都已经在老夫人房里了。
“给母亲/祖母请安。”
“来啦,坐吧。”老夫人点头道,又指了指王氏身边的两个少年,“这是你二叔家的两个堂哥。”
“这是清培,今年十七,家中兄弟行三;这是清元,今年十六,家中行六;这是如玉,家中姊妹行三姑娘。”王氏示意三人。指了指身着宝蓝色祥云暗纹清培,随后又指了指天青色绣竹子的清元道。
“三妹。”清培清元同声道,随即与沈如玉见面礼。
“多谢三哥、六哥。”沈如玉接了二人的礼,谢过后将礼物交给了身后的书香拿好。
“清培清元,以后也要多照看一下三丫头才是。”老夫人慈爱的笑着,又问魏氏:“书儿几个孩子还没回来吗?”
“今日三姑娘回来就给他们去信,让他们向书院请假,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提起几个儿子,魏氏脸上满是骄傲的笑容,她四个儿子都考入了白玉书院。
众所周知,白玉书院是中州最好的书院,不论你是世家权贵子弟,还是平民百姓,只有通过书院的考试,才能成为白玉书院的学子。而白玉书院,不仅有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大儒楚先生坐镇,更是有不少曾是翰林学士的学者在列。
而沈清培和沈清元考了好几次也没能考进去,魏氏更是觉得骄傲。她们几个妯娌之间也会暗自比较,她的几个儿子都出息,在几个妯娌之间,她自然是有底气的。
魏氏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我妹妹呢,我妹妹在哪儿?!”
“这泼猴儿,还是毛毛躁躁的。”老夫人嗔怪了一声,但却是笑的开怀,可见对来人的宠爱。
“祖母,我妹妹呢,妹妹呢!”沈清画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蹲在老夫人脚边撒娇道,几个夫人小姐都捂着嘴偷笑。
“画儿,不得无礼!”魏氏训斥道,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掩饰不住的。沈清画向来得老夫人的喜欢,才十六岁,就已经考中举人,更是考入白玉书院,将来一个进士是跑不掉的。
“瞧把你急的,喏,你看你母亲旁边的是谁?”老夫人点了点沈清画的额头,给他指了指沈如玉。
“好灵秀的妹妹,我是你清画哥哥,家中行五,叫我五哥也行,来叫声哥哥听听。”小时候与二叔家的两个堂兄弟斗嘴,他们没少炫耀自己有两个可爱的妹妹,现在好了,他也有了。
“五哥。”沈如玉看着沈清画笑着道,没想到这世家门阀里,也能养出这么天真烂漫的人来。
“诶,妹妹叫得真甜,来,这是五哥送你的礼物,拿去玩儿吧。”说罢,抛给她一串手链,是各色玉石串成的,十分漂亮。
沈如玉眼疾手快,接住了手链,没让它掉地上摔了。
“这么好看的手链,差点让你给我摔咯。”沈如玉打趣道,今天在沈府装了一天,难得遇上个这么没规矩的,不觉也放松了几分。
“嘿嘿,是五哥毛躁了,三妹妹别见怪。”沈清画挠着后脑勺憨笑着,活脱脱一个阳光少年的模样。
众人见他这模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笑什么呢。”沈亦文从门口走进来,沈亦章与沈亦华也进了来,后面还有三个公子,应当是沈清书几个。
“爹!”沈清画看见沈亦文过来,“二叔、三叔。”沈清画行了一礼。
沈清书几人回府先去见了沈亦文,但沈清画一路上都惦记着新来的的妹妹,便没去给沈亦文请安,直接跑来了后院。
“你们三个来啦,书儿几个也回来啦?”老夫人伸了伸脖子,看了看沈亦文身后的几个孩子。
“给祖母请安。”闻言,沈清书三人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好孩子,最近书院的功课如何啊?”老夫人笑道。
“回祖母,学业一切顺利。”沈清书回话。
“他们带回先生的书信,说书儿和琴儿可以参加今年的秋闱了,棋儿再磨砺一年,也可以下场了。”沈亦文哈哈大笑了两声,显然对儿子在书院的表现十分满意。
“好,好啊,来,这是你们三妹。”老夫人指了指沈如玉道。
“如玉见过三位兄长。”沈如玉站起身见礼道。
“诶,大哥二哥四哥,我们这妹妹怎么样,挺不错吧。”
沈清书笑了笑,“三妹,我是你大哥清书。”果然人如其名,满身的书卷气,斯斯文文,很是温和,只是这笑却有些疏离在里面。
“我是你二哥清琴。”沈清琴文质彬彬,但明显对她有些疏离。
“三哥清棋。”而沈清棋直接就是冷冷淡淡的,他们沈家家风严谨,是不提倡纳妾的,是以庶子庶女少得可怜,而沈如玉这样的身份,更是让他不屑的。
自从沈如玉的消息传回沈府,魏氏虽不在他们几个面前哭闹,但沈清棋几兄弟也是看得见自己母亲的苦闷,对这个私生女并无什么好感,除了沈清画这个没心没肺的,把这个新来的三妹当个宝。
而柳姨娘是个意外。当年沈二爷与建安伯府的柳大姑娘情投意合,但老夫人却给他娶了娘家侄女王氏为妻,柳氏就成了沈二爷心头的一颗朱砂痣。
原本觉得佳人今生无缘,只要看她幸福就好,却没想到建安伯府出了意外,被夺爵位,家产全部充公,柳姨娘要被嫁给一个年过五十的商人。
柳姨娘自然不甘,跑来沈府找他,被拒之门外,却被刚好回府的沈二爷看见,沈二爷此时家中已有妻室,彼时老太爷也还在,自然不能将她带回府中。
是以,沈二爷将柳氏安置在外一所宅子里,成了他的外室。直到有一日被王氏发现,柳姨娘已经怀了沈二爷的孩子。
事情闹到沈老夫人面前,为了沈家血脉,也确实因为当初棒打鸳鸯,对沈二爷心有所愧,便留下了柳姨娘,是以沈府上下,只有柳氏一位姨娘。
而姨娘在沈府显然是没有地位的,只是沈二爷对柳姨娘向来宠爱,下人也不曾为难柳姨娘母女,只是沈府的主子们,对柳姨娘却没什么好脸色。
或许沈清画就是这样一个异类,在所有沈府的晚辈当中,他是唯一一个对柳姨娘存了尊重的,在他眼里,柳姨娘是他二叔的小妾,也算半个长辈。他对柳姨娘的态度也好,对沈如玉的喜欢也好,不是因为他没心没肺,而恰恰是他有一颗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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