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素心烦了,也不听他,仍要出手。却见朱骧带着锦衣卫又来了,这一伙武功更高,随后又来了个须长及膝的中年男子,据他人说那边是石亨,领着精兵三千也赶来了。/p
似乎来的人越多,简素心越无所畏惧似的,杀人更疯狂。而来人见到了祝亭云和简素心,便嚷嚷着要活捉二人。/p
祝亭云尽量不伤及他们性命,出招只自保,也只用了三层功力。/p
简素心虽然厉害,但是所有的锦衣卫出动,三千精兵蜂拥而上,激打间又有蓝棋又赶来了。有了蓝棋,简素心明显不占优势。/p
一招乘风破浪下来,蓝棋躲了过去。他几次都能要了简素心的命,却总是适时收手。/p
简素心骂道:“蓝棋,你也是江湖中人,何必要给徐有贞做走狗!你的武功,在武林之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如今也来残害武林中人,我瞧不起你!”/p
蓝棋不回应她,也不下狠手,简素心不敌。石亨的流星戟正要刺中简素心,简素心前有逯杲,后有蓝棋,根本无力躲避。正危急之时,祝亭云挺身而出,一招平云飞燕,在空中像燕子一样飞起,双腿出招似燕子,一只踢飞了石亨的流星戟,一只把逯杲重重踢倒在地。并用尽全力将简素心推出,对她喊道:“快走!快走——”/p
“盟主!”简素心来不及反应就已出了圈外,其他锦衣卫来追,她望着祝亭云,祝亭云只还是那句:“快走!”/p
简素心遂恨恨地走了。/p
林书在远处看时为祝亭云担忧。祝亭云所在之处,旁人都不敢近身。只有蓝棋对他作揖,叫了一句“祝盟主”。/p
祝亭云道:“蓝棋,人各有志,我知你最难。”/p
祝亭云说罢蓝棋眼里似有动静,低下了头。祝亭云环顾四周,他所看的人都不敢正眼看他。他对着百姓道:“此次宁城之祸,终究是武林人之过。而武林人之过,终究也是我祝某人之过。朝廷已杀了许多武林好汉。他们皆是无辜之辈。今日祝某人前来,甘愿受罚,我愿接受任何惩罚,但请陛下,放过武林人,勿要赶尽杀绝。若是陛下执意如此,我祝亭云只能保护我辈,反抗朝廷。还请陛下仔细斟酌。”/p
说罢又指着石亨道:“你,且去报与你们陛下知道,我就在此刻等他的回信。让陛下自己选,我不走。”/p
石亨还不信,但见他真的收手,却又觉得他有一股气势一般,上马入了内城,急急报给陛下知道了。/p
林书见此,来不及多想,忙留任谦在原地等候,自己跑去找于谦。于谦却早他一步出门进宫面圣。/p
宫中石亨诉说简素心又杀了多少人,惹得陛下震怒。曹吉祥在旁撺掇,徐有贞则寡言少语。于谦则极力主张不可杀尽,言道:“若是他们真的起兵谋反,武林中高手那么多,可不是一般草寇,必是心腹大患。若是就此作罢,也能体现皇上仁德,也是得民心之举。”/p
曹吉祥道:“大人莫不是觉得该放了他们,那不等于说是皇上错了吗?况且除恶务尽,就是因为他们不同于一般草寇,武功高强,因此才要尽早斩草除根,永绝后患。”/p
几人争执不下,徐有贞道:“难不成大人真的跟他们互相勾结,意图谋反么!”/p
此话正中朱祁钰下怀,朱祁钰怎么也不听于谦的,于谦无奈,只得以死相谏。朱祁钰当年登上帝位,是得于谦一力举荐。四方平安也多赖于谦。朱祁钰百般合计,最终道:“武林中人,不再追杀,祝亭云一人,三日后凌迟处死,以谢天下。”/p
石亨对此不服气,但朱祁钰已下诏令,众人都知不可再改,闹腾了一阵退下了。/p
于谦也要告退,朱祁钰正面对着“国泰民安”的牌匾,背对着于谦道:“于谦,于谦。”/p
于谦应了,跪下问还有何事,朱祁钰沉吟了一会,终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始终不曾回头。/p
