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世棠笑完,才轻松落下一子,附耳在旁边的随从耳边道:
“派人去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随从领命而去。
而白束这边可能是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才出了“花满蹊”,往前走,路过一家书肆,她便来了兴致进去逛了一圈。
书肆很大,不仅卖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科举用书,还有一些志怪、话本子等 ,来了这几日白束一直都觉得没什么好消遣的,祝婆子又把书房看的紧紧的不让她进去,书店门口摆放的就是一些时兴的话本子,她随手捡起一本还没来得及翻看,忽然后背被人轻撞了一下,话本子也随之掉了下来。
接着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
“我看这位小娘子孤身一人出来买书,不寂寞么?”
白束回头就见一个头戴玉冠的年轻公子,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家丁,穿着一身翠绿衣衫,摇着铂金折扇,还有浓浓的脂粉味,一双眼睛浑浊不堪,一看就像是常年混迹于酒色的登徒子。
那公子色眯眯的眼神,活像是盯着猎物似的瞧着她,白束低着头,有点害怕,她以前看剧本就知道这古代的美女但凡逛个街都会出事,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真发生在她的身上。
“不,不,不寂寞……”她抬眼眸,力求淡定。
“不会吧,我看小娘子这白嫩的脸蛋就寂寞的很……”那公子说着色眯眯的话,同时还伸出了手。
眼看着“咸猪手”就要贴近脸上了,白束慌的后退一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对着面前这人大着嗓子道:
“不准碰我,我是左都御史叶大人的女人。”她知道这个时候叶世棠心狠手辣的名声已经传了出来,但凡是想好好做官的都不会轻易招惹他的。
“左都御史叶大人”的话音刚落,那登徒子真的止住了动作,愣了一瞬,随即又贼心不死的想伸出手继续猥琐的动作。
白束噘着嘴又喊了两声:“我是左都御史叶大人的女人”, “我是左都御史叶大人的女人”。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然而并没什么卵用,登徒子的咸猪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没想到搬出叶世棠的名字来都不管用,白束没招了,眼神发直的盯着眼前的咸猪手,心想着他再往前一步,她就只有踹烂他的命根子了。
时间一分一秒,咸猪手越来越近,白束也缓缓移动起右腿,准备随时待命了。
就在这时,那登徒子的手却被旁边一个幕僚似的人给捉住了,并在他耳边低语道:
“少爷你忘了,这段时日御史大人真的就在清河郡,老爷让你不要惹事,虽说坊中流传叶大人不近女色,但是这女子有奇貌,真是他的女人也说不准,更何况叶大人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名声在外,还没有哪个女子有这个胆子敢冒充她的女人的。”
“难道她真的是那叶钦差的女人……若不是父亲这几日被那叶魔头吓破了胆子,我…..”那登徒子喃喃自语后,就一下子挫败的放下了手,不甘道:
“算了,今日算你走运,小爷先放过你了。”
他一鼓作气的说完,再看前方却哪里还有白束的影子,只余一缕茉莉花香,还有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声:“这位姑娘真是叶大人的女人?”
口口相传,不一会儿整条街道就都流传着叶大人的传说:“听说没?那个从不近女色的叶大人在咱们清河郡还有一个长得跟天仙一样的女人……”
背后没有长耳朵,偷偷溜走的白束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名人了,直到到了集市和祝婆子汇合后,踏上了驴车,都一直心有余悸。
宽阔的街道上,驴车行驶缓慢,再加上祝婆子一下子买了十斤大米和十斤白面,载重增多,速度就更慢了,所以等到了府邸时太阳便已经落山了。
日出而行,日落而归,白束想着这一天也算是劳累充实了。
而叶世棠这边,刚跟巡抚大人分手后,就是一阵烦躁,没想到这个清河巡抚那样的油滑难缠,四两拨千斤便驳了他所有的计划和安排,看来他得更加细致的计划好下一步的动作了。
他闭上了眼睛,白净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沿。
长生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禀报道:“老爷,跟踪白姑娘的暗卫回来了。”
叶世棠没有出声,长生又继续道:
“暗卫打探到白姑娘今日一大早就和府邸的祝麽麽在集市卖石榴,一上午才得五百个铜钱,祝麽麽分了她三十个铜钱,她便去了荞花西巷买东西,结果把里面的铺面和店子都逛了个遍,却一个物件都没有买……”
“她逛了那么多试了那么多却一件没买?”叶世棠眯起了眼睛。
“是的,小的估摸着白姑娘怕是囊中羞涩,却又是真的喜欢那些东西,才会逛那么久的。”
“真的喜欢就让都送到我这里结账?”叶世棠语气轻蔑。
长生不敢再随便接话了,便接着往下说道:“叶姑娘出了花满蹊之后又去逛了书肆,刚挑了一本书就碰到通判大人家的小公子,差一点就被调戏了。”
“咚!”叶世棠突然就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眼神凌厉:
“说!怎么回事?”
