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恋曲

    
    途中，云蜜儿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于晓璐的语音信息。
    她打开，听见于晓璐播音员般标准而清晰的声音：“季帅哥不是你男朋友啊，那我看他还挺照顾你的，你要是喜欢他，可得抓住机会攻略，像他这样的男人是抢手货，可遇而不可求，要不要我支你几招，蜜儿。”
    呃……
    云蜜儿曾试图关掉语音，但第一次玩儿这个，还是一字不落地全部播完。
    瀑布汗。
    云蜜儿扭头偷看一眼季辰风，他在看路，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是于晓璐，”云蜜儿刻意地解释，“在跟我开玩笑，对不起啊。”
    季辰风右手手指叩叩方向盘，“你不这么想？”
    他的话令云蜜儿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她也这么想。
    然而，可是，然后……就没有了。
    她可以喜欢他，也只限偷偷地。
    某种隐秘的感情说出口，怕是维持不了现在的平衡。
    季辰风抿抿唇，视线在左边窗外瞥了一瞬。
    他不知道他在希冀什么，只觉得胸口有些堵，想要透口气。
    于是，两人各怀心事。
    车里倒是安静了。
    路，在脚下延伸。
    情绪，在慢慢发酵。
    云蜜儿几次张开口，试图说点什么，但终归还是闭上嘴。
    打破沉默的是David来电。
    他是用英文与David通话的，云蜜儿只零星听懂了三五个单词，无外乎hello，you，I，byebye等语，但她依然觉得，听他讲英文是种享受，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任何关于他的细节都是在美化他。
    挂完电话，他看一眼云蜜儿，说道：“我送你回去，晚饭你自己吃。”
    “你有事儿？”云蜜儿问。
    “David想吃一顿家常中餐，我带他去我姑姑家。”季辰风说。
    “我会做的，”云蜜儿脱口而出，“你朋友，他想吃什么？”
    季辰风道：“什么都行，他可能只是想感受一下中国的家庭氛围。”
    “他是老外？”云蜜儿问。
    季辰风语气清淡地道：“他是美籍华人，一岁时就跟养父母到了美国。”
    云蜜儿疑惑，“他是孤儿吗？”
    季辰风摇摇头，“因为他心脏有些问题，家人把他遗弃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云蜜儿问。
    “做了手术，非常健康。”季辰风说，“不是所有人都会得到父母的爱。”
    云蜜儿对季辰风这位未曾谋面的朋友心生惺惺相惜之感，主动请缨，“我可以给他做火锅吃的。”
    季辰风看一眼云蜜儿，“好，那我请他到我家，吃火锅。”
    “那咱们得去一趟超市，买些原料。”云蜜儿看着季辰风说。
    两人去了S城最大的超市，足有三层，各种商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食品区在哪儿？”云蜜儿问季辰风。
    季辰风一脸蒙，这也是他第一次来逛超市。
    在导购的指引下，两人找到蔬菜食品区。
    他推购物车，她选商品。
    在肉类区，她选了牛肉卷、羊肉卷、一只鸡。
    “买鸡干什么？”他说，“吃火锅我没见过涮鸡肉的。”
    “煮汤啊，”她轻笑，“清汤寡味的不好，鸡汤的火锅才好吃。”
    看她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季辰风也就不言语了，在吃得上面，他没有什么发言权，长这么大，他只煮过方便面。
    莲藕、香菇、西兰花、山药、宽粉、海带、土豆、茼蒿、豆苗、豆腐、年糕等蔬菜装进购物车。
    她抬眼笑看他，“你喜欢吃什么？”
    季辰风推着车子，“我不挑食。”
    “很好喂养啊。”云蜜儿依扶着购物车把杆，抬头打趣他。
    “你喂我。”他说。
    云蜜儿愣了一下，反射问他，“你说什么。”
    季辰风说了一声，“没什么。”
    选好蔬菜，卖场里传来一股甜甜的糯米味道。
    原来是汤圆试吃的活动。
    云蜜儿接过一个小纸杯，里面放着一粒汤圆。
    她拿勺子舀起汤圆，对季辰风道：“来，张嘴。”
    季辰风趔开，一副不自在的表情，“你吃。”
    “你说让我喂你的。”她说，笑得灿烂，像在哄一个孩子。
    瞬间，季辰风被她的笑容打动，他竟乖乖地在她面前张开了嘴，等待她投喂。
    她踮起脚尖，汤圆滑进他的口。
    一缕浓香在他的口腔中蔓延开来。
    是黑芝麻馅儿的。
    “甜吗？”她含笑问。
    “甜。”他化身成一个孩子。
    “那就拿一包，”云蜜儿笑，“给你当宵夜。”
    销售人员拿一包汤圆过来，“你们俩真好，要一直甜下去哦。”
    云蜜儿接过汤圆，放进临时保温袋，心里怦怦的。