于谦已感到一种不可再挽回的信任流失,此事之后的皇上,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今日之事,不过是最后一点情分,情分早晚要尽,今日已尽。/p
他出门时,险些被绊倒,这宫墙庄严肃穆,于谦心中突然空了,秋风吹起朝服袖,他觉得脚步轻轻,踩棉花一般,回到了官宅。/p
林书不见于谦,又去刑场等祝亭云的消息。祝亭云像一棵松树一样立在那里,腰板笔直眼神坚定,谁也不喝,话也不说。林书对他肃然起敬。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正是初冬时节,天黑的早。等石亨等人回来,太阳已经落山。/p
石亨道:“传陛下口谕。宁城之祸,死伤十万余百姓,皆因武林中人争斗而起。然陛下心存仁厚,不愿再行杀戮,但民愤需平。遂于三日后午时三刻,于午门外,将武林盟主祝亭云凌迟处死。余者武林中人悉数放回,不再追究。然此后需安分守己,若是再行不义之事,格杀勿论!”/p
祝亭云听罢,长叹一声。/p
石亨等人要给他上镣铐枷锁,但有恐他杀了自己,不敢向前。谁知祝亭云自己大步走起,直奔监牢而去,石亨等人跟着他,大气也不敢出。他道:“你们不必怕我,我既然说了这话,必然不会反悔。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愿受凌迟。”/p
林书一路跟着,目送他进了牢房。待蓝棋出来时,拖住他问:“这祝盟主当真要被凌迟处死么?他是无辜的。”/p
蓝棋声音沙哑起来,说道:“他是盟主,他很无辜。可是这是最和平的解决方案了。他用这种方式保全了武林,他是一个真正的盟主。”/p
林书震撼起来,这祝亭云真不惜命么?/p
蓝棋还有要事在身,只得先行告辞。林书焦急紧张,要救祝亭云,可任谦道:“林书,没,没办法的,这是,是,祝,祝盟主的命,没有办法的。”/p
林书不信,祝亭云是个好人,怎能受如此酷刑!/p
且说石亨等人待祝亭云收监之后,加派人手看守,就怕祝亭云逃跑。又给他上了镣铐,徐有贞也派蓝棋暗中把守。/p
曹吉祥会同石亨和徐有贞道:“这朱祁钰终究还是太碍事了些,不如我们举了太上皇,让他再做皇帝,到时候我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岂不美哉?”/p
三人合计起来,当下商定,此后联系更加密切,密谋大事。/p
这里头还有一桩事,原来这朱祁镇本是朱祁钰的哥哥,原本朱祁镇是皇帝,然朱祁镇在土木堡之变中被俘,危难之际于谦等人举了朱祁镇的弟弟朱祁钰做皇帝。后明朝同瓦剌打战,又把朱祁镇接了回来接回朱祁镇,也是于谦提议的。朱祁镇回来后被软禁于南宫,然朱祁钰却担心朱祁镇有一天会夺回皇位。/p
曹吉祥是个爱投机取巧,偏重权势的人。如何石亨等人也和他在一起呢?原来这于谦为人刚正不阿,此前曾举荐石亨,石亨受到重用后感激于谦,想投桃报李给于谦的儿子于冕在军中谋个职位。但被于谦严厉拒绝还臭骂一顿,因此深恨于谦。而徐有贞此前想要做官,于谦却道此人品行不行,不愿任用,徐有贞原名徐?,后改了名字又治水有功才被任用。因此两人都厌恶于谦。/p
闲言少叙,且说林书回到于谦府中接回林忆,又同任谦一道去郑寻家中。/p
郑寻早已知道祝亭云之事,捶胸顿足道:“真是个大侠!”/p
“若是他不这样做,身为盟主,再打起来,他必须站在武林这一边反抗朝廷。不管怎样,真的打起来,受伤的还是无辜的人。侠之本义,并不是为生事端,而是以己之力止事端。祝盟主在用最小的牺牲换和平,要知道他要是想逃,以他的本事谁也拦不住他。”说这话的不是别人,乃是付玉筝。付玉筝虽是女子,却常慕英豪,祝亭云的大名,她也是听过的。/p
林书仍旧难受,任谦却在占星,突然他大叫起来。/p
林书不知他怎么了,他结巴道:“我观,观星象,一颗颗文星,一颗颗武星,皆星光黯淡,还有,我不敢,不敢说。”/p
