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有隐疾

36.打架

    
    地中海的朋友在他扔完后就赶紧把人按在沙发上:“行了行了,别闹大了,这可是徐哥的地方。”
    话里话外都是对那位徐哥的敬重。
    哪怕是醉成烂泥的地中海,听到“徐哥”两个字也清醒过来,果然不再继续装.逼。
    “妈的,碰到这种货色,真是晦气!”
    他朝门口的徐清欢啐了口唾沫。地中海有点钱,却也就是对徐清欢这种没有背景的人耍一耍,对着“徐哥”,连屁都不敢放。
    另一个男人也嫌弃地说:“快快快,赶快出去!”
    徐清欢手里端着托盘,空的,不算重,右手垂在身侧。
    幸好伤口不深,那一把几乎把脖子里流出来的血全部擦干净了。
    徐清欢把手上的血往脸上一抹,回过头问: “可以了?”
    虽然是白天,但包厢里本来就黑,灯光也是昏暗的,那俩男人一看女生的模样,吓得血压都飙高了,喊道:“赶快,滚,赶快滚!”
    徐清欢嘲讽地勾勾嘴角,打开门离开。
    二楼,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不停走动,女生低下头,齐肩的发自然垂下,遮挡住脸颊,她沿着墙面往里走,拐弯,去了厕所。
    冰凉的水拍打在脸上,洗去已经干掉的血,她对着镜子歪了歪脖子,看到伤口已经不再出血。
    本来是晚上的班,但因为今天是上岗的第一天,所以需要先考察一下。
    她知道酒吧乱,但同样的,工资给得也高。
    高到是她平时在饭店打工的两倍。
    整理好情绪,徐清欢从厕所走出去。
    她身上穿着的是酒吧统一工作服,白衣,黑红领结,修身长裤,看起来又年轻,又带着一点大人的成熟。
    女生有段时间没剪头发了,比起之前稍微长了点,她一边走,一边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同事给她的皮筋,把头发拢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
    长期被头发遮住的脸,终于露出了全貌,乍看竟有些认不出来。
    但仔细看,其实还是她,只不过脸瘦了,显得更加精致。
    徐清欢没有继续给包间送酒水,她跟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女人换了下,在大厅里工作。
    靠近里面的地方来了一桌新人,徐清欢被派过去招呼客人。
    中午,并不是酒吧的黄金时间,舞台上的人抱着一把吉他,坐在那儿,唱了一首抒情的爱情歌。
    往里的地方相对安静些,路上放着几株巨大绿植,特别大,大到可以把靠里桌子的人给遮住,看不清里面发生的事情。
    徐清欢刚走近,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薛婷缠着我要顾昭的信息,妈的,一天了,我真是快烦死了。”
    往前的脚步顿在空中。
    “你就告诉她呗,有什么呀,你俩不是关系挺好嘛。”
    “操,好什么好。”熟悉的女声有些暴躁,“之前打过交道,后来就不怎么联系,而且她那个人太狠了!”
    “有多狠?”
    有多狠?徐清欢悄悄往路边移了移,躲在绿植的后面。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薛婷的手段。
    “惹了她,弄不死也是个半残。”
    “啊?”有人惊呼,“不至于吧,她也就和我们一样大呀。”
    “怎么不至于,就我知道被她弄退学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了。”
    “那这次是准备教训四班的那个……啊,叫顾昭的?”
    “肯定啊,都去学校堵人了……”
    后面的话徐清欢没有继续听下去,她匆忙转身,因为太急,差点碰倒旁边的花瓶,手上的东西往吧台一扔,连招呼也没打,直接跑出了酒吧。
    “哎!”
