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还是路缓与夏逢生到了最后对决。
两个人谁也不肯让谁,夏逢生平日里瞧着温温软软的一个人,坐在路缓对面之时,气势竟然和路缓有的一拼,在魏菱看过去的时候,夏逢生脸上一红,整个气势都没了。
魏菱:“……”
牧原在一边拍着夏逢生的背:“逢生表弟,你喜欢魏二姑娘也得等这盘棋下完之后再看啊!表哥我还等着那盆紫牡丹啊!”
夏逢生的脸更加红了。
四周观棋的公子贵女们一片唏嘘,纷纷看向了魏菱,路缓手中捏着一颗白棋,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魏菱干笑了两声,一脚踹在了牧原的小腿上,笑眯眯地说着:“牧公子,你在这里瞎说什么呢,我魏菱不要名声,你家逢生表弟还不要了吗!”
“啪嗒”一声,夏逢生手中棋子没有操稳,落在棋盘上,竟然让路缓占了一个先机。
路缓冷哼了一声:“夏公子,外物扰心,不如纵观棋盘。”
夏逢生又收回目光来,一心专注于棋盘之上。他也不得不感慨,当年整个江关皇城最是风光的人,果然不凡,单单是这一盘棋,便已经让他够伤脑袋的了。
想着想着,夏逢生又不禁看了眼一边的魏菱。
也难怪魏菱会喜欢路缓这般的人,风光霁月,不同凡响,夏逢生叹了一口气,一不留神,又是下错了一招,他微微一慌,抬眼便见到路缓唇角噙着笑意。
虽然说路丞相这个人的确是极好的,可是他总觉得路丞相与魏菱之间哪里怪怪的。
一盘终了,还是路缓取得了三子的赢头。
路缓敛下眼眸来,说道:“见笑。”
夏逢生也是赶紧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拱了下手,弯下腰来:“多谢丞相赐教,丞相棋艺,确实不凡。”
路缓嘴上说着谦恭的话,可是一转过头来,看着魏菱的时候却是得意洋洋的喜意,他挑了下眉梢,像是在和魏菱邀功一般。
真是幼稚。
夏逢生看着这一盘棋,有些愣神,他原本以为路缓不过是被江关皇城的百姓官员神化罢了,可是现在看着他的棋路,却好像又觉得当年风光无二的路缓就站在面前。
夏逢生朝着路缓看过去,见到他与魏菱并肩站在一处。
是了,现在面前所站着的,并不是那个在朝堂之中叱咤风云的右相,而是当年轰动江关皇城的天才少年郎路缓啊。
也是魏菱,心中真正藏着的那个人。
夏逢生微微笑了笑,拂袖而去。
他虽然为人软糯,可是才情甚好,自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与清高在其中,更何况皇城之中的人总是将他与年少的路缓相较,他更是对于路缓有了些敌意。
如今相较,他自叹不如。
路缓与魏菱走到了一边去,路缓微笑满面,笑着问魏菱:“阿菱,为父如何?是不是风采不减当年?”路缓顿了下,“当年你还未曾出世,自然不知那时究竟是什么光景了。”
魏菱眼神一滞。
伸手拉住了路缓的袖角,脸上难得带上了些红晕,她抬起头来,盯着路缓没动,眼睛里似乎是蓄着光,将整个乌桥半山与面前之人的风光,尽收眼底。
谁都能够忘记路缓当年的风采,唯独她不会忘记。
当年一瞥入心之人。
之后崔静如便催着大家来进行第三轮比试,自然是轮到了琴艺,依旧不是魏菱擅长的。
魏菱偷瞄了眼身边的路缓,不禁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时候路缓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就这般同她定了亲。若说是喜欢,魏菱断断不可能会信的。
那时候林清茶也是早就对路缓满怀爱慕,她才情乃是皇城贵女第一,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路缓偏偏与她定了亲。
这也是魏菱那时候退亲的缘由之一,她不信路缓对她是喜欢的。
这时候,崔家的小厮也是上山来,还带来了上午作好的画,画作头名是路缓那幅画,魏菱笑弯了眼睛,觉得那一株紫牡丹是势在必得。
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听到纪桃夭在一边尖酸地说:“呵,春宴还没完呢,瞧你那高兴劲儿。”她蔑然一笑,“要是清茶姐姐在此,哪儿轮得到你拔得头筹。”
“就算是林清茶在这儿,那也是路……嗯他的头筹啊!”魏菱翻了一个白眼,指了指身边的路缓。
刚刚也是好险,差点又叫出了路缓的名字来,要是这真的叫了出来,怕是路缓就会在此处掏出戒尺来教训她一番。
看了眼路缓,纪桃夭气得没有话说。
接着琴艺之争开始,路缓负责琴艺,而她负责看便是了。
