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掌上明珠

44.共剪西窗烛

    
    明珠从里间出来, 点翠恰好走了进来,满面笑容, 道:“夫人,太太来了。”
    自霍衍回来, 明珠日日忙碌,算来也有二十几日未曾见过方氏, 不由得喜出望外。刚想出去迎方氏,突然想到自己为了照料霍衍, 此刻脂粉未施,衣着简单随意,又止了脚步,道:“点翠, 你先请太太在花厅里喝茶,说我梳洗着, 马上便到。凝碧,快来帮我梳洗一番。”
    点翠应声去了。凝碧极快地给明珠净面梳洗更衣, 如云的乌发挽了堕马髻, 插了一支淡蓝对纱的宫花, 换了一身碧色轻罗家常纱衣,整个人清雅秀丽。
    方氏正在花厅里喝茶, 看到女儿这般走进来,不由笑道:“我听说姑爷受伤回京, 还担心你。不曾想, 你倒是料理得极好。”
    明珠坐到方氏身旁, 道:“太医看过了,虽是有些麻烦,但是却无大碍。针灸了十几日,眼看是好了许多。”
    “看你如今这般模样,我放心不少。”方氏拍着女儿的手道,“先前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下巴都尖了,可怜见儿。”
    明珠并不想母亲为此事担心,笑道:“经历过了,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今,我风起云淡呢。”
    方氏心疼女儿,“姑爷可是大好了?”
    明珠尚未回答,门外便传来点翠的问好声,原是霍衍来了。
    “岳母大人万安。”霍衍一身藏青色家居常服,身姿挺拔,向方氏行礼。
    方氏问道:“你身子如何了?”看他虽行动自如,但是,面色仍见苍白。
    “已无大碍了。太医说了,再针灸一个月即可。”霍衍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霍衍身强力壮,康复得也更快些。
    方氏听得霍衍如此说,为他高兴,“待你身子好了,便与昭昭一起到国公府来,人人都想着听你说说你的用兵之道呢。你不知道,老国公爷晓得你打的巫山道,连连赞叹,只恨不能与你并肩作战了。”
    霍衍应下,知她母女还有话说,自去了外书房。
    待霍衍去了,方氏摒退了左右下人,对明珠道:“有一件事,特地来告诉你。去年指使人掳走你的幕后主使已经找出来了,就是陈?的妻子秦氏和女儿陈妙芸。你忙着照顾姑爷的这段时日,你伯父已经暗中使人找出了秦氏和陈妙芸谋害妾侍的证据,她们下半辈子自求多福就是。”
    秦氏谋害了陈?的妾侍,那妾侍本是良家子,其父母闹了起来,非要陈府给个交待。陈?虽宠爱秦氏,却也不得不做些面上的功夫,赔了钱财,又让秦氏居住到郊外的别庄,吃斋念佛。至于陈妙芸,谋害了姨娘肚中的胎儿,胡二公子极爱这个姨娘,知道真相后,嚷嚷着要休妻,最终为了两家颜面,陈妙芸被送到山中尼姑庵修行。
    “这些人坏事做多了,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我们根本都不用做什么,就已经有很多人对他们落井下石了。”方氏道。
    另一边,徐先生正在外书房等着霍衍。
    “恭喜将军了!此番作战,陛下龙颜大悦。”徐先生拱手行礼。
    霍衍已于数日前入宫面圣,弘光帝对他赞不绝口,给了许多赏赐,又封了正三品昭勇将军的封号,恩宠甚隆。
    无论大皇子或是三皇子,亦都对他十分有礼。
    “只是,藩王已定,立储之争恐怕便要浮出水面了。将军可要当心。”徐先生神色凝重起来。“最近一段时间,三皇子门下幕僚常与我套近乎,存了拉拢之心了。”
    “当初为了冯老将军,我求助于韩增,恐怕难保被视为大皇子一党。”霍衍沉思道。韩增乃大皇子的师父,又一力保下了冯老将军。
    “冯老将军已经告老还乡,将军您与韩大人来往亦不算密切。大皇子处于劣势,我们须得处处小心。立储之事,关系重大,将军本是守边武将,断不可牵扯其中。”
    霍衍深思道:“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西南不算安定,江浙亦时有倭寇之乱,只怕有人以此做文章。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待袁太医诊断霍衍痊愈之时,已经是十月底了。这一日,虽则天气阴沉,雾霭重重,明珠的心情却很好。
    袁太医笑眯眯地告诉他夫妻二人,霍衍体内余毒已经消除干净了。
    明珠让点翠重重打赏了袁太医。
    因霍衍康复,霍府上下一片欢欣。霍三娘与韦玉兰尤为高兴。因韦玉兰婚事便定在十一月里,六礼都已过完。霍衍康复,自然是最好的了。
    待用过晚膳,秋风萧瑟,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带了些许凉意。
    霍衍今晚也早早回了房间,拿了一本书,靠在榻上看着。
