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罗莹身体恢复,除了头还有点晕,并无任何不舒服。
小花甚至比罗莹还要开心,围着她直打转,指着东边靠墙放着的木箱:“这是和你一起送来的,我没有动过,钱副总管说若是你没醒,就和你一起……”她及时顿住,扬起笑,“还好你醒了。”
她虽没有说完,罗莹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若是她没醒,这就是她的陪葬品了。她诚恳地向小花道谢:“多亏了你,这几天辛苦你了。”
小花摆摆手:“你太客气了,说起来我还比你大一岁,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罗莹有些吃惊,小花身材瘦小,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十五岁了。
小花看她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我家穷,小时候身体虚,后来到了府里做丫鬟,吃的好了,身体也好了,就是不长个子。”她说着表情低落起来。
罗莹蹲下打开木箱,安慰她:“许是长的晚,有的人一年就能长不少。”
小花笑起来:“刘婶也是这么说的,咦,这都是你的衣服啊?”
罗莹点点头,记忆里严书砚赏过她几个小玩意,她将左上角的衣服翻开,下面什么都没有,想来送来前已经有人搜过了。她有些郁闷,那些东西要是当了,也值几两银子。将衣服整理好,拿了一件翠绿的穿上,一边对小花道:“我和你一起去取饭。”
这几天都是小花从厨房取了饭拿到房间,她身体好了,自然不能再劳烦她。小花羡慕地看着她,伸手在她衣服在轻轻摸了摸:“这料子真好。”
罗莹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里面一件灰色长衣,外罩墨绿的粗布制成的褙子。她道:“这些都是府里统一制的。”
小花瞧着她的脸:“你真好看,我在厨房见过二公子身边的大丫鬟香蕊,没你好看。”
罗莹指尖在手上轻轻划过,轻声道:“这话不要再说,被她听到,会生气的。”
小花下意识地往门口方向看了眼,尴尬地笑了笑:“我平日总是一个人,现在有你了,忍不住多说说话,你放心,我知道的,刘婶说过了,在府里做事,少说多做。”
罗莹点点头:“我们去取饭吧!”
小花应了,快步往外走,罗莹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记路,小花在她身边小声讲解,“这儿都是粗活下人住的,我们住的是耳房,厢房是厨房的婶子们住的,另一边耳房住的是洗衣服的,门房和守卫在另一边,都是男的。”
快到厨房的时候,她艳羡地看了一眼前方:“前面的院子便是主子们住的,没有主子命令,是不能去的,厨房这边中午、以及比这稍早的时间,常会有主子们跟前伺候的丫鬟来取饭,若是碰着了,可千万不要得罪了。”她放轻声音,“你也不用担心,刘婶特意告诉过我,我们取饭的时间,大概是碰不到人的。”
罗莹轻轻点头,按照小荷的记忆,严书砚吃饭的时间确实比她最近吃饭早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两人吃过饭,天色已经很暗了,在屋里只能看到物件的大体轮廓,罗莹几天下来已经习惯了,不到全黑,小花是不会点灯的,点灯也只在方便或洗漱的时候,且事情办完又很快灭掉。
她默默地在屋子里慢慢走着,小花坐在凳子上奇怪地看着她:“你干嘛?”
