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忆佳人

    
    阳春三月，冰雪初化，空气中仍带点寒意，而金陵里的茶楼却如夏花般正是兴头最盛时。茶楼里的新茶刚上不久，还冒着热气，茶水似琥珀般晶莹剔透，茶香四溢，直往人鼻中蹿。楼中生意兴隆，宾客满座，却少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茶上。
    “话说天子脚下灵气充沛，于妖邪乃是大补……”思绪被台上的说书人带走，回溯百年前的爱情恨愁。
    遇见顾兮的那一日，正是桃花开的最美的时候。
    坊间早有传闻，城郊桃林现狐妖，挖人心食精血。有胆大者不惧流言，入桃林一窥究竟，却暴尸荒野。久而久之，这儿成了人们口中的禁地。哪怕位于皇城之外，人来人往，几十年间也未曾有过人迹，今日却忽闻人语。
    顾兮年幼，误入林中，被满目桃红迷了眼，竟忘了长辈不可入桃林的劝诫，流连于桃花深处。
    彼时，桃花开得正艳，红中带粉，粉中掺白，花开十里，日月星辰都不免失了几分颜色。风拂面而过，霎时落英如雨。顾兮孩子心性，随着落花跳起舞来，漫天花雨如天女散花，正迎合了小姑娘的喜好。正高兴时，忽然瞥见不远处桃花树下一团白色，便奔过去看。
    漂亮的狐狸幼崽在树下休憩。花瓣随风飘散，尽数落在它身上，毛白如雪，纤尘不染，却被迫沾上几抹嫣红。顾兮虽年少，倒也识得这方能独立的狐狸不同俗物，至少比她见过给皇家进贡的那些都漂亮。
    似乎察觉到顾兮的视线，白狐睁开眼睛看向她，蓝色的双目如海般深不可测，闪烁着妖冶的光，让顾兮不自觉的失神。
    片刻间，竟不知何时出了桃林，面前是开得正艳的桃花，身后是高高的城墙。仿若做了一场白日空梦，醒来时却忘了梦里种种。顾兮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慢慢向前挪去。
    “哎哟喂，我的小姐！你怎么跑这来了？万一出个啥事，您让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奶娘一惊一乍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吓得女孩一个激灵，慌忙转过身乖乖站好。
    “奶娘，我……”
    奶娘板着顾兮的肩膀将她身前身后检查了个遍，在发现她衣裳完好后长长的松了口气，拉着她就往城里走，“小姐下回可别这样乱跑了，再有两年您就该嫁人了，可不能这样冒冒失失的。”
    奶娘的力气很大，顾兮睁不开她的手，被她一步三回头地拉走。然而，桃林依旧是桃林，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并没有漂亮的狐狸跑出来。
    城门并不远，奶娘又步履匆匆，没多久就进了城……
    “故事就到这，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书的是个白净的青年，一身青衣倒还真有读书人的模样。故事方才开了头，他却兀自准备离开，任楼中人几分怨言，他也只是笑着。
    走出好几里，直至廖无人烟，他突然转过身来，“阁下若是想听后续，也请下回，不必再跟着我了。”
    “我是来告诉阁下故事后续的。”白衣翩翩，俊逸的男人面不改色地吐出这稍显怪异的回话。
    “公子何意？”
    “两年后，顾兮十里红妆，嫁与隋王。而抹了她记忆的狐狸暗自后悔，想伸手挽回，却不料红颜旧骨，只愿生同眠，死同穴。你想逆天改命，对吧？”
    “你是谁？”每一字都宛如犀利的剑，一点点将青年脸上的笑容敲碎。
    “孤寡人家沈君澈。”语落人已没。
    苏晓自茶楼回来后，便跑到美人哥哥房里看他研墨水写字，自诩见多识广的小丫头这会言语中也充满了不确定，“人面桃花相映红？”
    “你认得却不懂，这很好。有些人，这一生只会一句诗。”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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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种爱，叫求而不得，狐狸是，江虞是，沈君澈是，苏晓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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