    明珠梳洗出来,靠了过去,问道:“看什么呢?灯这般暗了,仔细弄坏了眼睛。”
    她顺手拿起案几上的剪子,轻轻地挑起灯芯,剪了烧焦的那一段。蜡烛发出啪啪的声响,灯光更亮起来了。
    霍衍注视着她的动作,笑道:“今日此刻,突然明白了李商隐诗里共剪西窗烛的意蕴了。”
    明珠放下剪子,侧头看他,略带狭促地笑道:“看来将军从前真是苦读了唐诗三百首。”
    霍衍想起自己为了讨好明珠做的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转移话题:“这些时日辛苦你了。又要照顾我,又要为玉兰筹备婚礼,还要照管将军府。”霍衍搁下书册,拉着明珠的手,道。
    “有许多人帮我,怎会辛苦?”明珠的手被他的大掌摩挲着,觉得有些微微发痒,又见他靠近,闻到他身上清冽的药草香气混着男人的气息,心中生出几分不自在来。
    “劳你给我擦背擦身,这自然是辛苦你了。”霍衍凑到明珠耳畔,低语道。
    明珠微微偏开头,却不知小巧的耳垂,修长的颈脖,优美的脸颊都更好地落入了霍衍的眼里。
    “嗯,我也很辛苦……”霍衍轻喃道,“珠珠儿,我可真想你……”
    明珠不由得眼睫毛一颤,待要说话,霍衍已亲上了她的耳垂,如野兽般舔舐着。
    明珠大半年未曾与霍衍亲近,此刻这一靠近,她登时便软了身子,靠在霍衍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霍衍也被激得兴起,顺着她的颈脖一路向下,愈发用力,戏弄不止。
    明珠忍不住娇哼了一声,“霍衍,轻点……”
    霍衍怎可能遂了她所愿?
    外间秋雨阵阵,秋风飒飒,房间里头明珠也如雨中浮萍飘摇,紧紧抱着霍衍的腰身,不断求饶。
    “珠珠儿,说,你想不想我,嗯?”霍衍似乎着了魔一般,只不断地问她,却不肯满足她。
    “想……”明珠抱着霍衍的肩膀,水眸看着他,娇声吐出一个字来。
    “谁想谁?”霍衍还不满足,问道。
    明珠眼角飞红,带着哭音道:“霍衍,霍衍,不要折磨我了……”
    “乖,珠珠儿回答完,你说怎样我就怎样,好不好?”豆大的汗珠从霍衍的额角滚落,滴在明珠的雪白之上。
    明珠揽着霍衍的肩膀,哭出声来。
    霍衍终于忍不住,狠狠地一顶。
    明珠只觉得心神俱散,又生出些许快意来。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间风雨之声,只牢牢地抱着霍衍的后背,随他动作起伏了。
    一直到下半夜,外间风雨止歇,房中夫妻二人也方安静下来。
    过得几日,韦玉兰的婚事也风风光光地办了。因韦玉兰的婆婆远在广州城里,待过了月余,霍三娘也搬到韦玉兰处,与女儿住在了一起。
    将军府愈发清净,霍衍与明珠得了闲暇时,便在花园里踏雪寻梅、焚香弹琴、梅下剑舞,处处皆是乐趣。
    安王叛乱被朝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了,其余藩王便不敢再有二心。毕竟安王可是在蜀中经营数十年的,钱财丰盈,地势又易守难攻,饶是如此,也很快叫朝廷给收拾了。其余藩王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只能忍气吞声,接受弘光帝削藩的命令了。
    此番霍衍平定安王有功,火器研制也很是成功,弘光帝圣心大悦,将他擢升为兵部侍郎,又授了昭勇将军的官衔。
    就在霍衍以为可以悠然地渡过这一年的冬天时,腊月里几封来自西南的奏报打破了朝堂的平静。
    水西宣慰使奢明义状告播州宣慰使田增年,不守朝廷规制,擅自培养壮大苗兵,攻占十余个本属于水西的村寨,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请求朝廷出面调停。与播州相邻的思东宣慰使万定州与思南宣慰使杨铿也同时上书,请求朝廷出面干预,否则人人自危。
    水西、播州、思东、思南乃是贵州辖地内四大土司,占地广,物产丰富,又多夷族与苗族,骁勇善战。这几大土司之间,土地相邻,常有争斗。只从前都是小打小闹,你来我往,朝廷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然而,这一回,播州土司一口气占下了水西十余个村寨,且都是有银矿所在之处,又不知从何处得来了最新的火器,将矿山守得严严实实的,水西宣慰使的土兵根本无力对抗。最叫水西宣慰使万定州愤怒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在争斗中重伤去世,他悲愤之余,上书请朝廷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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