众人都催他快说,快被他这结巴愁死。他道:“当,当今,圣上,龙脉微弱,恐,恐江山,江山要易主。”/p
听着无不惊讶的,面面相觑。林书沉思起来,武星微弱,那便是指祝亭云么?文星是指谁?/p
林书不愿多想,非要去见祝亭云,谁也拦不住他。/p
到了监牢,有许多人把守,林书进不去。却见一道黑影闪过,有人进去了。/p
把守的蓝棋发觉了,追上那人,却是崆峒掌门沈燕阳。/p
沈燕阳道:“你若是有些良心,就只当不知道。”/p
蓝棋看了祝亭云一眼,遂收了手,林书要进去,蓝棋一并放了,并在外把风。/p
“有话快说,莫要拖拉。待其他人来了,我保不住你们。”/p
沈燕阳见祝亭云端坐在此,拖住他道:“盟主,快些随我走!”/p
祝亭云却不愿意,道:“燕阳,这是我的选择,不必劝我了,我不会走的。”/p
林书道:“既然沈掌门来了,你们要走,没有人拦得住,凌迟不是斩首,这等酷刑残忍无比,祝大侠你不必受。”/p
祝亭云只摇头,道:“林书,我知你心善。你不愿意见流血牺牲,我也不愿意。可是终究是要流血牺牲的。现在只需我死,何惧哪种死法。我死了,朝廷和江湖的恩怨就能暂且平息。”/p
沈燕阳却道:“朝廷和江湖历来就有矛盾,他们容不下我们。此次不过是借题发挥,他们不会真的放过我们的。”/p
“纵使如此,也得先平息此事。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江湖人亏欠宁城无辜百姓的,我祝某人来还了。燕阳,你不喜争斗,此次之后,武林中人,还需由你稳定下来。不要为我复仇。简掌门若是再想杀人,千万要制止她。适可而止,才能源源不断,一定要你死我活,最终苦的还是百姓。莫要违了我们为侠的初心。”祝亭云字字铿锵,让人无力拒绝。/p
沈燕阳攥紧拳头,跪下道:“盟主!”/p
祝亭云笑了,唤林书也上前来,三人坐在一处。祝亭云道:“我这毕生绝学平云飞燕,后继无人,想来也是遗憾。林书,我知你有速记之能,贯通之才。如今我将我的三十年修为传给燕阳,这一招平云飞燕,我只做一次,林书,你记住了,日后教给燕阳。燕阳,武林中人,就交托给你了!”/p
沈燕阳听说祝亭云要把功力传给自己,怎么愿意。祝亭云却执意为之,又嘱托他维护武林。沈燕阳只能接受。一招平云飞燕,林书速速记了。今日这平云飞燕,方懂祝亭云的刚毅与柔情。/p
一切弄好,祝亭云站起来,对他们二人道:“人人皆说武林盟主之位如何风光。可我从不见它风光。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出了事,我得向前,男人该有担当,这是我给你们最后一点教诲,你们定要铭记于心。”/p
林书的像被洗礼了一般,此刻的祝亭云是不倒的。/p
蓝棋进来道:“快走吧,有人来了。”/p
沈燕阳同林书才转身离开。林书回头看了祝亭云一眼。他的神色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份坦然。/p
那一眼是林书最后一次看祝亭云,那副神情林书永远也不会忘记。/p
景泰七年腊月初一,祝亭云被凌迟处死。当天大雪纷飞。为顾其尊严,所有江湖中人都没有去看,那天真是安静,狗也不曾吠。据说祝亭云临刑时不曾叫喊,全程慨笑,笑声经久不散。/p
据说那日行刑的人换了几波,主刑都险些疯了。/p
沈燕阳林书等人将其所削骨肉收集起来,林书摸着那一片片的肉,手一直在抖,好几次都捡不下去了。这是一片片的人肉啊!/p
几人把他安葬一个山包,山上树木郁郁葱葱,那旁边还有一条小河。行人不多,不会有厮杀争斗,那里很安静,还可以看看这锦绣山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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