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管家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壮着胆子冒险一次——他并没有完全把陆老爷子的原话传达给急救室那边,只是着重点明一定要抢救孩子,但没说可以牺牲大人这样的话。
交代完这些后,宋管家虚脱一般坐在了外面的椅子上,整个人有点后怕。
算了,就算后来陆老爷子找他算账也顾不上了,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如果他真的那么交代了的话,一辈子都会在良心的煎熬中生活吧。
宋管家擦完汗后,刚想离开,忽然发现一件更恐怖的事情——他居然坐在了陆知蘅的旁边!!
说起来也是他心里有鬼所以出来的时候大意了,下意识忘记了椅子上还有个人,更忘记了椅子上的这个人是谁。
他刚想悄悄地离开,陆知蘅却出声了。
“宋叔,她怎么样了?我不敢去问。”
陆知蘅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脸色不好,脸上也有了轻微的胡茬。
宋管家看到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同情:“还在抢救中,少爷你不要太担忧了……说句不好听的,这都是命……”
陆知蘅点点头,没说什么。
宋管家见状,便悄悄退下了。
陆知蘅将脸埋在双掌之中,浑身透露着深深的颓废和疲惫。
一个小时后,宋管家又来了。这次他的表情和之前比截然不同,充满了紧张,愧疚,心虚等情绪。
然而陆知蘅根本就没有朝他看,所以也没察觉到宋管家的异常。
“少爷,老爷子让你赶紧回去休息,这边我们会处理好的。于小姐一旦脱离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来通知你,再这样不眠不休下去,就算于小姐最终安全了,少爷你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
陆知蘅恍然未闻,宋管家无奈,只能对不远处身后的几个人暗示了一下,陆知蘅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忽然失去了意识,被人抬走了。
如果不是陆老爷子授意,宋管家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这么大胆的。虽然对陆知蘅的身体健康无害,并且也是为了他着想,可陆知蘅清醒过来后一定会找他算账。然而陆老爷子的命令迫在眉睫,陆知蘅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只会妨碍接下来的发展,便只好出此下策了。
陆知蘅被抬走后不到几十分钟,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从急救室里传了出来,很快的一大堆人过来,封锁的封锁,还有一堆人护送着什么看不清的东西从特殊通道离开了医院,渐渐的动静都没有了……
陆知蘅连续熬了几天几夜,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宋管家带来的人把他弄晕过去后,他一口气昏睡了差不多四十多个小时才醒来。在此期间,大太太和陆云呈都来看过他无数遍,非常担心他就这样沉睡不醒,好在最终还是醒了。
大太太最先发现陆知蘅睁开了双眼,慌忙小跑到他的床边,用极其轻柔缓和的口气问:“你醒啦,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让人煮点粥给你?”
陆知蘅茫然地看着大太太的脸,似乎用了很久才理清此时的情况,声音嘶哑地问:“她怎么样了?”
大太太一窒。她不愿意在这种时刻打击陆知蘅,可是她也知道这个问题逃不过,尽量避重就轻:“她挺好的,就在昨天凌晨的时候,脱离危险期了。你不用担心她那边,先想想吃什么吧?光葡萄糖怎么能行……”
“孩子呢?”陆知蘅不是傻子,慢慢地问。
大太太的表情明显不像是完全没事的样子,既然她脱离了危险,那么孩子……
大太太红了眼圈:“那种情况下,她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呢?唉,都那么大月份了……”
陆知蘅的眼神很平静空洞,仿佛对这件事没什么反应。
可实际上,他的手紧紧攥着床单,险些把床单给弄破了。
比起心疼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更感到痛苦的,是于安的心情。
他知道她有多爱那个孩子,为了孩子宁可屈服来主动与他和好,他都知道。
他同样也知道,之前那个失去的孩子给了于安多大的伤痛,这个孩子承载了她的期盼和对上一个孩子的弥补,居然还是这样戏剧化地失去了。
不管于安曾经犯过什么样的错,这样的惩罚对她来说,真的是太重了。
要还的她早该还完了吧?为什么老天这样对待她……
陆知蘅不顾身体的虚弱和头晕目眩,强行撑着起来去找于安,大太太无论如何都劝阻不住,只好叫来陆云呈,两个人一起把他扶到了于安的病房外面,并默契地没有一起进去,而是给了他们一个独处的空间。
失去孩子的两人需要互相舔舐伤口,这个时候外人在是不适合的。
陆知蘅进去后第一眼看着的便是浑身裹着绷带的于安,看着十分凄惨。
他走到了病床前,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于安的手。她的手,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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