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若知道刑天耀之前的将军之职,心疼将士乃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她也觉得有些无奈,眼下为了这件事情,逼迫着前行的何止是他一个人,寒清绝要违背自己的君子之心利用楚征这等贤臣,她要做从前最不屑的事情用幼子要挟,以至于这些刚刚经历灾祸的百姓,又经历这样的妻离子散的浩劫,她这么做的确是有些丧心病狂。
可这通向光明的道路之上,必定会沾染鲜血,她能够保证的就是,那些孩子会在南疆被浇灭之后安然无恙的回到自己的家中,但是究竟有多少人真的能够等到一家团聚,她不敢保证。
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无情之人,只要是能派上用场的人皆可利用,为求最后的结果不择手段,是一个心思狠毒的女人?”
刑天耀看着皇甫柔略带疲惫的脸色,有些心疼的将她拦在怀中,“世人无不希望万事顺遂,岁月静好。但是当灾祸降临的时候,更要有肩负重任前行的勇气。”
然后揉捏着她的肩头认真的说道:“这世上的百姓都道天家无情,却没有人真的明白,享受这份富贵的时候,他们割舍的究竟是什么。”
皇甫柔依靠在刑天耀的怀中,淡淡的说了一句:“人性。”
刑天耀心头一紧,的确没有想到皇甫柔会这么直白的说,还未等他继续说什么,就听着怀中的人开口说道:“皇子为了继承皇位就算是手足也要毫不留情,公主为了朝堂稳固不远千里去缓慢之地和亲,这些都是付出。高高在上,生怕被人算计的孤独,这些都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我有的时候在想,当初我们做的是事情究竟是对是错,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想起先皇后的模样,她那种极度压抑的悲伤和癫狂,时不时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恐怕她也没有想过,最后竟然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吧。”
刑天耀将皇甫柔的身子搬过来,面对着自己,十分认真地说道:“你是我见过,不论何时何地,都能保存一丝理智的人。你这样的人,定会背负一些寻常之人不能够承担的责任,从前在皇宫做的选择也好,如今在这里做的选择也好,你为的都不是你自己,还有这个天下的百姓。”
皇甫柔低着头,十分疲惫的坐在那里,“可是。”
“没有可是,百信常常会相信那些看起来美好的东西,而背后真正的鲜血淋漓是他们不想要见到的,而你我,就是生活在阳光的背后,用另外一种方式来保护着他们,就算他们愚钝,无知,但是生命不容践踏,这便是我们的责任!”
“我知道你十分的疲惫,对自己做的事情也会产生动摇,但是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你,这些事情除了你,没有人能够做到,你真的让我感到骄傲!”
皇甫柔伸出手环抱着刑天耀,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舒了口气,就这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真的是疲惫极了,看到寒清绝的神情,还有做出这等决断之时,刑天耀偶尔露出的那种惊愕的神情,都刺激着她的神经,仿佛她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可她的情义,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两肋插刀固然容易,但是能够真的做到背负着同伴的尸体前行的人,承担的压力是旁人不能够想象的,她自己的内心便可以摧毁自己。
还好,还好她身边还有这么个人,在她自己都产生动摇的时候,这个人可以告诉她什么是对错,对她所做的事情加以肯定。
皇甫柔就这么睡了下去,刑天耀轻轻的抱着她将她放在床榻之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就坐在床榻认真的看着她的脸颊,心中带着无限的心疼,他还能想起当时在水月山庄的时候,两个人并肩站在那里看着太阳初升之时的情景。
但是现在那份轻松愉快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下无尽的压抑与疲惫,他心中也有些疑惑,自己分明已经离开了京城,为什么还与这些事情搅合在一起,他想要斩断的不仅是过去,还有与京城所有的联系。
只要这一次能够成功,他一定带着皇甫柔远走高飞,就算是天崩地裂,他也不会再回到东黎了,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北丽那个暴雪的夜晚,还有南戎边境那种天高任鸟飞的辽阔,这天下何其之大,他一定要寻找一个安静的栖身之所,让身边的这个人能够过上自由快乐的日子。
这几日浔州城一带都变得十分的奇怪,城门紧守,对来往的行人都加大的盘查,所有带着孩子出行的人都被请到了衙门里面仔细的盘问之后才被允许离开,看起来十分的诡异,这里的百姓都知道这一带发生的事情,连带着在避难营地里面的灾民都开始紧张起来,有孩子的不论多大,不论去做什么都会带在身边。
这一带笼罩着一片阴郁,直到了楚征的人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安州城,楚征坐在书房内看着风尘仆仆跑进来的那个侍卫赶忙问道:“查清楚了吗,那些人究竟去向何处!”
这侍卫赶忙俯身行礼,“启禀大人,这些贼人在抢夺孩子孩子后并没有马上的离开浔州一带,而是找了一个地方藏了起来,并且不论黑白的继续搜寻着孩子的踪迹,眼见着这一带的人都提高了警惕,他们也没有了可以动手的机会,这才带着被捉住的孩子离开了。”
楚征震惊的看着这个侍卫,“为何不救人?!”
这侍卫一脸的为难,“大人,不是我们不救人。冲出城门的那些人不过就是他们的一部分,那些贼人足足有三五十人之数,且武艺高强我们都进步的身,而且属下等发现了一件十分蹊跷的事情,那边是他们会在他们隐藏的地方撒上一种粉末,那种粉末落在地上之后散发出很强烈的一种气味儿,然后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属下等害怕暴露身份,一旦贸然救人,若是不敌,恐怕会被擒获,到时候就没有人给大人您通风报信,下一步就更不知如何处理了!”
