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掌上明珠

    
    “火器已经在路上, 过几日就能到了。”那女子说道。
    “有了这些火器，守住进入播州的关隘, 也不是什么难事，朝廷也奈何不了我。”田增年面色冷肃, 道，“想我田家在播州为宣慰使, 已经有五百余年，历经三个朝代, 从未有哪个皇帝敢这般命令我田家行事。如今的皇帝，还当真以为他平了北边鞑靼，就天下无双了。”
    “大人，不可大意。这朝廷的官兵, 固然大多数是酒囊饭袋，但是从北边回来的将领却是虎狼之师, 必须万分小心。我父亲便是自以为固守着天险，断没有人能打进蜀地, 结果叫那霍衍给破了。”那女子说着, 面色凝重。
    这女子正是安王的女儿刘琰。
    刘琰貌美而机敏, 颇得安王宠爱，管着安王的不少产业。安王当日拥兵自重, 因听说朝廷有新式火器，已向西洋人购买火器。但是, 火器尚在路上, 朝廷军就已经突破安王的防线, 迅速占领蜀地。所购火器就被藏了起来。这火器当日走的路线，便是刘琰一手安排的。
    安王事败，刘琰在督运火器，正在云南与贵州边界，躲过一劫。正在踌躇前路之时，播州与水西的官司打了起来，朝廷派出曾化平与霍衍处理此事。刘琰思虑再三，决定接触田增年。此人刚愎自大，野心勃勃，一心想侵占其余宣慰使的土地。她正在苦恼如何取得田增年的信任之时，田唯凤与傅明珠比试，败在傅明珠的□□之下。
    这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她带着一把新式□□去见田增年，田增年想得到武器，又贪恋自己的美色，一时对自己也算是言听计从。
    “你的意思是，要先做了他？”田增年问道。
    “是的，务必想办法先杀了他，擒贼先擒王。”刘琰斩钉截铁地道，“霍衍领兵打仗的才能，着实厉害。先杀了他，其余的朝廷士兵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若非霍衍，她的父亲又怎会短短数月就被擒，继而砍头暴尸于菜市口？如果是朝廷的其他将领领兵，只要战事拖延上一个月，新火器到了蜀地，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她要杀了霍衍，为父亲报仇。
    田增年面露难色，道：“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霍衍基本只在贵阳城中行动，身边有士兵，个个都身手极好。就怕打草惊蛇。何况，若是我一日没有火器在手，着实不敢赌这个万一。”
    刘琰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知道他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过是担心自己手里并没有火器罢了。“他总会有事需要出城，到时候寻个荒郊野外，派出数倍人手，将他杀了才好。至于火器，我会着人先送一批过来，待到杀了霍衍，再全部送来，大人您也好早做准备。”
    田增年沉吟道：“好。这事我自有安排。”说罢，一双眼睛色迷迷地看着刘琰，道，“郡主不妨留下来，用膳喝酒？”
    刘琰掩唇一笑，道：“大人，此时还不是时候，我还需要回去安排火器运输事宜。等到贵州四大宣慰府都归属了你，到时候再庆祝不迟。”
    田增年看着刘琰成熟丰满如蜜桃的身材，不由得上前摸了一把，笑道：“郡主说得对，总有销魂欢乐的时候。”
    “那小女子先走了。”刘琰说完，披上披风，转身便走了。
    田增年坐了一会，琢磨着自结识刘琰以来的种种。此女确实拿着安王府的印信，不管她是不是安王的女儿，若是她确实能提供她所说的新式火器，助他成事即可。若是还能来一场云雨之欢，那更是锦上添花了。
    拿定主意，田增年叫了女儿和两个亲信幕僚进来议事。
    “派往京中查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朝廷准备撤掉宣慰府，播州是第一批最有可能裁撤。今日曾化平也拿出了关于青龙寨等十余个村寨的方案，要求对半分配，而且，最富饶的村寨还划给了奢家。”田增年顿了一下，道，“看来我们需要做些事情，表示我们的不满，也表现我们的实力。否则，很快播州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今日曾化平所提供的处置方案，确实过分了，全然没有顾及历史渊源，完全是偏袒奢家。”幕僚黄正松道，他跟在田增年身边已有数年，深得信任，“前朝也曾有皇帝想要撤掉宣慰府，当时贵州四大土司联合，土兵封锁边界，向京中陈书，最终也就不了了之。我猜测，曾化平稍迟就会让霍衍出兵青龙寨，劝退我方在各村寨的驻兵，强行划分边界。大人不若早些到各村寨去，传令下去，叫各村驻兵不可移动，也不可动武，以此表示不满。并且在各进入播州的关口安排士兵，设置关卡，严查外人进出。到时，若是霍衍忍不住先动手，我们再动手就顺理成章。播州的百姓也必定站在我们这一边。”
