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上,抵挡不住的困意一阵阵袭来。
郁景头一低,磕到了坚硬的桌板,立马又反弹起。
她脚边有一个箱子,箱子的主人是于沉。她心虚地看了眼静坐如雕塑的他,鬼鬼祟祟地伸出脚,把箱子勾了过来。
箱子最上面放着个睡枕,浅灰色,很符合于沉的气质,她很少见他拿出来用过。
她觊觎这个软绵绵的东西很久了,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拿到它,将它垫在头下,心满意足地趴下。
她用力嗅了嗅,棉花味,闻起来很舒服,她没有丝毫心虚,她只是在提高这东西的利用率而已,等会,她神不知鬼不觉还回去就行。
但这一睡,便是几节课过去了。
于沉收拾了一对无用的试卷,放到教室后面的回收处,路过她身边时,太阳穴一跳,她乌黑发丝掩盖下,露出熟悉的一角。
她这么喜欢乱拿别人的东西?
睡梦中的郁景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动作迟缓地抬起头,于沉低沉的脸渐渐变得清楚。
“这是我的,垫椅子的,坐垫。”他指了指被她压得变形的垫子。
郁景脸色很微妙,也就是说,她把屁股下坐的垫子当成枕垫了,怪不得没见他用过,现在天气还很炎热。
“怕什么,都是一个性质的,舒服就行了。”好不容易逮着和他讲话的机会,她脸皮厚,把坐垫抱在手里,不肯松手,丝毫没有物归原主的打算。
徐修奸笑着插嘴:“郁景,你是不是看上我们铁面无私的纪律委员了?
“看上了?看是看了,但没上过。”她笑眯眯地回答,仿佛没有看到他越发黑沉的脸色。
“啧啧,你肯定是看上他了,要不然怎么不用我的?”
他举起一个睡枕,郁景看着那个丑丑的猪头睡枕,干笑了一声。
“真符合你的气质。”
郁景没再搭理他,她写了张纸条递给于沉:“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她就是故意的,越是不理她,她越要为难他。
郁景颜值高,转班后也并没有惹是生非,日常基本就是睡觉,所以关注她的人渐渐多了,跟她表白的男生不在少数,情书也收了好几封。
只是,她的处理方式有些特别。
“纪律委员,我不想早恋,你看这些东西我该怎么办?”
她声音很响亮,久而久之,班里同学不敢明显表露自己的心意了,就算她笑起来人畜无害,她前面坐的那位,不好惹。
于沉不想参与她的事,但也对她的举动无可奈何。
上回的学妹又来了,郁景正好站在栏杆一侧,学妹很是自来熟,拉住她的手,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学姐,可以帮我叫一下于沉学长吗?”
“于沉,出来一下呗。”她的语气很随意,小学妹不知情,以为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找我有什么事?”他身材高大修长,面容刀削般轮廓分明,看人的时候不躲不闪,小学妹半句话还没说,脸已经通红。
“那个,上次那本书我有……我有一两道题不懂的,可以请教一下你吗?”
刚想拒绝,他忽然看到郁景一脸玩味,语气一转:“可以,哪题?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
“谢谢学长,我们暑假星期六去校图书馆怎么样,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显然这小学妹是有备而来,又是相约图书馆,又是手机号码的,意图已经很明显。
他没有拒绝,这倒让郁景有些惊讶,看着小学妹青春洋溢的脸庞,她心里有些愤愤,难道,他……就好这一口?
真是深藏不露。
图书馆是吧,记住了。
………………
“景姐,那谁啊,一直盯着你。”李清站在她身边,目光望向不远处,“这家伙,我早就注意到了。”
周婷婷与郁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于沉在不远处的新华书店,他们之间,隔着一面玻璃以及一条狭窄的马路。
“我去,他长得好帅,不会是在看我吧?”周婷婷瞬间化身小迷妹,娇羞地背过身子,“想不到我们一中这么卧虎藏龙。”
李清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切,就你?什么卧虎藏龙,龙就现在你面前都看不见。”
“哪里?那边的小哥哥吗?”
“我啊!”李清摆了个pose,猛的一甩刘海,“景姐,你说是不是?”
