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已不适合继续监押在牢中,虽然多已明了?歆是受了陷害,但案子尚未了结,?歆仍也不能离开,就在衙府内寻了间闲房给?歆住下,以便随时听调。又请人来医治刑伤,?歆体魄强壮,前几日受任回嘱咐,狱卒已找过人为?歆医治过,如今好了大半,只再涂些药膏而已。
任回再来看?歆时,?歆已大换了面容,与趴在牢中的那人大相径庭,却见是体雄身硕,健肌凸鼓,真一条堂堂的大汉,任回一见之下,心中暗赞。
?歆早已知任回为他周旋雪冤,见任回来,便倒身跪拜,口称恩公,任回忙将其搀起,按到座上,自也坐了下来。
“何须行这般俗礼?令任回不堪,之所以翻你这案子,一是觉得案中颇有疏漏,应秉公正而不使好人蒙冤,再是我敬你孝友至亲,是条铮铮的汉子,也断你做不出为恶的事来,如今真相大半俱已查明,唯有真凶一环还需得等石门镇那边的消息。”
?歆如今仍是一头雾水,听得其中还牵到石门镇的事,就向任回求问原委,任回因此案尚未了解,不便多透内情,只就笼统地说,案子的最终关键就在石门镇,贼捕从吏杨涣正在那里搜罗证据。
?歆见了也不便再问,只一个劲道谢,道辛苦。
又说了几句闲话,任回忽道,“听说,你在羌人寨子里得一位叫石梅的女子?”
?歆乍闻一愣,随即额颊上微微泛红,有些莫不开地笑了笑,说,“是,是识得。”
“那女子怎样?”
“好,很好。”
任回瞧了瞧?歆局促的脸,暗自一笑,道,“你想怎样?”
“迎娶她,”?歆的脸色倏地阴暗了下去,接着道,“只是……她不是汉家女子。”
“羌人女子又如何?”
?歆轻叹一声,“她身是羌寨的人,便要受制于羌寨,羌人虽多是淳朴直爽,却也不乏险恶阴辣,而且风俗粗蛮,私规恶制太多,尤其是那羌寨头人,极是横霸,我知道他对石梅早就怀有歹意,我若想娶得石梅,不先破了这山寨恐是不能。”
“那你当如何呢?”
?歆攥了攥拳头,又松开,轻轻摇头道,“我纵是有拔山之力,却也不可能破了这羌人的山寨,我……实不知该当如何。”
说到此,两眼中竟盈满了泪。
任回见状也不禁为?歆叹息起来。
良久,才道,“你们有缘相识,是老天眷顾你们,既能眷顾,想也不会弃了你们,终是要有一番磨难的,或也是试你们的心意,试你们的坚持,切莫自己放弃,我信老天终会将有情人牵合在一起的。”
两天过去,石门镇并没有消息传来。
任回颇觉有异,虑杨涣、上官琦或恐遇阻,不得进展,就向县令龚恢请命前往,龚恢也正为此事担忧,就准他去,问要带多少人同去,任回道,“差役两名即可,并请大人许我带?歆同去。”
“带?歆去?”龚恢讶异道。
“是,大人,?歆是石门镇人,熟知当地人情地貌,便于访查,况且此案因他而起,而设计谋划的又是一众羌人,拖动不得,打骂不得,若是狡辩质疑,有他在,可于当时处置,也免去往返之费。”
龚恢思忖一番,觉得有理,却仍有担忧,道,“现如今,杨涣那里情况未明,?歆乍现石门镇,是利?是弊?还未可知啊。”
任回道,“大人所虑极是,此事职已想好,?歆若去,必要装扮一下,遮隐容貌才好。”
于是,在第二天的正午,石门镇上就多出来四个人。
四个人是四种打扮,一个是商贾的打扮,一个是管账的打扮,一个是跑退的随从,还有一个是挑担的挑夫,挑夫体壮身健,头戴着一顶大草帽,帽沿遮住了他上半截的脸,还有一脸的乱胡须,密密匝匝布满了脸的下半截,竟是看不到一丝真面目,这人当然就?歆了。
任回之所以要扮成商贾的模样,自是有他的打算。
杨涣和上官琦,一个是查案捕贼的干吏,长年与贼盗及凶险为伴,所累经验极丰,一个是在绿林里滚爬的人,又曾学游侠闯荡,见多识广,而且,还有一个羌人的朋友,即使是较为棘手的事情,对这两人而言,总也能处置得八九成的妥当,即使是罕有的难事,也不至于一去四五天不见个音讯。
那么,这两个人多是逢上了比罕有的难事更遭糕的事了。
任回持着这样的一个判断,所以才做了一番装扮,走进石门镇。
石门镇的确是狭窄拥挤,也的确是商贸繁盛,南来北往的大小商贾满满地挤塞在这里的每条街每条巷,做什么生意买卖的都有,更多的,仍是倒转山货。
镇子中,羌人开的铺店也不少,过去,山里的羌人不通经商之道,山货输出往往是靠商贾来收,价格压得也低,后来有精明的羌人也作起了生意,硬是挤走了一批商客,只是无法像汉人商贾那样拥有广泛的经营渠道,所以也做不大,只靠采办山货与一些赚倒卖钱的商人做对口的生意。
也有例外,有一个羌人商贾把生意做遍了全郡,还涉及邻郡,这个人叫阿珂谒,汉名叫石通,石通的店铺就在石门镇最繁华的主街上,本郡经商的人大都是知道他的,知道他,多是因为他是一个羌人。
?歆当然知道这个人,这家店,他也曾受雇于这家店,拉过数次货。
这时候,他引着任回就站在距这家店五六丈外的一个巷口边。
“嗯,就是这家,店主叫石通,是从那景寨出来的,多少还和石梅沾着些亲,他的管账先生我认得,是从上?请来的,听说他交识甚广,石通家的生意做得好,多是依仗着这个管账先生。”
任回点了下头,道,“应该就是这家了。”
石通并不常在柜上,今天到柜上来纯是凑巧来了兴致,甚至亲自摆排用来展示的货样,以至于任回差点错把他当成了伙计,好在看他的穿着颇是讲究,才没有乱用称呼。
石通见有客人临门,很是高兴,也不用伙计,亲自迎上来搭话,先不提生意,只说些亲近的话,如客人仪态,如客人风度,如客人言谈,再接着说客人在本地的吃住,顺便介绍了几个可游玩的佳地。
石通的话柔和、热情还不乏彬彬有礼,油然就生出一种不可抗拒的亲切感,似乎曾与他相识了许多年。
任回被石通的这番热语说得有些怀疑自己装扮得究竟像不像一个商人。
幸而,一番热语过后,石通便切入了正题。
“先生是来看货吗?”
“哦,是是,来看看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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