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晋.江文学城, 其余一切为非法盗版,谢谢大家支持正版 总之先跟上去, 大梁是天子脚下,想来不会有杀人掳掠的事发生吧。
谁知刚走过个拐角, 面前不知从哪里冒出三个年轻男人,从三面将她围住。为首的那个男人个头不高,一副尖酸刻薄相,鼻翼上有颗长毛的黑痣,他极?,撑不起身上的那身宝蓝色直裰, 露出干瘪的胸膛,叫人讨厌。
“想去哪儿?”这黑痣瘦子说话的口气相当嚣张,嘬着牙花子,直接就上手去撩沈晚冬头上的纱, 冷笑道:“这么热的天,你也不怕闷。”
“放手!”
出于本能,沈晚冬反手就甩了黑痣瘦子一耳光,紧接着拧身就跑,谁知没跑几步, 就被人从后头揪住了头发, 她还没来得及喊痛, 男人的拳头如迅雷般地捶向她的脸。
鼻子一滞, 沈晚冬感觉一股热流从鼻孔流了出来, 她整个人被这拳打的头昏脑涨, 几乎站不稳。
“救命,杀人了!”
沈晚冬大声呼救,手隔着纱捂住鼻子,希望借此止血,并且伸直了胳膊,阻止这三个男人向自己靠近。
“哥几个,给我上。”黑痣瘦子朝地上吐了口痰,双臂一挥动,带着他两个小弟扑向沈晚冬,如疾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全都落在女人的背上、腿上还有胸膛,毫不留情!
“臭婊.子,手挺狠的,居然敢打老子,你也不打听打听,三爷也是你配打的。”
沈晚冬抱住头,身子弓成了只虾状,哭嚎着求救,谁知越喊,落在她身上的拳脚就越重。终于,她被打的昏昏沉沉,根本没力气呼救了,头发被那叫三爷的黑痣瘦子抓起,将她的头套进个黑色布袋中。
随后,她被人抬起,没走多远,就被扔进车厢中。她的右臂和手肘被坚硬的木头咯得生疼,才刚想挣扎着起来,忽然感觉车厢晃动了下,有人上来了。那人骂骂咧咧地用绳子将她反绑了起来,并且迅速捂住了她的口,与此同时,一个凉飕飕的东西抵在了她脖子上,是刀!
只听一个破钵似得男声喝骂道:“老实点,敢出声老子就割断你的脖子!”
沈晚冬此时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害怕,她脑中一片空白,身子瑟瑟发抖,自然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马车动了,摇摇晃晃地不知要往哪儿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沈晚冬被一只铁一般冷硬的手抓住胳膊,从马车上拽下去。她没站稳,倒在了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直接抓住拖着往前走。
她哭,叫,可没人同情她。
经过了两个门槛,眼前忽然亮了,她被人扔在地上,透过黑布,隐约瞧见自己被带进了间不小的屋子,而且这屋里少说有三四个男人,汗味和脚臭夹杂着酒肉味充斥在每个角落,让人闻之与呕。
沈晚冬挣扎着起来,跪下,她胡乱磕头,哭道:“小女莽撞,得罪了各位相公,求您放了我吧,我有钱,我可以带您去找。”
“闭嘴!”
就在此时,沈晚冬头皮一痛,有人抓着她的头,使劲儿往地上磕。疼,而且晕,她整个人瘫倒在地,没力气动弹,也不敢再出声。
“虎爷,咱兄弟几个这活儿做的怎样,够利索吧。”
说话的人是那个叫三爷的黑痣瘦子,可他口中的虎爷又是谁?
