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为卿狂

    
    那一掌并未落在她的脑门上，而是劈在了她跪的木桥。
    木桥应声而断，水花四溅，锦鲤腾空跃起落在石子上垂死挣扎，最后奄奄一息。
    爹爹始终是不忍对她下手的，不然这十年来，九条命也不够她死的。
    见爹爹被娘亲劝入房中，知幻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了些。
    魅蛛轻叹一声，可眸中尽是对她的失望和恨。
    也难怪，是她辜负了爹爹，是她辜负了魅蛛，辜负了离魂谷上下。但她不后悔。
    膝盖在石子上挪了挪，知幻又安静地跪在了爹爹卧房门前，她要赌，赌爹爹一定会收回与韩潇回事的决定，赌爹爹一定会为她的坚持动容，接受御风。
    谷中秋风萧瑟，清晨寒风瑟瑟，正午暖阳一片，到了深夜便是瓢泼大雨浇在她的身上。那雨带着入冬的寒意，一阵一阵刺入她的骨头。
    许是练功的缘故，即使跪上了一天一夜，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今年也是怪了，这还没入冬，青州竟然下雪了。”端茶送水的丫头同小厮说道着，经过她身边时，恭敬地行了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望着灰蒙蒙的天，知幻眨了眨透彻的眸子，抬手接住几朵霜花，粉唇轻抿一笑。心想许是老天在帮她，为她制造这艰苦条件，好让爹爹尽早让步。
    知幻深吸了口气，不吃不喝，恭敬地跪在渐渐被积雪覆盖的石子上。那石子平日里没见着那么冰寒，今日却是刺骨的冷，冻得她面色发白发青，牙齿时不时打颤。
    出了门的谷主夫人见了她这幅模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是何苦，堂堂离魂少主居然为了皇室的人与谷主作对！你也真是寒了娘亲的心那。”
    不管她说什么，知幻只当没听见。她知道，爹爹和娘亲定对她寒心了，可在御风的事上，她绝不让步。
    这两天，她一个人这么跪着，也时长在想喜欢上了御风什么。可她不知道，想不透。
    她只知道那男人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令她开心，令她安心，尤其是他的眼神，像是无底深渊，令她不能自拔。
    “御，风……”见周围没人，知幻喃喃地轻唤他的名字，拿着石头在地上刻画着名字，可看着落下的二字，她怔住了。
    她居然写错了他的名字，知幻又将“心”字划去，一脸不可思议地傻傻一笑，改成“风”字。
    “御心”“御风”只差一字，可为何她觉得“御心”来的更好。御人先御心……
    见着谷主从卧房内出来，知幻慌忙擦了擦地上的印子，渗血的膝盖压住了那几个字，蹭到了几粒坚硬的石子，知幻这才凝眉吃疼。
    爹爹只是出来看看，许是看看她走了没有。见她还跪着，二话不说，抱着暖炉回到了房里。
    知幻噘了噘嘴，一脸委屈，鼻尖一酸，眼泪落在手背上，被霜雪覆盖成了冰晶。
    “少主，你这是何苦！”琉璃上前为她披上了大衣，“和谷主服个软，我们回去吧。”
    “……”知幻不做答，已经两天了，说不定再跪一会儿爹爹就答应了。
    琉璃见主子不做声，只好在一旁站着打伞。谁知爹爹却一把飞刀掷来，硬生生将伞骨劈断，吓得琉璃慌忙跪下。
    看来爹爹真是要冻死她呀。知幻眨了眨眸子，长睫上的积雪又落了一些。
    也不知魅蛛找琉璃何事，见着琉璃同她一起跪着，便使唤了她过去。也好，虽说有个人一起跪着不孤独，但好歹也要为琉璃的身子考虑，她没什么内功，这等寒气自是抵挡不住的。自己执拗，可莫连累了旁人。
    知幻又好事无聊地摆正了跪姿，索性运功御寒。
    就算爹爹和娘亲站在她的面前，她也当没看见，盘膝坐在雪地中屏息修炼。
    听着娘亲一声无奈的叹息，知幻不为所动，只要爹爹没松口，她便跪死在这儿。
    猛然间，胸口一阵堵塞，令她闷地慌。知幻调整内力流经的方向，只望能改善当前的不适。
    淹没她双膝的积雪令她四肢僵硬，体内混乱的气息让她烦躁。腹腔内的那团不名之物正往上窜动。
    “噗！”鲜红的血从她的双唇喷溅出来，洒在雪地上殷红一片，像是绽放在地上的腊梅花很是好看。
