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莹边打扫边注意着假山的动静,地上全是假山的阴影,仿佛之前一闪而过的白光,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原本有漏洞的假山在有月光的情况下,一点光线都不漏,才是不正常的。如果不是一闪而过的光点,她恐怕也不会多想。
她眼里闪过思索,假山里面极大可能是严冲想要抓的人,她是装作不知道还是往上通报给威爷呢?
想到严冲她便一阵反胃,立即打消了与他有利的想法,那人既然夜探严冲的院子,想来定有所图,只是不知图的是严冲的命还是东西。要是前者,她甚至还想帮帮那人。
她如今是严府的丫鬟,若是那人不仅仅针对严冲,而是针对整个严府,她冒然前去,只怕十分危险,他能闯进世安院且逃离,想来本事不差,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碌碌无为吧?
她心里一动,抓着扫帚的手微微用力,心跳不受控制快速跳动起来,这会不会是她的机会?即使危险,但是若能顺利离开严府,也是值得一试的。
“呼,总算打扫完了,你先回去,我把木桶放到后门再回去。”小花将落叶灰尘装进木桶,左手拿着扫帚,右手捶着腰道。
罗莹拧起木桶笑道:“你一直没休息,你先回去,我去放木桶。”
小花不赞同摇头:“你今儿第一次同我出来,指不定回去不认得路。”
“我来的时候记得清楚,”罗莹说着,眨了眨眼睛,“你要是不信,不如和我赌一下,你先回去,若是两刻钟我没回去就算我输,若是我回去了就算你输,谁输了明儿那人便伺候另一人,端茶倒水领饭全一个人做。”
小花原本不赞成她一个人回去,听她这么说不由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的点头,手一拍:“那就说定了,时间到了你没回去便回到这里,我来接你。”
罗莹点头:“好。”小花对路熟悉,又因着有月光,将灯笼留给了罗莹,又指了指去后门的路,才放心离开。
等小花背影消失在拐角,罗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拧着木桶,快步朝假山走去,绕过正面,就见靠近墙边的假山向内凹进,地上有一处比阴影更黑,是衣摆。
她将灯笼提高,见衣摆一动,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压低声音快速道:“别动手,我不告诉别人”。
衣摆停住,她往前走了两步,手臂往前一伸,灯光照进假山,陡然间只看见一双眼睛,她心里一惊,又很快镇定下来。那人全身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布,隐身于暗处,只有鼻梁之上看得清楚。
此时那双狭长的凤眼戒备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只盯着她,像是捕青蛙的蛇,仿佛只要她有所动作,他就会立即让她毙命。
罗莹将灯笼握得更紧,轻声道:“你受了伤,这旁边就是墙壁,你却不跑,想来爬墙对你而言也是困难。”
那双眼睛更冷了,罗莹心里发紧,嘴角却弯起来,想要缓和气氛:“这里刚刚威爷来过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我可以领你去后院,替你吸引后院守门人的注意,让你趁机从后门逃出去。”
“你的目的?”那人终于开口,是个男人,许是受伤的缘故,声音微哑。
罗莹闻言眼睛一弯,杏眼成了月牙状,男人只觉得她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全身都泛着喜意,只听她讲:“给我三十两。”
男人愕然地看着她,抿了抿唇:“没有。”
罗莹惊讶地看着他,像他这般有本事闯进严府的人,怎么会连三十两都没有?她小脸一垮,原本想着二十两换回契约,余十两留着过日子,这时也顾不得:“那就二十两。”
“没有。”男人说完,就见面前的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莫名有些脸热,想到己身遭遇,眼里恨意一闪。
罗莹开始后悔,要是知道这人这么穷,她绝不会冒险,事已至此,她只能充满希望地看着男人:“你有多少银子?留两天吃饭的,都给我。”
男人愣了下,伸手从前襟取出所有家当,展开手掌往前一伸,罗莹眉头一跳,视线前后扫了两遍,男人手心上,只有五个铜板。
“你都拿去,我不用。”男人道。
罗莹呆了呆,心情复杂地摆手,嘟嚷一句:“算我倒霉,”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到底留些希望,她看着男人认真道,“你本事不小,怎么这般穷困?日后好生赚钱,好好记住我的恩情,记得欠我三十两。”
她说完,知道今儿只有无功而返,也不??拢?剩骸澳隳芨?谖疑砗蟛槐蝗朔⒕趼穑俊
男人点头,罗莹便道:“跟着我。”她拧着木桶转身,朝后门走去,细微的衣衫摩擦声从身后传来,她偏头,余光见男人闪身到墙角阴影处,身子往右歪了歪。
她不再回头,仿佛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走到后门处,不见守夜人,暗道运气好,她快速将后门打开,右手边突然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怒喝:“做什么?”