    调酒师喊她,可惜没有喊住。
    ……
    ……
    天是阴沉的,冷漠的,浑浊的。空气里带着点儿潮湿,滴滴叭叭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催促着彼此的速度。
    酒吧在一条小街道上,这边出租车进不来,徐清欢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牙齿咬的咯咯响,她脑海中划过各种最坏的打算,越想,眼睛就越发通红。
    出了街道,路边有人拦下了一辆车租车。
    徐清欢冲过去,把已经打开车门的男人挤到旁边,自己一屁股坐了进去:“庆云三中,快!”
    路人甲:……
    “神经病!这是我的车啊!”
    出租车驶出去一段距离,那人才反应过来,气得大骂徐清欢没有素质。
    “师傅,求求你再快一点,我真的有急事。”车内,徐清欢不停地拨打电话,那头,却始终没有人接通。
    她脸上终日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急得快要哭出来。
    “哎呀,不能再快了。”司机师父经常遇到这样的顾客,见她的模样,心里不忍,可也没有办法,“别急,马上就到了。”
    手机里传来占线的滴滴声,再打过去,就已经关机。
    徐清欢的心猛得一沉。
    她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狠狠的,狠狠的,恨不得要抓破外面的一层皮肉,挖出里面跳动的心脏。
    果然,她就不应该那么贪心。
    车停在三中门口,徐清欢掏出口袋里唯一一张五十块的钱,直接扔下跑了。
    “哎呦,找钱啊!”
    女生已经跑远,司机师傅看着差点被车撞到的人,吓得脸都白了。
    这是有多急啊,连红灯也敢闯。
    学校已经关门,门卫都在保卫室吃饭,徐清欢在门口只看了一眼,偌大的校园,静悄悄的没有人影。
    她转身往后门跑。
    那边偏僻,是学校里混混约架最常去的地方。
    以前她放学回家,还遇见过几次,后来就换了一条路走。
    喉咙阵阵干疼,呼吸几乎接不上下气,只觉得自己的肺部要被烈火燃烧。
    双腿如同坠了万斤的铁块,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在地上。
    徐清欢跑进那条安静的路,她耳边一会儿传来顾昭痛苦的喊声,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徐清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没有找到人,她不能让自己出现差错。可是越往里走,心里的不安就越多了几分。
    没有人。
    就在她快要被绝望打击到崩溃的时候,终于,女孩听到了声音。
    徐清欢瞪大眼睛,拼命往前跑去。
    路越来越窄,这地方差不多到了后湖,水泥路变成土路,杂草遍地,有的甚至高过膝盖。
    天际划过一道白光,噼里啪啦的雨水没有预兆地砸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朦胧中,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湖边站着一个女生,个子不高,却身姿挺拔,一头长马尾落在腰后,美得动人。
    徐清欢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可她还没来及松下那口提着的气,就看见地上的薛婷突然爬起来,拿着木棍砸到了顾昭头上。
    雨更大了。
    雷声好像要把整个天空给撕成两半,洪水猛兽,魑魅魍魉,正午变成了黑夜。
    心口涌上无法忽视的恨意,徐清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伤,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只是一拳又一拳地落在薛婷身上。
    对方从一开始的辱骂到后面只剩下尖叫,再之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求饶。
    可是徐清欢好像听不见一样,不对,她听得见,只是不想停。
    她把所以的不安与悔恨,付诸于暴力,去讨伐着欺负自己的人。
    或者说,是欺负了自己最为重要的人。
    直到一双洁白的手拉住她,力度很大,大到手腕都被捏的发疼,可徐清欢的心却落入了实处。
    顾昭一边揉着头,一边不停地倒吸气:“咳咳清欢,咳咳快停下,再打可就把人打死了。”
    全身的力气像扎气的皮球,一下子放空了。
    徐清欢的肩膀垮下来,她嘴巴一瘪,猛然回身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凶狠地、不顾一切地咬上了顾昭的嘴唇。
    顾昭一愣,竟没有躲开。
    哗哗哗的雨水淋湿全身,又从两人贴在一起的双唇滑入口腔,然后在舌尖慢慢晕开。
    ……原来,雨水是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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