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让江梨脸颊如火烧,躺在床上,几个小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跳仿佛失控了一样,她双手揪紧被子,闭着眼睛,忍不住一遍遍地回味那个吻,只觉得心脏要从胸口蹦出来!
然而,她竟想不起以前有没有和乔以森吻过。
应该是没有的。
否则怎么会如此心潮澎湃。
可是——
如果没有吻过。
那她和他的恋爱……
被这个问题困惑住了,黑暗中,江梨茫然望着窗帘中央没有拉严的那道缝隙,想起在咖啡店和宝儿的谈话。
…………
……
“你和乔以森……”傅宝颖努力回忆之后,告诉她,“反正在我出国之前,你们没有交往过。我只知道你一直喜欢乔以森,也跟他告白过,可是……”
“怎么?”
“乔以森一直都那样,冷冰冰的呀。”傅宝颖拿起一小块马卡龙吃,“那么可怕的一个人,不懂你为什么始终喜欢他。你还记得你初一的时候,第一次向他告白吗?”
“……不记得了。”
“你好像是买了一只钢笔……”
……
…………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
……
窗外不远处,几棵树上开满硕大的紫色玉兰花,空气里浮动着玉兰的香气。她从衣柜里找出七八条裙子,最后穿上了白底绿色栀子花的那条连衣裙。
她紧张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长发是清爽的,乖巧地扎了一个马尾。她侧着身子,微微挺了一下胸,身材已经有属于少女的起伏。她偷偷用了一点妈妈的粉底,让皮肤看起来更白净,还用了一点妈妈的唇膏,让双唇看起来莹莹闪闪。
深吸一口气,舒缓一下过于紧张的情绪,她拿起桌上的那几份卷子,和精心挑选的那只钢笔,悄悄从家里溜出去。
乔以森的家就在她家隔壁。
因为两家父母是好朋友,院子都是互通的。
她蹑手蹑脚走到他的窗外,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厚厚的书,十八岁的乔以森正埋首计算着什么题,地板上飘落有很多演草的废纸。她轻轻在玻璃窗上敲了好几下,他才听到,扭头看向窗外的她。
他走过来。
少年英挺的身姿又清爽又好看。
他拉开她面前的玻璃窗。
“这是我期中考的卷子,”她紧张地把试卷递给他,“英文考了100分,数学和语文都是98分,我考了全班第一!”
看她一眼,他接过卷子。
检查了一下。
“嗯,继续。”
他把卷子还给她,然后准备拉上玻璃窗。她急忙伸手挡住,不安地喊:
“乔以森!”
他看向她。
“你……你说过……”她咬了咬嘴唇,“如果我能考到全班第一,就答应我一个请求……”
他皱眉:
“说。”
“……,”脸烫得要把皮肤烧着了,可是她知道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耳边轰轰,她举起手中的钢笔,“乔以森,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吧!”
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
安静。
持续的安静。
勇气一点一点从体内消失,她窘迫起来,渐渐有点不敢看他,凉鞋里的脚趾都开始蜷缩。
“等你所有功课都考到满分。”
乔以森淡声说。
然后,他伸出手,将玻璃窗在她面前关上。
……
…………
他明知道她没办法考到门门满分。别说政治和历史很难满分,就算是语文,作文也不可能会拿到满分的。
那时候。
他是不喜欢她的吧。
翻了个身,江梨怔怔地想。所以,就像宝儿说的,一直在宝儿离开之前,乔以森对她都是冷冰冰的。那么,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他和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恋爱的呢?
茫然地想着。
渐渐。
眼皮开始越来越重。
如水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洒照进来。
黑暗中。
光影斑驳。
如一层层的海浪。
苍白。
眩晕。
渐渐地——
世界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旋转颤栗起来!
背后是冰凉的墙壁……
越来越透不过气,肺部越来越火热,拼命呼吸,拼命想要喊出声来,然而只有嘶哑的碎音!
从深不见底的恐惧里,一双男人的手掌伸出来——
扼紧她的喉咙!
拼命挣扎,拼命睁大瞳孔,她惊恐地想要看清,那双手究竟属于谁!
霍地一声!
江梨从床上猛然坐起,她浑身是汗,身体难以抑制地发抖。
月光透过窗帘,影影绰绰,汗水湿透睡衣,好一会儿,她扭亮台灯,从床头柜里拿出一面镜子。
脖颈光洁。
上面并没有任何掐痕。
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她怔怔地想着,望着镜子里那个苍白、失魂落魄的自己。只是那种窒息般的扼紧却如同黏在她的皮肤上,滚烫清晰。
*** ***
“你昨天也没睡好啊。”
办公室里,陆晓鸥抬头看了一眼江梨。
江梨喘息未定。
昨晚噩梦之后她又睡着了,结果居然没有听见闹钟响,她紧赶慢赶,一路狂奔才卡着点来到公司,差点迟到。
“是啊。”
把包放好,江梨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小镜子照了照,看到脸上那对好大的黑眼圈,她明白陆晓鸥为什么会这样问了。
“没事,大家都一样。”
陆晓鸥打开电脑,安慰她说。江梨看了看四周,赫然发现,除了金莎莎,昨天下午开会的每个同事都好像熬夜了,包括陆晓鸥。
“我给你带了煎饼果子,吃吗?”陆晓鸥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煎饼果子,“我住的楼下卖的,挺好吃的。”
“谢谢!”