“方才吃了饭,消消食。”
小花起身走到墙角将扫帚和木桶拿了:“我们这会儿便要去上工了,多少食都会消完。”走到罗莹面前,指着桌上的灯笼,“你把灯提着,火折子也拿上,跟我来。”
这几天罗莹对这个小房间的摆设已经十分熟悉,快速的拿好东西,跟在小花身后。
如今时节正好,晚间空气微凉,却不会让人觉得冷,恰到好处的舒适。罗莹一出门便想点灯,被小花制止了:“路我熟,不用灯,你跟着我。”
走过抄手游廊,往右边一拐,穿过一个圆形拱门,便闻到了隐隐的花香,小花道:“这儿便是花园了,此处是主子们待客的重要之处,如今落叶多了起来,打扫越发艰难,早些日子就听说要再找一个,没成想……”
许是想到小荷的遭遇,怕她伤心,她及时住了口:“你把扫帚拿一下。”她说着一边将扫帚递给罗莹,一边拿过罗莹手上的灯笼和火折子,点着后,将灯笼举高看了眼,往右边走了两步,熟练的将灯笼挂在那处延伸的树枝上。
罗莹忍不住道:“你对这里真熟。”
小花解释:“多来几次就熟了,且每日白天都会过来看看,见哪儿落叶多、哪儿有脏东西,就会想着灯往哪放方便,夜晚打扫起来也快许多。”
将火折子收好,拿过罗莹手上其中一个扫帚,她道:“你把木桶放到一边,我们扫好的落叶和灰尘等会铲到里面,之后放到后院守门处便行,会有人带出府扔了的。”
罗莹依言做了,拿着扫帚和小花一起扫地。严府的花园很大,树木花草众多,地面铺设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路,打扫起来并不容易。
“你歇会儿,你身体还未好全,剩下的我来扫就行。”一个多时辰后,小花听着罗莹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小声道。
罗莹拄着扫帚轻喘着气,头上的眩晕感越发浓重,她就着灯光看了眼,花园里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把周围回廊上飘落的叶子打扫完就好了,于是也不勉强,点点头:“我提着灯,也免得换地方挂。”
她说着走至树旁将灯笼提到手里,站到小花前方给她照着路,小花笑道:“这样亮了不少。”说着又埋头打扫起来。
罗莹提着灯笼,跟着小花前进的速度后退,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既保证亮度又不妨碍她打扫。没过多久,她气息平稳下来,也有闲心打量周围了。
灯笼的灯光并不明亮,好在月亮挂在天上,远处的景物能看出大概的轮廓,四处看了看,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角落的假山上。那假山很大,上面有很多的漏洞,若是白天,阳光透过漏洞大概会很好看。
小花将落叶扫进木桶,抬头见她看着那处,小声道:“今儿下弦月,等到满月,月亮穿过假山,会在地上印出一轮圆月,可好看了,不过这儿看不到,要到那边看。”她说着,指了指左前方地势稍高的六角亭。
罗莹收回视线,赞道:“这花园真好看。”
小花略有得意地道:“听说是出自京城名家之手呢!”话才说完,远处传来隐隐的嘈杂声,罗莹朝那边看去,之前还一点光线都没有的院子,此时火光闪烁,且朝着她们的方向移动。
“那是哪儿?”罗莹问。
小花紧张地道:“是老太爷的世安院,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罗莹脑海中立即浮现那双带着褶皱的手背,心里一阵恶心。
没一会儿,一个手持火把的中年壮汉领着八个劲装打扮的下人跑了过来,小花一见,居然是老太爷身边的护卫头领,哆哆嗦嗦地叫:“威爷。”
严威虎目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不对,视线落到小花脸上,沉声问:“你们可有看到可疑的人?”
小花摇头:“没有。”
严威见她不像说谎,嘱咐道:“若是看到可疑的人,立即通报。”小花忙不迭地点头。
严威不再理两人,对右手边的手下道:“他脚上有伤,就算跑出府也走不了多远,你们去搜查府外。”又对左手边的手下道,“你们在府里各处搜查,指不定躲在哪处了。”
“是。”两队下人应了一声,便领命散开。严威板着脸转身,往老太爷的院子走去。
小花快步移到罗莹身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瞧着,声音微颤:“小荷,府里遭贼了,连威爷都没有抓到人,要是被我们碰到了怎么办?”
罗莹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威爷不是说了吗,那人受了伤,再说,我们一直在这里,什么动静都没有,那人许是从别处出府了。”
小花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拧着木桶快步往回廊走去:“快点把回廊打扫了回去休息,今儿不太平,不安全。”
罗莹提着灯笼跟着她,一边打量回廊,回廊是呈半弧形型,拐角处逐渐升高,后面的便看不清了。
走到回廊,她寻思着找个地方将灯笼挂起来,四处看了看,没有合适的树枝,便想着插在廊檐镂空处,她上前走到拐角,惦着脚尖将灯笼挂好,这才发现拐角后连接的就是小花之前说的赏月的亭子。她下意识地往假山看去,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假山的轮廓,地上什么都没有。
她收回视线,拿过小花靠放在廊柱的扫帚,又往前走了一小段,从后往前扫,和小花对着扫,等会将垃圾会合一起,装到木桶就行。扫地的时候头往左边偏着,突然视野里闪过一道白点,她愣了愣,朝那处看去,什么都没有。
不对!她握着扫帚的手突然用力,低头看向回廊地面,廊柱在月光下形成阴影,柱子间隔处则是柔和的月光,若是有漏洞,不可能全是阴影。
她看向假山的阴影处,没有任何光点——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漏洞!将视线转向严冲的院子,那儿依旧明亮,旁边四处有移动的火光,显然那人还没有被抓到。
那么,挡住漏洞的,是夜探严府的贼人,或者是别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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