    田增年听着，频频点头，道：“你想的倒是跟我一样。”说着，又看向女儿和另一名幕僚谷春生，问：“你们怎么看？”
    谷春生看了一眼田唯凤，田唯凤道：“谷师爷，你先说说吧。”
    “大人想的，黄师爷想的，都很有道理。只是，小的想着有些事情，还是得谨慎。京中的消息是否可靠？朝廷打算做的事情很多，可是未必马上就会做，也不一定有钱有人去做。再有，上次大人您提到会有新式火器，就是这火器到了，要熟练用起来，也得花些时间。另外，青龙寨等相关村寨的士兵，是否先撤回？我担心届时与霍衍对上，引起误伤，场面就不好控制了。”谷春生为人谨慎，有些忧心道，“安王刚刚伏诛，我们凡事还是小心一些才好。”
    黄正松说道：“谷师爷说的也有道理，此事务必要谨慎。今日看曾化平的方案时，大人已说了要上书朝廷陈情，待朝廷的最新决定。大人是否打算用这个来争取准备时间？”
    田增年道：“正是。火器不日就要到了，火器营的士兵练上一个月，效果不会太差。至于裁撤宣慰府的消息来源甚是可靠，这个你们不必担心。”
    田唯凤看父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琢磨了一下，问道：“谁能给我们大笔的新式火器？这人可真是神通广大。我就担心这背后有什么猫腻。播州势大，明里暗里的敌人都有不少。若是有人故意陷害，抓了我们把柄……”
    田增年打断女儿的话，道：“这个渠道，你大可放心。这段时间，足够我们收到火器并且检验火器了。火器营里的官兵们甚是熟悉火器的构造，等火器到了，验一验，用一用，就错不了。另外，霍衍此人领军打仗十分了得，我想先设法杀了他。”
    谷春生忧心忡忡，劝道：“霍衍乃朝廷命官，霍夫人出身显赫，若是杀他，就怕惹上大麻烦。”
    “谷师爷，你太胆小了。霍衍树敌众多，届时上报是安王余孽所杀就是，根本查不出来。”黄正松道。“此外，倘若我们坚决不退出青龙寨，朝廷也坚决留守青龙寨，恐怕依然躲不过一战。”
    “父亲打算暗杀霍衍？”田唯凤问道。
    田增年点头。
    田唯凤眼中露出炽热的光，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就交给我。找个机会，我把霍衍和傅明珠都给杀了，解我心头之恨。”
    想她田唯凤，武艺出众，在播州颇得人心，在贵州地界上也是小有名气的。岂料一朝竟败在傅明珠手下，更有奢翠萍造谣生事，说她田唯凤乃是草包，从前赢的未必是真赢，都是别人承让才行。田唯凤憋了一肚子火。今日听到父亲的计划，就只想立刻实施，以消心头之恨。
    临死前，她一定要让霍衍去选择，是傅明珠死，还是他自己死，相信这一定是个很精彩的场景。
    一想到傅明珠被霍衍抛弃、跪地求饶的狼狈模样，田唯凤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痛快。
    霍衍虽然不知道田增年的这一番打算，但是，谈判毫无进展，田增年对朝廷的命令并不买账，态度十分强硬。霍衍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对卫所所掌管的官兵持续开展强有力的训练，其中包括了新式火器的训练。由于新式火器昂贵，且生产的量有限，卫所官兵使用新式火器的人数不到五分之一。因此，旧武器也得加强训练。
    霍衍每日早出晚归，明珠在家无聊，也时时练习骑马打*木仓。从霍衍的神色言谈之中，明珠也感受到山雨欲来之势。
    这一日，明珠刚刚从校场回来，点翠递给她一个请柬，道：“方才有人送了这个请柬来，说是思南宣慰使的夫人邀请您去郊外的山庄赏花，还说在思南城里有一面之缘，请夫人您务必赏脸。”
    明珠接过请柬打开，上头一手秀丽的簪花小楷，邀请霍衍夫妇于后日到贵阳城外的思南别庄去赏花。信中一再邀请霍衍：“宣慰使及世子都仰慕霍将军为人，但请霍夫人与霍将军一同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