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恋曲

    
    听云蜜儿如是说，季辰风抿唇没有应声。
    东方歌舞剧院是全国排名前三的重点艺术院团，他知道一个初出茅庐的艺术生在东方歌舞剧院谋得一席之地会有多难，显然云蜜儿对此事有点过于乐观了，他不忍泼她冷水，又不能盲目鼓励她，所以沉默以对。
    恰是一个路口，季辰风停车等红灯。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自不量力，”云蜜儿扬脸微笑看着季辰风，“我知道东方歌舞团的实力，进这家歌舞团很难，这些问题我在来之前就想过无数遍了，但我对我的舞蹈有信心，我相信只要他们看见我的舞蹈，就一定会录取我的。”
    季辰风不动声色侧头看着她，她脸上满是光彩，眼中全是憧憬。
    现在的她，与之前略有些怯懦的样子判若两人，自信而骄傲。
    季辰风定定地瞧着她走了神。
    梦想的力量使这个女孩闪闪发光，她的眼眸顾盼神飞，如有星辰，散发着吸引人的光芒。
    她跳舞究竟是什么样子，季辰风很好奇。
    “嘀——”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传过来。
    原来是绿灯亮了，季辰风转过头，踩油门。
    车子在街道上行进，云蜜儿一路都看着车窗外的一切，鳞次栉比的街铺、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漂亮时尚的姑娘、悠闲自在的大爷……构成了城市生动的画卷。
    他把车停在S城最负盛名的“钟记”早茶门前，为她解开安全带，一起下车。
    上楼，早茶98元一位。
    云蜜儿看着这个价格，心下吃惊，这么贵的早餐？
    人很多，季辰风在前带路，她跟着他。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面对面坐下，美式田园风格的布艺沙发，餐桌上釉瓷花瓶里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季辰风道：“你先去取，想吃什么拿什么。”
    云蜜儿乖乖起身，走出两步，又回头，“你吃什么，我给你拿。”
    季辰风浅笑道，“我自己拿。”
    云蜜儿便学别人的模样拿出一个描着金边的餐盘，沿着食物柜一一看去。
    蜜汁叉烧酥、港式虾饺皇、鸡汁小笼包、豉椒蒸排骨、三丝春卷、肉末马蹄饺、豉汁蒸凤爪、芝麻香芋饼、鲜虾烧卖、翡翠蔬烧卖、飘香榴莲酥、广式红豆饼、奶油?h萄挞、特色银针粉……
    食物种类好多好多，她看得眼花缭乱，这些食物她一样也没见过，只凭着感觉和卖相随便挑了两三样便回到座位，让季辰风去选餐。
    季辰风瞅瞅她的盘子，一只芝麻香芋饼、一个三丝春卷、一块广式红豆饼，别无它物。
    “太浪费了。”他说。
    “我能吃完。”她急忙表态。
    “我说的是钱。”他边说边起身。
    呃……
    他的手机响，云蜜儿四下里张望，寻找季辰风的身影，却见他端着盘子认真地挑选食物。
    她伸手去拿他的手机，准备给他送过去，却猛然回了手，心头一跳，吐吐舌尖，差点又犯了错。
    待他回来，她说道，“刚刚你的电话响了。”
    “知道了，”他说，“先吃饭。”
    他把两盘精心挑选的食物推到云蜜儿面前，“这些都是你的。”他自己面前却只有一碗虾仁云吞。
    “啊？你是给我拿的呀？”云蜜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吃不了这么多。”
    “每样拿了一点，快吃吧，不能浪费。”季辰风说。
    他拿来的餐点样数全，量不大，胜在精巧。
    云蜜儿食指大动，开吃，食物极是鲜美可口，尤其是港式虾饺皇、豉汁蒸凤爪更是绝味。
    怪不得古人有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呢，云蜜儿对这八个字有了真切的感受。
    食物的滋味在她的味蕾中蔓延，一股暖流也涌遍她身心，她抬眼看他，他却没有动筷子，定定地看她吃东西。
    “你也吃啊，”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吃吗？”他问。
    “嗯。”她说，“好吃。”
    “多吃一点儿。”他轻声说。
    吃了几口，云蜜儿的神情渐渐黯淡，低头，唆着凤爪，不说话了。
    “怎么，”季辰风察觉到她的变化，问了一声，“不合口味？”
    她摇头，低头沉默了半天，才又抬头，“我想起了一个人。”
    季辰风看着她。
    “她叫落落，如果也能吃到这些好吃的，该有多好。”说话时，她神色凄然。
    “落落？你朋友？”他问。
    云蜜儿点头，“在孤儿院，我和她睡上下铺，落落比我小一岁，因为腿有残疾，家里人不要她了，将她落在孤儿院门口，所以叫落落。”
    “……”季辰风凝眸听她讲过往。
