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式追妻

    
    次日一大早余疏就去了竹斋，他一整天都在想着去看看江小萌，被陶秀才拉去教育了一番后才出了竹斋。
    熟门熟路的就往江小萌那儿去了，在街上远远的就见了那忙碌着的小小身影，店门好好的开着，生意看着也不错，常有梳着时髦发型，穿着昂贵锦缎做成的旗袍的小姐太太来光临，这小铺子从前是穷人家做个粗布麻衣改个裤脚的地方，如今倒是贵客不绝。
    余疏踏进店门见他在忙，就唤了声：“小萌。”
    “余先生！”江小萌将手中的衣服往鹅黄衣裳的小姐手里一递，就把她迎进了里头的换衣间。
    余疏笑着道：“就是来看看你，看你现在生意这么好我也没什么担心的了，不打搅你了。”
    “别！别走！”江小萌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余先生，我都好几个月不见你了，找你也找不到，来了就同我说说话吧，就这一两个客人，其他人都是看看热闹。”
    余疏点点头，干脆就和他一起忙活起来了，两人忙到中午，肚子都叫唤了才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那个鹅黄旗袍拿着袋子付账走人之后，江小萌长舒了一口气，手脚麻利地把袖套一取，蹦?着就出去了，挥着和余疏道：“我去买点儿吃的，你等着我哦！一定要等我回来哦！”
    余疏坐在里间做衣服打版用的大长桌上等了好一会儿，江小萌才提着两碗□□打包回来的饭菜，这□□的东西都不便宜，一份白菜的价格都够普通人吃好几天的了，余疏从没踏足过那里，深以为此处就是高官富商摆谱充面子的地方，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小萌乐呵呵的将饭菜摆上，糖醋鱼，红烧肉，椒盐玉米，清炒西兰花，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看了都让人心情愉悦。
    余疏端着米饭却不知如何下筷子，颇为无奈道：“小萌，我们就两个人，不用这么夸张吧。”
    “那怎么行！你久病初愈不吃点儿好的身体怎么扛得住，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后就该好好调理才是，再说了你不用担心钱，我最近赚了好多钱呢，生意好得不得了。”说着江小萌就毫不客气的将嘴里塞满，吃得很开心。
    余疏夹了个西兰花，淡淡道：“我的病不碍事的，你不用担心。”
    江小萌鼓着嘴巴，还一刻不停的说道：“余先生，你到底是什么病啊，三天两头去住院，一去就好多天，这次一下就是几个月，我们怎么能不担心！”
    “我这次几个月没去是因为，是因为一个朋友出了点事。”余疏这才吃了起来，尝了几口觉得也没有那么好，其实，其实顾寻熠厨艺还不错，就是口味儿太重了，不是太闲就是太辣。
    江小萌停下筷子想了想，疑惑道：“朋友？认识你两年了从未听过你有什么朋友，他是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费心？”
    “他杀了人，畏罪自杀了。”
    余疏说得很平静，江小萌的嘴巴却张成了一个圆形，夸张道：“这么严重！这可是大事儿啊！余先生，这种朋友还是不要再交了，免得连累你。”
    “可他杀的是坏人。”
    江小萌叹了口气，道：“唉，可是这世道就是穷人努力活着，富人为非作歹，他被逼到杀人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或者难言的痛苦，能够手刃仇人他应该是个汉子！不过余先生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生活，像从前一样。”
    余疏点点头，“他的确是个汉子……”沉默了半晌又问道：“我的就不说了，为何你店里生意突然这么好了？”
    “唉，我爹总说福祸相依，有得必有失，我想有失也会有得吧，那个顾府的老爷砸了我的店铺后顾少爷有小情人还是个男人这事儿就传开了，还有人大肆宣扬，这事儿一出我们店就红了，顾少爷光顾的地方肯定会有人跟风购买，或者就只进来逛逛，渐渐人就越来越多了，还都是些富家太太小姐，谁让顾少爷是大众情人呢，他喜欢的布料花纹穿在身上肯定招人。”
    “这样也好，对你也算是个补偿。”
    “才没那么简单呢，他们再有钱也买不来我爹爹的命。”江小萌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余疏看着他有些担忧道：“别冲动，顾府势力很大，我们暂时还拗不过他们。”
    江小萌笑了笑，乖巧道：“知道了。”
    有江小萌在两人聊得很热络，下午快上课时余疏才匆匆离开。