沈晚冬眯着眼,想要透过黑纱看那个叫虎爷的男人,可现在本就到了晚上,再加上她被打得七荤八素,根本没法看清。
“人家娇花一般的姑娘,亏你们这些泼皮下得了手。”
沈晚冬一愣,这个瓮声瓮气的男声好熟悉,她肯定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的。紧接着,这个熟悉的男声又冷冷道:“拿着,这是五十两银子,你们不许再打她,也不许碰她。这事办完后,还有五十两呢,但必须把人给我送得远远的,我要她永远不能出现在大梁。”
“是是是。”黑痣三爷的声音谄媚极了,听着好似在连连打躬作揖:“您老大手笔呀,放心,明儿一早我就把人送走。现如今那起深山老村里极缺女人,娶不上媳妇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几乎一个村里的媳妇都是卖过去的。您就放心吧,只要姑娘卖过去嫁人了,村里人就会把她看得紧紧的,想跑?等着腿被打断吧。过个一年半载的,等姑娘有了孩子后,她就是想跑也没法跑了。”
“嗯。”那叫虎爷的男人咳嗽了声,紧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只听那虎爷的声音越来越远:“好好做事,以后有你们的好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晚冬头上的那个黑布罩被人拉下,她下意识低头,缩了下身子。她要被卖进深山老林么?永不许她出现在大梁,除了戚夫人,真再想不出还有谁这么忌讳她。
好狠。
忽然,眼前一黑,一股骚臭味在头顶袭来。
沈晚冬转动了下头,发现黑痣三爷岔开腿,蹲在她头前。这男人叫小弟拿过来根蜡烛,举在左手,随后,用右手的食指慢慢挑开她的头纱。只见这刻薄狠厉的男人忽然倒吸了口冷气,眼睛越睁越大,扭头对身后赌牌九、喝酒吃肉的小弟惊呼道:
“兄弟们,咱们今儿可要发大财了!都来瞧瞧嘿,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她还漂亮的女人。”
沈晚冬的头嗡地一声炸开,竟瘫跪在雪地里呆住,不哭不笑不闹,仿佛完全不知道含姝死了的事。她不相信,刚才她们两个还一起游湖,含姝怎么会突然死了。
她看见翠儿哭的眼泪鼻涕齐流,想要跑过来,却被章谦溢的侍卫给拦住,只能着急地喊:冬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姝小姐现在正躺进澡盆里,她,她拿剪子铰了自己的手腕,流了好多血,她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难不成,还没死!?
“赶快去叫大夫!”沈晚冬瞬间惊醒,她也不理会章谦溢的咄咄相逼,一把猛推开眼前这碍眼的男人,撑着地站起来,忙朝“静女轩”奔去。在路上,她心里祈求了无数遍,含姝只是在闹脾气,只要好好劝,她一定会冷静下来,毕竟章谦溢说的只是一面之词,事实如何根本没有求证过,怎么就能贸然相信呢。
可当她踏进静女轩时,却看见含姝绣房门口站了好些婆子丫头,她们面上带着惊恐,并不愿意进去瞧一眼,有两个胆子大的探头探脑往里看,窃窃私语着,仿佛在说:
“可怜哪,才十七就寻死。”
“怎么能做这种傻事呢。”
“失去这么个活财神,这下梅姨肯定会大发脾气。咱们可要清醒些,谁若是第一个进去,梅姨准会迁怒到谁头上。”
“李嫂子,你这下高兴了吧,不用再伺候这个小祖宗了。”
“别胡说,未必真死了,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闹一回,跟疯子似得,说不定这回又犯病了。”
……
“都给我闭嘴!”沈晚冬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
她气、恨得嘴唇不住地颤抖,人性怎会如此凉薄。她顾不上跟这起小人置气,忙提着裙子跑上青石台阶,当推开沉重的房门瞬间,浓郁血腥气迎面扑来,腥甜的味道刺激着她的每根汗毛,脊背冷森森的,心也狂跳着。
屋子太安静了,毫无生气!
“不会的。”
沈晚冬喃喃自语,她呆站在原地,眩晕阵阵袭来,小腿肚在隐隐抽着,很疼。她一步步朝雕花镂空木屏风背后走去,只是看了一眼,就让她几乎晕倒。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大的黄花梨木的澡盆,里面全是血水!而含姝,整个人沉入到水中,她的黑色长发散在红水中,两条胳膊浮到了水面上,左手腕子上有条极粗极深的伤,伤口周围的水格外红,这是含姝的生命啊!
“含姝!”沈晚冬声音颤抖着,轻唤,可再也没人回应了。她脚一软,径直扑到了澡盆沿儿上,低头看去,含姝的脸就在水中。这倔丫头今儿倒是温柔安静,眼睛紧闭着,唇微张,露出一点点牙,好看极了。可为什么姝子鼻子和口上没有一点气泡,原来,她死了。
死了……
沈晚冬再也撑不下去,瘫坐在地上,她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渐渐变凉了,最后一点理智也随着含姝而去。手一冰,沈晚冬木然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掌下有一只黑色的剪子,剪子尖很锋利,上面还沾着未干透的血。而在剪子的不远处,有一张折叠起来的桃花笺。
沈晚冬拿起桃花笺,慢慢打开,是含姝的字迹:冬姐,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我真的太累了。求你想法子把我的尸体弄出去,葬在戍边,我要和爹娘近些。
沈晚冬伏在地上,失声痛哭。心疼的无法自抑,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不停歇的流。忽然,她感觉胳膊一暖,有人轻抓住她,并且还温柔地抚她的背。她扭头,泪眼朦胧间,看到一张清俊的脸,是章谦溢。
“哎!”章谦溢十分痛心地摇摇头,可声音却淡漠:“我不过给含姝姑娘说了句话,她怎就这么糊涂,寻了短见。”
“这下,你满意了?”沈晚冬用力,揪住章谦溢的衣襟,一点点靠近男人,冷声喝问:“你究竟是人是鬼?!”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她真的不明白啊,含姝与世无争,那么无辜,为何会有那么多人与她过不去,把她折磨到半疯不说,如今连她活下去的希望也剥夺了。
“是她自己想不开,与我有什么关系。”章谦溢既不恼,也不推开沈晚冬,一脸的无辜,淡淡笑道:“我们头一次见面,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逼死她。我好心告诉她真相,难道错了?”