楚征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说的话心中更加的笃定那些人便是来自南疆,他在京城这么久偶尔听闻丢失孩童的事情,虽然官兵大力查找但能够找回的寥寥无几,这么多年以为是被偷走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丧心病狂的饿南疆。
听闻南疆的蛊族甚为神秘,他们的手段如何,他并不清楚。
他赶忙开口说道:“继续说!他们发觉这里已经没有下手的机会,是不是就辗转到其他的地方去了?!若是如此,那我定然是要请皇命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人看着楚征,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大人,他们并没有去其他的城池再下手,而是带着人快速的离开了这里,恐怕是想要返回他们的老巢了!”
听到这话,楚征豁然起身,南疆那个地方他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是听闻那一带满是密林,蛊族就生活在那密林之中仿佛一群山间的精灵一般,想要真正的擒获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让他们回去,恐怕就是纵虎归山,那些孩子定然也是凶多吉少。
但是这密函刚刚送往京城,等到皇上的旨意下来还不知道要多少时日,他们定会错失先机,这可怎么办?!
楚征心中着急,但是也明白自己没有什么办法,他没有皇上的命令是没有办法调动军队的,更无奈的是他身边的人手有限,听着侍卫所说那些贼人的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他根本就没有胜算,以卵击石可并非智者所为。
这侍卫看着楚征脸色十分难看,心中也是有些担心那些孩子的安危,开口说道:“大人,不如我等先跟着那些贼人,想尽办法给您报信,您若是来得及,就在他们进入南疆的最后一刻想办法拦截住他们,大人以为如何?!”
楚征皱着眉头,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他等的便是皇上的一道手谕,还有这些人进入南疆的证据,若是他不能在他们进入南疆之前将人拦下,只怕之后皇上就要动用兵力就攻打南疆了,到时候这事态就不是眼下这般了。
然后对着侍卫说道:“快去,多带上两个人,没经过一个城池定要及时的向我禀告!若是他们还有想要动手的意思,那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千万不能让更多的百姓收到牵连了!”
这侍卫快速的离开之后,楚征站在那里来回踱步,眼下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安定下来检查那些县令是否有将灾民的避难营地建好,眼下的这件事情已经惹了民怨,那些痛失孩子的家人都站在衙门外面一刻也不肯离开。
这梁大人嘴都磨破了,这些人就坚持的站在这里想要一个说法,眼下这些城池只怕都是这个状态,若是那些人再沿途作恶,只怕是这天下就要闹翻了,皇上若是得知定会震怒。
到时候砍了他的项上人头事小,让天下百姓寒心事大,说道寒心,他忽然想起了给安州城捐赠粮食,安抚灾民的寒清绝,他心中满是愧疚,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随我去客栈。”
这侍卫知道楚征要过去做什么,也没有阻止,随着他一同在后面离开了衙门。
到了客栈之后,寒清绝一直将自己困在房间内,整个人看起来沧桑了二十岁一般,这楚征打听到了寒清绝的房间,站在外面轻轻的叩了叩门,寒清绝没有出声,更没有想要打开房门的意思,楚征站在外面等候了许久,身边的侍卫一脸的不悦,直接开口说道:“快开门!你知道谁来了吗?!”
听到这话,楚征脸上带着一丝不悦,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这侍卫不敢违抗楚征的命令,只得来到一旁候在那里,不再多言。
就听着楚征站在外门低声说道:“公子,楚某过来探望你,还亲公子将房门打开,楚某有些话想要同公子说。”
楚征说完之后,站在那里许久,才听见房间内传出来一点动静,然后便是脚步声朝着门口走过来,打开房门的时候,楚征险些惊呼出声,这哪里是与他畅谈安抚灾民之法的人,这分明就是一个经历沧桑的男人啊。
寒清绝看着门外站着的人,显然是没有心思同他打交道的,但是碍于身份,还是俯身行礼,然后沙哑着嗓子开口说道:“请进。”
然后自己转身走了进去,楚征看着他够搂着脊背脚步沉重的朝着房间内走着,心中十分的难过,他关上门之后来到了寒清绝的身边,轻轻的坐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沉重开口说道:“公子,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孩子的事情本官一定会想尽办法处理,一定会帮你将孩子找回来的!”
寒清绝听到这话并没有丝毫的反应,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楚征看着如此失魂落魄的寒清绝,心中更觉得沉痛,“虽然天道不公,但是事在人为!公子,你放心,楚某就算是拼尽全力,也绝不会让令公子流落在外的,眼下我的人已经有了线索,我已经派人过去查探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你可一定要简直住啊!若是你都坚持不住,那令夫人,可怎么办呢?!”
听到楚征提起他的夫人,寒清绝缓缓的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夫人,夫人已经失了心智,寻思过多次了。”
“我若不是还抱有一丝希望,我想我也定会做出与夫人一样的选择,大人,我知道你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在宽慰我罢了!”
“这孩子能找到到机会,实在是渺茫。只是寒某自问一生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得到这个孩子我散尽家财,想积福行善,可为什么,为什么这等祸事要落在我的身上,老天无眼,老天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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