长生就把书肆前面的经过说了一遍,就连白束那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内容也没有放过,还特意加重了语调,说完便观察着叶世棠的反应。
“她在大厅广众之下连续三声说是我的女人?”叶世棠表情玩味,他的这个外室有点意思。
“是的,爷,白姑娘聪明机智才逃过一劫。”
“呵,她聪明,自己长什么样不知道吗?居然不戴帷帽就出门,我看她是蠢死了。”叶世棠咬了咬牙又道:
“她挑的是一本什么书?”
“这个?”长生犹豫了一瞬,他本没打算禀告这一茬的,然而叶世棠问了出来,他便只有硬着头皮交出袖子里的话本道:
“老爷还是自己看吧。”
叶世棠没有想到,暗卫竟然能细致到连掉在地上的书都捡了回来,他好奇的接了过来,还没打开,就见封面上几个竖排的大字:“小尼姑和十八位香客的风流韵事。”
这个话本子的书名居然是《小尼姑和十八位香客的风流韵事》,真是够重口味的。
“咳,咳!”叶世棠都不好意思看了,那个外室居然好这一口,他脸色微变,低咳了两声,这是他第二次被这个外室刺激到了,既然她那么有趣,不如来玩点好玩的。
““花满蹊”的东西送到府上了吗?”叶世棠问道。
“送到了,只不过银钱还没有付,不知道大人是什么意思?”长生试探道。
“把钱付了,然后再派人把这些东西都给我送过去。”
长生的嘴巴直接张成了一个圈,这些年来敢把主意打到老爷身上的人,最后不是死了就是被老爷打趴下了,老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不但白白掏了银子,还送那么多的东西给白姑娘,这里面不简单。
他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再说小院里,白束和祝婆子两人刚进了屋,还没落脚坐下来,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就见小院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麽麽带着两个丫鬟模样的人,端着一个个的锦盒漆盆,鱼贯而入,放在院子里的一方案桌上,落定便离开了,全程一句话不说,活像是个机器人。
这突然的动作,白束和祝婆子都回不过神来,难道这是这个世界特有的风俗,默默无闻的给穷苦的人送东西吗?
还是祝婆子最先清醒,她一步三晃的走了过去,掀开了漆盆上的红绸布,又打开木匣子,露出里面精美的花粉还有漂亮的珠钗、耳坠等物品。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这都是谁送来的?”
当那些东西被揭开的时候,白束只觉得眼前一黑,只有她心里清楚这些东西不是她刚刚在“花满蹊”选的吗?不是让送到叶府的吗?怎么送到她这里了?难道最后还是她自己付钱吗?
可怜,她哪里有钱,这么多东西该值多少钱,卖了她也值不得这么多钱呀!
“你这祸水,出门一趟就在外面勾上了哪个男人?”祝婆子却不知道突然发的什么疯,对着白束就是暴跳如雷起来。
白束被吼的莫名其妙,此刻也没有心思和她怄气。
“你要是有病就去治病,不要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
“我大呼小叫的,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谁送的,你这样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一出门就给我惹的一身腥回来,我就不该带你出门,我怎么对得起老爷呀。”祝婆子哭的像是死了爹娘。
白束这时候才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以为这些东西是她今日在外面勾上了某个有钱的男人,派人送过来的,于是冷笑一声,就将今日“花满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姑娘,你糊涂,怎么可以一下子给老爷花费那么多的银子,老爷要是知道了会把我们赶走的。”祝婆子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
“你以为我愿意么?早上见我忘了戴帷帽你怎么不提醒?”
“我哪里知道你会这么的招蜂引蝶。”
“哎不说这个了,先说这些东西到底该怎么办吧?我就担心这些东西还没付过钱,到时候“花满蹊”再来要银子该怎么办?”白束转换了话题,担心的说道。
“那也是你买的,反正和我没有关系。”祝婆子立马撇清了关系道。
“行,那我自己解决,不拖累你。”白束轻撇了她一眼,就戴上了帷帽打开门出了屋子。
天渐渐黑了下来,月影西沉,窗前的桂花树飘出一缕缕香魂。
叶世棠正一边伏案疾书,一边和长生道:
“东西都送过去了?她如何反应?”
长生赔笑道:“白姑娘怕是吓到了,以为那些东西还没付过钱,晚饭都没吃就戴着帷帽去了花满溪,打听了了一圈知道付过钱了,才安心的回去睡觉的。”
“呵,她倒是很着急钱?”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叶世棠本就没奢望长生回答,于是又奋笔疾书起来,心里默默想到:
“看来,他们应该见一面了。”
片刻他落笔之后,才拿起写好的信纸密封烤漆,交给长生道:
“连同前日搜出来的账册一起送到李通判府上。”
长生接过信件后,转过身就不自觉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因着这次盐案,李通判态度配合,老爷本打算对他轻轻揭过的,没想到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会惹到老爷的逆鳞,看来李通判这次是要倒大霉了。
“真是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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