这琴艺之争也是简单,也是崔静如出了一个谱子,大家轮流弹着,自然能够较一个高低出来,轮到路缓的时候,他修长手指搭在琴弦上,微微一动间,琴弦之上便有乐声倾泻而出。
他一袭青袖拂过琴上,宛如山泉从山间落下,落在乌木之间。
路缓弹琴是真的好听,当年她便夸赞过了。
手指一动,琴弦微颤,一首曲子从他的手上滑出。
魏菱看着他的侧脸没动。
当年他初中状元,白马红绸,风光无二,受尽夸赞,那一年的百日春宴,恰好是林清茶办的,自然也是邀请了路缓这么一个神祗般的人物。
他在春宴之上,一曲动人,将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那一日春光明媚,春风和煦,可是却不如他那日穿着的一身玄色衣衫耀眼。
这一曲,竟然让魏菱想起了这么多年前的事情来,心头莫名其妙一酸,她眼角一湿,伸手抹了一把,可是这细小的动作却被路缓看的分明。
一曲未完,路缓却停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却见到路缓拉着魏菱的手腕站起身来,脸色神情晦暗不明,见到众人探究的目光,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弹了。”
说完,他拉着魏菱的手往后而去。
走到了众人瞧不见的地方,魏菱这才噘着嘴问:“为什么不弹了?我的紫牡丹,紫牡丹,紫牡丹……”
路缓抬手在她的眼角轻轻一抹,眼泪正沾在指腹上,他将手指放到魏菱的面前,皱着眉头:“为何落泪?为父……心疼。”
魏菱心里一跳。
忽然觉得更加心酸了。
当年她一直想要听到的话,竟然在路缓做爹的这段时间里全都听到了。
可是这是他对女儿说的啊!在路缓的心里,她只是一个把女儿扔进大雪里,扔进泔水里的恶毒女人。
魏菱呵呵笑了笑,挥开路缓的手:“方才听你弹这一首曲子,觉得甚是感动,就、就不小心眼泪掉出来了!”她伸出手来发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这不争气的眼泪。”
本以为会把路缓逗笑的,可是说了之后,路缓依旧是紧锁着眉头。
许久,路缓看到魏菱的确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展开了紧锁的眉头,语重心长:“既是感动,那回家为父便教给你吧,左右进来你温了许多书,也该学学弹琴了。”
魏菱身体一僵:“你是魔鬼吗?”
路缓抬了抬下巴:“嗯?”
魏菱微微一笑:“不,我是说你这个计划甚好!弹琴养性啊,终有一日,我也能够弹出如你这般动人的琴声。”说到后面,她微微哽咽。
路缓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宴会之处传来袅袅琴音,不绝于耳。
两个人正当要回到宴会上时,路缓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唤了魏菱一声说:“为父觉得,你的女红也该学学了。”
“哎?”
“女子十八当嫁,阿菱,过不了多久,你也该出嫁了,这女红……”
“嗯,知道了。”魏菱瘪了瘪嘴,从路缓的身边走过去,回到了宴会之上。
路缓走在后面,也不知怎么的,觉得魏菱大概是有些恼了,可是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让她恼了。路缓一路过去,左思右想,只能想到一个比较可能的理由来。
他家女儿,长大了,念家了!
别人家的闺女不都是嚷嚷着“爹啊爹啊,女儿舍不得您”这一类的话吗?路缓想,大概她家女儿也是这般心意吧。
琴艺之争完了后,已经过了未时。
因为路缓失了琴艺这一轮,所以此时春宴头名竟然成了夏逢生。
不过这也无妨,毕竟还要比一轮诗赋,路缓那般才情,她定然能够拔得头筹。
让人觉得好笑的是,最后一名竟然是崔静如与易朝平那一队,他们二人后面,整齐地排列着几行字。
画作,笔断纸碎,弃权。
棋艺,怒砸棋子,弃权。
琴艺,琴弦皆断,弃权。
魏菱看了之后,大笑不止,久久不能停歇。
最后一轮诗赋之比开始,在场之人轮流出题作诗,开始的时候众人还能够应对下来,可是到了后面,众人渐渐才竭。
可是路缓与夏逢生还应对如流,还有一个易朝平,竟然也在最后一轮追了上来。
魏菱早已经与纪桃夭对着对着便要吵了起来,到了后面,魏菱索性撩起了袖子来,到她宴桌前对起了诗赋来。
她现在可不是从前的魏菱了,她可是做过科考题的魏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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