江梨感激不已。
趁同事们没注意,江梨和陆晓鸥尽量安静地把那个煎饼果子吃完,金莎莎瞟过来一眼,江梨和陆晓鸥赶忙把头低下去。
“好吃!”
用纸巾擦净嘴角,江梨开心地低声说。
“这是我们小区一绝,”陆晓鸥也吃完了,小声说,“往后还给你带。”两人相视一笑。
然后就开始工作了。
今天办公室里格外安静,没有任何会议,也没有任何临时工作,几乎每个同事都全力以赴在无人机的策划案上。彼此之间走动也很少,每个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嫌,不去看别人的电脑屏幕。
望着屏幕上的文档。
江梨有点茫然。
距离交稿只有不到三十二个小时,她该怎么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一个策划案呢?看着别的同事都十指如飞地快速打字,似乎都很有思路的样子,她越来越焦急。
脑中有很多想法。
却没有办法很系统地整理出来。
她有点慌乱,打字速度却越来越快,仿佛屏幕上的字越多,就越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一个影子落在她的屏幕上。
江梨抬头一看。
立刻站起来,恭敬地说:
“丹姐。”
手里握着一只保温杯,戈丹扫一眼江梨策划案里的文字,然后看了看江梨,说:
“你进公司第几天?”
“第三天。”
“策划案什么时间交?”
“明天。”
“所以你就打算这么写?”戈丹冷声说。
“……”
江梨浑身紧张。
周围的同事们全都望过来。
“陆晓鸥。”
“在!”
陆晓鸥立刻站起。
“你教给她该怎么写。”阴沉着脸,戈丹转身离开。
“是!”
陆晓鸥回答。
周围的同事们神色各异地看了看江梨,继续埋头工作。
“你不介意我看你的策划案吧。”
陆晓鸥有点尴尬地对江梨说。
“不介意。”
江梨立刻摇头。
“哦,好,那我看看,”陆晓鸥趴到江梨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前,认真地把她目前写完的文字全都看完了,犹豫了一下,说,“你写的挺好的。”
“嗯。”
江梨认真地听。
“只是,一般来说,时间这么紧的情况下,不用面面俱到。”陆晓鸥用鼠标标注出一些地方,“这些、这些和这些,都不用现在写。你现在只需要把最重要的创意提炼出来,比如说广告案,内容是什么、你想表达的是什么、吸引市场的点是什么,总之,要的是最让人眼前一亮的部分,也就是创意。”
“其他都不用写?”
江梨迟疑地问。
“其他都不是重点,”陆晓鸥解释,“如果你的创意被选中了,这是公司非常重视的项目,其他同事会一起来完善它。”
江梨张大了嘴。
“所以,需要的是最核心的那部分!”
她低声说。
“是呀,”陆晓鸥点头,“否则时间怎么够呢?”
“嗯嗯,我明白了!”江梨茅塞顿开,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激动地说,“太好了。谢谢你,晓鸥。”
“应该的。”陆晓鸥对她笑了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都可以问我。”
仿佛被什么突然点开了。
江梨的脑子里一下子涌现出很多灵感,她欣喜地去捕捉,呈现在文字上,然后发现有更好的灵感,一层一层,一波一波,整个人好像燃烧起来,她双手飞快地打字,放飞思绪,让灵感尽情地飞扬。
忽然又静下来。
推翻。
重来。
她喜欢这种感觉,如同徜徉在阳光下的大海里,浪潮涌来,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想法,尽情地去捕捉,去筛选,去找到最让她欣喜的那个。
中午她没有去吃饭。
神奇的是,她竟然一点也不饿。
晚上她也没有吃饭。
乔以森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办公室的窗外已是繁星点点,工位上只剩下两三个同事。
陆晓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
回到家,她第一次顾不上乔以森,继续燃烧般地写着,越写越兴奋,越写越开心。
乔以森叫了外卖。
外卖送到的时候,江梨终于把第一稿初稿完成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站起来舒展舒展僵硬的身体。
“我看一下。”
乔以森坐到她的电脑前。
“不行!”
她飞奔过来,合上笔记本的屏幕。把笔记本抱在胸前,拿到放外卖的餐桌上,她一边拆着外卖盒子,一边紧张地说:
“不能让你先看,万一你帮我作弊怎么办。”
“江梨。”
乔以森的神色有些复杂。
“不行,”她把美龄粥盛了两碗出来,笑盈盈地递给他一碗,“好还是不好,让公司决定吧,至少我写得很开心。”
乔以森叫的外卖是南京小吃。
在深夜的此刻吃起来。
格外舒服。
江梨满足地喝了两碗美龄粥,一整碗鸡汁豆干,她埋头美滋滋地吃着,完全没有察觉到乔以森眼底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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