    他也没再说话。
    两人又选了火锅底料，一些蘸料，结帐，回家。
    家，之所以温暖，在于它的烟火气，当云蜜儿和季辰风在厨房准备食材的时候，季家就飘散出家的味道。
    “你去忙你的，”云蜜儿边清洗鸡边说，“我做就好了。”
    季辰风道：“我帮忙吧。”
    云蜜儿笑，“你帮什么，什么都不会。”
    季辰风：“嫌弃我？”
    “我错了。”她马上眯着眼睛认错。
    她的模样娇俏可爱，令他愣了一瞬。
    他看见她的一缕发丝掉下，“别动。”
    云蜜儿站住。
    他将她的发轻轻别在耳后。
    手指不小心触到她的耳廓，软软的，柔柔的。
    云蜜儿想起什么，“哦，对了，你帮我把围裙系上，我的手都占着。”
    季辰风拿起围裙，云蜜儿低头站在他面前。
    他把围裙带套在她头上，手还是沾过她的发丝，他转到她身后，拿着两根带子系在一起。
    他低头时，她洁白的脖颈恰在他的眼底，一缕幽幽的体香袭来。
    他贪恋她的味道，慢慢靠近她，她的味道便有些浓了。
    “好了没？”她在问。
    季辰风系好绳子，身体里有一股奇异的热流涌上，“好了。”
    然后，他就快步离开厨房，上楼了。
    云蜜儿倒觉得疑惑，这人怎么啦，叫他走，他说要帮忙，帮忙系个围裙就走？
    季辰风觉得有些燥热，他打开窗户，没有一丝风。
    他便关上窗户，打开空调，到温度调到十七度，他觉得他得冷静冷静。
    云蜜儿用紫砂锅煲上鸡汤，各种蔬菜清洗，切片，装盘。
    准备好这些东西后，她看看表，是五点半。
    她上楼，轻敲季辰风的房门，“辰风哥。”
    房里传来一声，“怎么了？”
    “有事问你。”她说。
    门开了，云蜜儿感觉一股冷空气涌出来，而他穿着一件白色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斜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的视线不经意瞟过他露出的胸膛，宽阔而性感，湿气蕴在胸肌上，夹杂着小水珠，散发出难言的诱惑。
    她不由得咽了一下，不敢再看，移过目光。
    “什么事？”季辰风问。
    “哦，你朋友大概几点过来，”云蜜儿睁着清亮的眼睛，“我按他的时间炒锅底。”
    “炒吧，”季辰风随口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该来就来了。”
    “那……你喜欢吃辣吗？”云蜜儿又问。
    “你随便，我怎么都行。”他说。
    云蜜儿轻笑道：“那我就炒得清淡些，想必你朋友不太擅长吃辣。”
    “嗯。”他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云蜜儿看着季辰风，“不舒服吗？”
    季辰风草草地说，“没什么，还有事吗？”
    云蜜儿摇摇头。
    季辰风看着她人畜无害的模样，心里竟有些乱，有一种难言的冲动。
    他的喉结上下一动，“没事别来烦我。”
    说完，他关上门。
    云蜜儿愣在门前。
    几秒钟后，她转身下楼，觉得今天的他很有些奇怪。
    可那么凉的风，他不会感冒吧？
    这么想着，她到了一楼，鸡汤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小雪球摇着尾巴循肉香味而来。
    云蜜儿抚着小雪球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家伙，马上就有肉骨头吃啦，喜欢吗？”
    小雪球舔舔她的手背以示回应。
    “哎，今天他怎么怪怪的，”云蜜儿喃喃地说，“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蹲在地上，她的心底涌上无限惆怅。
    原来无牵无挂还好，想做什么都无后顾之忧，现在却是柔肠百结，总是胡思乱想。
    她感觉不能继续在季家住下去了，她快要沦陷。
    好在东方歌舞剧院要她后表报到，虽然学员期间每个月只发六百元的补助，但好在管吃管住，节省一点，打理自己的生活是够了。
    门铃响，云蜜儿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男人。
    “辰风哥，”云蜜儿喊道，“可能是你朋友来啦。”
    “你先开门。”季辰风探出头，“我马上下来。”
    云蜜儿打开院门。
    在门口等着David。
    David穿得随意，一件深灰色T恤，牛仔裤，高大，俊朗。
    “你好，”David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向云蜜儿打招呼，满脸暖意的笑，“很高兴见到你。”
    他右手拿着一束各色拼在一起的雏菊，伸开双臂向云蜜儿而来。
    云蜜儿不懂他的礼仪，他就这样，将云蜜儿软软地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