“你!”
沈晚冬怒极,她想咬断这个恶鬼的脖子。可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从外面进来个手持长剑、身穿武夫劲装的男人,正是章谦溢带来的侍卫。这侍卫淡淡地扫了眼澡盆,冲章谦溢抱拳行礼,低声道:“公子,梅姨回来了,就在花厅,”
“好!”章谦溢收起笑,推开沈晚冬站起来,他厌恶地瞅了眼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将被抓皱了的衣襟拽平,冷声道:“去,将澡盆里的那女人拉出来,扛到花厅。”
说罢这话,章谦溢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而他的侍卫也很听话,走到澡盆边,两手拽住含姝的胳膊,闷哼了声,将含姝的尸体从澡盆拉出来,扛在肩上往出走,血水流了一地,蜿蜒成一条小路。
“你放下她!”沈晚冬连爬带滚地追出去,事到如今,她哪怕拼尽全力,也不能叫章谦溢主仆再辱了含姝。她哭着,喊着,求着,可是那个侍卫就是不停下脚步。等到了花厅,那无情的男人直接将含姝扔在地上,随后退在主子章谦溢身后。
“姝!”沈晚冬被花厅的门槛绊倒,她朝含姝的尸体爬去,将这个浑身被血手湿透,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抱在怀中,失声痛哭。
她抬头,看见梅姨脸色极差,此时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手中端着杯热茶,看似沉稳,可手却抖个不停,不知是怕还是气。白叔两手缩在袖筒里,站在梅姨身后,低着头,小眼睛到处乱瞟,却不敢看含姝一眼。
而章谦溢呢?他倒是悠然,坐在梅姨对面的椅子上,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看似云淡风清,可眼中却透着狠厉和算计。
“公子怎么有此雅兴,到我这小地方来呢。”梅姨抿了口茶,看着章谦溢,笑的温和:“你看你,来之前也不给梅姨打个招呼。”
章谦溢听了这话,眉一挑,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的很坏:“我说梅姨,您私自弄了个窑子,我叔父他知道么?”
梅姨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她瞅了眼地上坐着的沈晚冬与含姝的尸体,直面章谦溢,冷哼了声,道:“这么多年,我给他出生入死的卖命,可他怎么对我的,竟要将酒楼的生意交给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娃子,一日日架空我,凭什么!如果没有我,福满楼会有今日?他既不念旧情,我为何不能给自己找条退路?!”
“您说的没错。”章谦溢依旧淡然的笑,可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声音也冷了起来:“可是,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我叔父的名声在外,你就算弄出这个窑子,就算有沈晚冬这样的绝色美人,哪个王公重臣会来?好么,你当了皮.条客,空手套了无数白狼,不仅收受内外官员的银钱,还利用美人发大财,这时候你会想到我叔父给你的好处么?”
“哼!”梅姨重重冷哼了声,道:“没有大先生,我怎么撑不起这园子,你也太小看你梅姨了。”
“不错!”章谦溢点头微笑,竖起大拇指,嘲讽道:“你确实厉害,如今可是何首辅跟前的大红人呢,这个靠山够硬。”说罢这话,他的声音冷硬了起来,有些咄咄逼人:“不过你也别忘了,他姓何的是靠谁才爬进内阁的?是我叔父!我叔父与司礼监的提督唐令是多年的铁交情,去年还让本公子拜了唐督为干爷。我告诉你,正是叔父向唐督举荐姓何的,他才有今日。说白了,姓何的不过是我干爷身边一条狗罢了,而你?连狗都不如。”
一听见唐令的名字,梅姨不禁打了个寒噤。唐令,谁不知道。他如今是司礼监的禀笔太监,权掌东西两厂和锦衣卫,杀人如麻,手腕过硬,掌权的十几年里接连废立了两个皇帝,大权在握,在朝廷有“外皇帝”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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