    这样一来他一整天都没回去，顾寻熠看着桌子上的菜满肚子怒火，一气之下就掀了桌，碗筷饭菜哗啦啦都碎在地上时，他的火倒是发出来了，看着满地狼藉又怂兮兮的担忧余疏会不会不高兴。
    手忙脚乱的就给收拾了，地抹了两边。
    看着仅有的碗和盘子的尸体又发愁了，他身上没带多少钱，去顾宅取又怕余疏中途回来，思来想去决定去翻翻余疏的箱子看能不能翻出个几毛，反正这些东西又不贵。
    想法倒是不错，可他翻箱倒柜找钱的时候却找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东西。
    手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下面一摸，硬硬的好像还是木头，拿出来一看差点儿丢出去。
    ——灵牌。
    上面写着余疏的名字。
    顾寻熠心猛地一跳，缓了缓，心道：这个无欲无求的先生是真的不想活了，竟然连自己的灵牌都准备好了，他到底经历过什么？能这么不畏惧死亡，能这么一天天的压抑克制自己，他突然很想了解余疏。
    今晚一定要好好聊一聊。
    想着就把手中的灵牌看了看，觉得此物实在不吉利，哪儿有人活的好好的给自己准备这个的，这种不祥之物还是烧了的好，想着就往门外的土里一丢，打火机一开用火烧了。
    余疏下午的课一结束他就往回走了，讲课的时候心怦怦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发生，赶不及了似的就往回走，刚到了家门就听到有人叫他。
    “余先生！”
    余疏闻声回头一看，是陆安。
    陆安穿着个白色衬衫，套着一个灰绿的背心，格子长裤，头上还带了个毡帽，很是活泼灵动，走到他面前笑道：“余先生，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余疏见到他有些意外，“陆医生？你找我？”
    “是啊，我来看看你，我们进去说吧。”陆安说着看了一眼大门。
    余疏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他开了门，见屋子是空的松了口气，先是请陆安去沙发上坐着，余疏给他倒了杯水，倒水时发现碗和盘子都不见了，心下了然，总算知道顾寻熠为何不在了。
    “有什么事吗？”
    陆安接过水，道了谢，就笑道：“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这些话余疏深感唐突，毕竟两人还没有熟到这个份儿上，可他脾气一向很好，讲了一下午课着实渴了，就端起了一杯水，刚一抬手就觉得不对，这哪里是水，这味道分明是酒。
    陆安闻了闻也发现了，一仰头就喝了，抹了下嘴道：“喝酒也挺好的，太清醒了有些话我说不出。”
    “什么话？”
    陆安看着他叹了口气，无奈的笑笑：“很多，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了，来之前我想了很多，可以见到你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谁让你长了这样一张脸，对着这样一张脸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不定醉一些就知道了呢。”
    余疏有些尴尬，总觉得话里有些暧昧，就把杯中的酒抿了一口。
    “……算了，我们说说现在吧，你过得好吗？”陆安的脸有些红了，没想到这酒竟然这么烈，甩了甩脑袋，突然意识有些模糊，看着余疏的脸，他恍惚了。
    “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我过得不好，每一天都是煎熬……”陆安撑着脑袋半合着眸子看着他的脸，眼神迷离，嘴里含含糊糊道：“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死……我……”
    “陆医生？你醉了？”余疏看着神智有些不清的陆安很是担忧，绝大部分是担忧他要是倒在这里顾寻熠回来了又要闹，他的清静日子还没过够呢。
    陆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余疏……我好想你，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你……你不知道我承受了怎样的痛苦，那些日子像噩梦一样……”
    余疏吓了一跳，“你…..”
    砰地一声门被踹开了，顾寻熠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手上抱着新的碗碟，令人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充满了这小小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