罗莹受惊般地收回手,往后退了退,知道这便是小花说过的守门人牛老头,指着刚刚放到地上的木桶,小声道:“我放木桶。”
牛老头皱着眉走到她身边,低头往木桶看了眼,顿时明白她领了什么差事:“小花呢,怎么今儿你来?”
罗莹道:“我和小花姐姐一道的,今儿我第一天上工,正好熟悉熟悉。”
牛老头瞧她长得好,有些纳闷她怎么做这些粗使活,听她第一次做这事,便提醒道:“这木桶放在门边就好,用不着开门。”他说着转身就准备关门。
罗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啊……”她慌忙中拧起桶,想要靠墙放着,却不小心绊到脚,往左边摔倒,小声惊呼出声。
牛老头扭头瞧她这样,脚步左移,弯腰将她提起:“慌什么,以后记着就好,脚崴了没有?”
罗莹低头转了转脚踝,余光见牛老头身后黑影一闪,放了心,摇头道:“没崴,谢谢牛叔。”
牛老头摆摆手:“以后仔细点,桶放这里就行了,过一两个时辰倒夜香的便会顺手带走,咯,这个空桶你带回去,明儿装满了落叶灰尘再换空桶。”
罗莹将旁边的空桶拿了,又向牛老头道了谢,牛老头将后门关好,坐在门旁边的凳子上,笑道:“这后门不可随意开,这事你别和别人说,不然上面要处罚你的。”
罗莹看了他坐的凳子一眼,心里明白,他不是担心处罚她,担心的是他自己。他们守门人按理要坐在门后一直守着,可是她刚刚来的时候他却在屋子里,显然在偷懒。
她只当不知,一脸诚恳地道:“谢谢牛叔。”牛老头摆手,“没事没事,不知者不怪。”
罗莹又道了谢,拧着空木桶回了住处,她一进屋,小花便惊讶道:“你真的都记住了,我还准备回去接你呢!”
罗莹笑道:“你教的好,去的路上你说的仔细,自然就记住了。”小花闻言乐呵呵地笑了笑,爬上床,“你快些洗漱,明儿你不用急着起床,我去取饭。”
罗莹朝她道:“那就有劳了。”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平淡,罗莹已经适应了每日的工作,由于工作时间特殊,平日里很少见到他人,只和小花、刘婶、牛老头熟悉不少。
转眼到了八月,严府种了不少桂花,各处都能闻到桂花的香味。这日罗莹和小花吃完中饭,便一起往后院走去,查看哪里的落叶多。哪里有脏东西,给晚上的工作减轻负担。
这事她已经轻车熟路,此时正是主子们用饭的时间,奴婢们都在院子里伺候着,花园游廊各处几乎碰不到人,她和小花也自在,顺便消食。
查探完毕后,两人往回走,却见钱副总管走了过来,他身旁站着一陌生男子,身后跟着一长条的小厮,小厮手上都捧着花盆,里面是黄灿灿的菊花。
两人立即停下:“钱副总管。”
钱总管点点头,领着人走过去,对身旁的男子道:“园子里原本还有些菊花,只是瞧着没有你带来的好,还请叶管事多多费心,此次中秋宴老爷甚为看重,这赏菊是重头戏,这些花还得靠你多多打理。”
“钱副总管客气,这是叶某分内之事,您请放心,等到中秋,所有花定然和我带来的一样,甚至长得更好。”叶管事道。
罗莹眼神一动,偏过头看去,正好钱副总管带着叶管事在回廊上拐了弯,叶管事在钱副总管左边,罗莹一眼就看到了他,只见他身量修长,微低着头,似乎是觉察到她的视线,偏头看了过来。
一张俊秀的脸露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叶管事眼神略不可察的变了变,罗莹眉头轻拧,露出疑惑地神色,等叶管事转过头时,她定定地看了两眼,才收回视线。
“不知钱副总管带来的人是谁,以前都没有见过,钱副总管对那人客气的很,想来身份不一般。”走了段距离后,小花才兴致勃勃地道。
罗莹道:“听钱副总管的意思,那人应该是来照看园子里的花草的,想来是哪家花店的人。”她说着不由得用力的捏了捏手指。
该死的,居然装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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