    “她没上过学，每天在门口椅子上坐着，眼巴巴地等我放学，晚上我教她识字、算数。有好吃的，她全留给我，说我念书费脑子。”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更是沉郁，“我在外地上中专的时候，落落病得很严重，我赶回去看她，她只跟我说一句话，叫我好好学习，做个有出息的人。那天夜里，她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她不说话，一直流眼泪。”
    说到这里，云蜜儿的眼圈又红了。
    原来，生活有点苦。
    “你今天多吃点，把她的那份也吃了。”他说。
    “我就是不明白，”云蜜儿的喉咙有些哽咽，“为什么有些人生来那么苦。”
    “……”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季辰风沉默片刻，抬眸看着云蜜儿，“这里有一种甜品，吃完会有幸福的感觉。你等着，我去取。”
    说着，他起身走了，云蜜儿都来不及推辞。
    季辰风去的时间比较久，云蜜儿看见他排在一个长队里，便冲他招手叫他回来，他却似乎视而不见。
    约半个小时后，他端着一个精巧的白瓷盅来了，放在云蜜儿面前。
    季辰风掀开白瓷盅的盖子，“钟记招牌——红豆双皮奶。”
    走过的一位女生推一推身边的男人，“看看人家，叫你去排个队都不肯。”
    男人大声，“别矫情了，为喝个双皮奶排半小时的长队，想吃自己排去。”
    听到这番对话，云蜜儿看一眼季辰风，咬咬嘴唇，“谢谢。”
    他笑一笑，没有说话。
    云蜜儿低头，一缕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
    甜丝丝的。
    双皮奶状如脂膏，颜色洁白，中间用红豆沙摆了一颗桃心的造型。
    云蜜儿拿着精巧的小勺子，都不忍心破坏食物精美的画面。
    他的眼中蕴上温度，看着她，“这个，很甜。”
    “你吃吗？”她问季辰风。
    “你吃吧，女孩喜欢这个，”他轻笑，“我喝茶。”
    她用勺子划开双皮奶，舀一口送进嘴里，入口嫩滑，甜香清淡。
    确实有幸福的感觉。
    上层奶皮甘香，下层奶皮香滑润口。
    每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待她吃完，他看见她嘴唇上沾了点奶，便示意她擦一擦。
    她随手一擦，却也没擦得干净。
    季辰风拿起印着钟记LOGO的餐巾纸，“过来。”
    云蜜儿凑过去，嫣红的唇瓣像桃花，微微开启，饱满而充满诱惑。
    他帮她轻轻擦掉唇边的奶渍，“好了。”
    “这个双皮奶真的很好吃，”她说着，抬眼看他，“你也尝一尝。”
    “不了，我看你吃。”季辰风说完，随意靠在沙发上，笑看着云蜜儿。
    “季先生，你来了！”有人在跟他们打招呼。
    云蜜儿抬眼，只见一个面容清和俊秀的男人，穿戴得整整齐齐，站在他们的餐桌前。
    季辰风笑了笑，“钟哥，生意兴隆啊。”
    男人胸前别着工作牌，云蜜儿看见上面写着一行鎏金的字：总经理，钟浩东。
    钟浩东诚恳的态度，“承蒙大家关照，哦，对了，今天店里有上好的新鲜龙虾，我让服务生上一份，请您品尝。”
    季辰风摆摆手，“不必了，我们准备走了。”
    钟浩东看一眼云蜜儿，倒是怔了一下，眼底很快地流露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就这样看着云蜜儿。
    被钟浩东这样盯着看，云蜜儿的脸红到了耳朵尖，她只埋头吃东西，都不敢抬头了。
    “咳咳。”
    季辰风轻咳一声。
    钟浩东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调整调整状态，微笑着道，“季先生，这位是？”
    季辰风抬眸瞅着钟浩东，挑了挑眉毛，“我朋友。”
    而后，他伸手揽了下云蜜儿，“走了。”
    钟浩东淡然笑了笑，“好的，欢迎下次光临。”
    而后，钟浩东亲自送季辰风和云蜜儿下楼，还会有意无意地看看云蜜儿。
    从钟记出来的时候，云蜜儿忍不住打了个嗝。
    她满面通红地跟在季辰风身后，觉得很是尴尬，便离他远了点。
    季辰风侧头轻笑一声。
    云蜜儿瞅他一眼，脸更红了，刚准备要嗔怪他，他却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
    她往他停车的方向走，他走向另一个方向。
    “去哪儿？”她问道。
    “吃那么多，”他停下脚步，看着她，“多走两步，帮你消消食。”
    云蜜儿咬咬嘴唇，心下想道，吃得多，还不是因为你，是谁拿了那么多吃的来喂她的。
    沿着人行道一路走，到了一家商场门前。
    门下一排的专卖店，装修精美华贵。
    他走进其中一家，回头见她还立在门外，示意她进去。
    云蜜儿道：“这是女装。”
    “我就买女装。”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