    知幻一手支在雪地上，一手抚着腹腔，那团东西的窜动更是清晰。她正想探究体内的东西究竟为何物时，只听着琉璃惊呼一声。
    “快来人，少主昏过去了。”
    闺房内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响，她能隐隐察觉有几根冰冷的银针扎进她的穴位，封住了她的内力。只是她不能动弹，不能言语，也听不见外头的声响。许是只有神医一人相伴吧，毕竟自己如此大逆不道，爹爹和娘亲自是不愿再见她的。
    也不知自己躺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已入了冬。窗外的雪比之前的厚重了许多，看着外头堆起的雪人，知幻虚弱地笑了笑，猛然惊觉自己的内力已大不如前了，像是被那场雪抽走了大半似的，消失了。
    “少主，你可算醒了。”琉璃端着燕窝粥进来，见着她半卧在床上看着窗外，满心欢喜。
    “……”知幻不知要说什么，只是落寞垂眸，眼中空落落的。
    “谷主和夫人还是疼你的，这不，见你一病，慌了神。为了你，谷主放下身段进了宫，昨日才回来。说是琉?皇帝答应了亲事，允许六殿下与你成婚了……”
    “你说什么！”知幻震惊问道，不由觉得自己还未醒来，紧紧握着琉璃的手，“此话当真！”她激动的喘息着，热泪盈眶，说道，“你不是在骗我？我也不是在做梦？”
    “不是不是，琉璃怎会骗你。这不，今日一早，宫里就派人送来了彩礼，黄金……”
    知幻被子一掀，不顾外头的积雪，光着脚丫子冲去了大厅。看着尚未离去的太监公公还在与魅蛛清点彩礼，知幻眉开眼笑，像个孩子般合不拢嘴。
    那太监也是眼尖，见了她忙上前道喜了一声，还称她殿下。只是她像是中了魔障一般，像个傻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乐呵着。
    “皇帝陛下很是重视离魂谷与皇家的联姻，又听闻殿下您大病初愈，特命六皇子前来离魂谷行夫妻之礼。”
    “恩恩，知道了。”知幻连连答应一声。
    这声答应，令太监没了好脸色，立马收起了狗腿子般的笑脸。
    谷主轻咳了一声，提醒说：“少主还不谢主隆恩？”
    知幻连连作揖，学着戏本里的谢过了皇帝。可虽说是拜谢皇帝，可面前的明明却是个太监。不过她并不在意，只要她和御风能成就好。
    知幻抿着唇，抹去激动的热泪，往爹爹与娘亲面前一跪，三叩首谢恩。
    “这孩子，”娘亲将她扶起，接过琉璃送来的鞋袜为她穿上，见了太监领宫里的人离开了，这才说道，“不是爹爹年轻不疼你，只是那宫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是你能应付的来的。如今六皇子入赘我离魂谷，日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我与你爹爹也是放心的。”
    知幻点了点头，虽不明入赘是何意，只知爹爹和娘亲拿御风做人质，但只要御风以后和她在离魂谷生活就够了。
    离魂谷离皇宫颇远，御风如此喜欢她，又怎会做伤害她的事。
    知幻心急问道：“那御风何时入谷与我拜堂成亲？”
    谷主轻咳了一声，谷主夫人连制止说：“女孩子家也没个臊，这话启是你能说的，”说完，又回答道，“五日后便是黄道吉日，这几天六殿下会随一行人从皇宫出发，到了离魂谷正好能赶上这良辰吉日。你也就消停些，好好做你的新娘……”
    知幻明白的点了点头，依偎在娘亲的肩上撒娇，只是她不曾留意自己的欢喜之余，离魂谷半数人以上沉着脸神经紧绷的模样。
    冬雪连下了大半个月，就连她的大喜之日也是大雪封山。害的马车不能入谷，宫里的一行人只能徒步前行。
    知幻看着新房门口张灯结彩的大红灯笼上被白学覆盖，她提起顿足，身子凌空飞起，抬臂扫去压在灯笼上的积雪。
    琉璃见状，忙阻拦道：“我的姑奶奶，您还是进房等着吧，切勿叫六皇子见了你这模样。”
    知幻只是笑笑，故作乖巧。为了他，她愿意安安静静地做个娇媚的新娘子。
    知幻望着镜子里浓妆淡抹的自己，展眉痴痴的笑着，只等他牵过她的手，与她拜堂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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