“骚气。”郁景眼见这两人要拌起嘴来,赶紧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还走不走啊,这都七点半了,我肚子饿得要死。”
他们还没吃饭,李清表哥的酒吧在不远处,每次郁景不想回家,都会在那里消磨一个晚上。
她很少参与群魔乱舞,不划拳喝酒,通常她只会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像一个旁观者,审视着眼前混乱无序的一切。
李清的表哥李岩笑她——打扮得像个不良少女,干的却是良家妇女的事。
她不置可否。
于沉把刚打印好的资料放进书包,一只脚还未踏出书店门,便见到刚从酒吧门口出来的刘春一行人。
入口处亮着一盏暗红色的灯,一闪一闪的显得有些鬼魅。
真是不碰巧。
看了眼表,已经十点一刻,他在新华书店待到现在,而郁景在酒吧待到这个时刻,她刘海依旧凌乱,面色却是绯红,紧身上衣,黑色破洞牛仔短裤,身材惹火。
她身边的男生,平头,浓眉大眼,就是上回她半路跳车的正是他,他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大笑不止,勾肩搭背,应该关系匪浅。
“景姐,让我表哥送送你?”李清嗓门大,大老远声音都能清楚传入他耳朵。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偏僻,走路方便。"她转身的瞬间,于沉暗自祈祷她没有看到他,迅速别过头,骑上自行车,打算抄小巷绕过酒吧。
酒吧这种地方,他向来不关注,且,对于出入酒吧的人,他向来不带好感。或者说,他和他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平时钱都花在了这种地方?他回忆起她与周家司机见面时的模样,结果银行卡的动作显得轻车熟路。
也许是他眼花,巷子出口,她懒洋洋地半倚在墙上,右脚一下一下地点着地面,侧脸在幽暗的灯光下,一明一灭,完美的曲线带着无限魅惑。
她唇深红艳丽,但除唇之外,其他完全素颜,却无半点违和,也无丝毫廉价庸俗感,清纯与妖艳的完美结合。
黑夜是最巧妙的伪装。
谁都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巷子幽闭,巷子外的世界五颜六色,她逆着身后的灯光,小小的出口溜进暗沉的光线,她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
想要转头已来不及。
“我就知道你逃不了。”她扯住他的黑色短袖。
“放手。”
“我好看吗?”她答非所问。
半晌,他吐出两个字:“一般。”
说罢,一只手把自己的短袖从她手中扯开,反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我再重申一遍你要找人陪你玩可以,但是不好意思,我不奉陪。”
玩?
“外面黑,我怕,”她突然想起,他好像是吃软妹风的,语气陡然换了一个风格,“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嗯?”
他抬眼看表,已经十点半了,动作迅速,把自行车让给她:“自行车给你,星期一骑回来。”
“我不想骑。”不是不要,是不想。
“那你想怎样?”
她委屈巴巴的脸瞬间变幻,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指指自己左侧的脸颊:“这里一下,放你走。”
然后,食指放在唇上:“这儿一下,往后在学校,你权当不认识我,我也不再纠缠你,怎么样,选哪个?”
他这个人,骄傲得很,她可不指望他会轻易认输。
她一手握紧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放在自行车把手上,用手戳着自己的脸颊,目光追随着他的两片唇瓣,心跳有加速的趋势。
不知过了多久,他丝毫没有动弹,空气中彼此呼吸的声音清晰,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丝毫没有动弹,空气中彼此呼吸的声音清晰,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她睫毛轻颤,在内心叹了口气,正欲睁眼,后脑勺陡然被扣住,一只手有力地捏住她的下巴,他的气息轻轻地喷洒在她鼻尖。
蜻蜓点水的一吻,唇瓣上柔软的触感不太真实。
于沉在她左耳边轻声说:“这一次,说话算话。”
她松开他的手和车把手,两手摊开,耸肩道:“当然。”
黑暗中,他的眼睛隐没于夜色中,看不清表情,下半张脸线条被墨色勾勒得越发清楚,唇上沾染了一缕红色,他接着道:
“别想多,这只是个交易,”他一边说一边骑上自行车,”就像你和周家一样,是个交易。”
郁景的笑容慢慢凝固,她似乎明白了,这几天他愈发冷漠的原因。
他看到了。
“没错啊,我不仅拜金,私生活混乱,还没有廉耻心。既然他这么急着同她划清界限,那么,也用不着为自己洗白,而且,这不正是他眼中的她吗?
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的前一秒,她大声喊道:“但是,不管怎么样……”
他的动作一顿,却听到她的轻笑一声接补充:“你的嘴超级软。”
“小沉,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啊?”李妈守在大门外,一见到他,赶忙迎过去,“看书要注意时间啊,都快十一点了。”
屋子里光线充足,李妈上前想帮他提包,他说:“不用了,李妈你先去休息吧。”
“哎呦,你是不是上火了?怎么嘴那么红?“”妈眼尖,他肤色白,唇红得明显。
“没有,外面喝了碗汤,热的。”他摸了摸鼻尖,答得飞快。
他不否认,她的确美,而且美得很有攻击性。
他舔了舔唇角,当时他豁出去了,这一吻,也许根本不算吻,他更愿意称其为交易,她一向喜欢做交易,比如上回和周家的金钱交易。
第一次,他不是为了成绩,而是因为一个人,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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