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中,风雨摇落了一地桂花,晚风伴着清幽的桂香丝丝入室。
“立雪夫人,既然皇上有意放你走,何不趁此机会就此离开这个喧闹的皇城,从此自由,又或者夫人还有什么目的没有达到不想走?又或者是也对皇上产生了某种情愫,你已不想离开?”北宫衡和梓柔两人坐在大厅内,烛火摇曳,庭院秋雨飘摇,暮色已定。
“我以为丞相大人是真心想要留下我,原来是想赶我走。”院内依旧风雨凄凄,厅内人声沉沉。
“立雪夫人说笑了,既然是我开口让您留下做客,又怎么会有此等意思。”北宫衡朗声道。
“如果我执意要离开这儿的话,谁也拦不住我,但我既然选择留下也就不会轻易离开,前行的脚步可以停驻,但绝不会后退。”梓柔心意已决,目前还离她要达成的目标还有很远,既然选择活下来,离开玉梓山,进宫,就断然不会轻易回头。
“既然立雪夫人心意坚定,我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若是日后因你让皇上陷入困局,我不会像今天这样视而不见。”北宫衡虽语气依然平淡客气,但话语之中却掩住不强势的态度。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已经是一家人,这话未免太伤人心。”梓柔莞尔道,心中却一点点沉下去,现在这样的局面,梓柔决意彻底让自己死心,对于面前的男子,让她曾经差点放弃自己的坚持,眼前这清风明月般的男子再也不是她夜夜能与之对坐的人了,自己一厢情愿又怎能怪别人无情。
“三日后便是中秋,立雪夫人可以趁此机会回宫了,到时候皇宫中秋夜宴,照例皇上要宴请重臣及亲眷,您可以乔装成我的侍女,顺利地回宫,想必后续的事情皇上会处理好。”
“中秋吗?请允许我中秋之后再回宫,中秋我想最后一夜呼吸宫外的空气,祭奠我的亲人。”听到北宫衡提及中秋,梓柔片刻恍了神,有多久没有体会过家人团聚的时光了呢,望着怆然的秋夜落雨,梓柔心中不免升起慨叹,心头发酸。
“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反正立雪夫人想什么时候回宫,可以随时和我商量,我会安排您悄然回宫。”北宫衡见梓柔面露愁色,语气柔和了下来。
“接下来这几天,我有一个请求。”梓柔忽然似乎想起什么来,换了表情。
“什么请求,立雪夫人请说。”
“这几天,既然我住在这里,请不要称我立雪夫人,叫我梓柔吧,反正丞相大人也知道了我的真实名字,也知道我有所企图,我们又何必演戏,这几天就让我们用真实的自己相处吧,先生。”梓柔敛眉抬头,目光灼灼,盯着北宫衡。
“你的坦然之气倒是令我敬佩,那如此,就如你所愿,梓柔姑娘。”北宫衡看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何想法,虽然她的想法时常让人捉摸不定,似乎目前也并没有起坏心思,所以北宫衡免得生出是非便应允下来。
“那我就先回房了,秋凉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梓柔站起身向门外走去,突然感觉全身轻松下来,掩藏的名字让人查出来,到让梓柔心中有了几分舒畅之感,或许她生来便不适合骗人。
又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她可以尽情做她自己,暂时没有需要掩饰的心情。
一枕桂香入黄粱,偏凉的秋夜,以及最近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梓柔久违地安心睡去,也久违地做了一个美梦,梦中竟然清晰地感觉到了父王温暖的手掌,还有那温柔的笑意,玉梓花在梦中不停地飘落,一切是那样安详静谧以及幸福。
“立雪夫人,立雪夫人…”清晨被门外轻柔地叫声唤醒。
“是吴悠吗?怎么了?”梓柔眼神迷蒙,勉强撑起头回应道。
“立雪夫人没事吧,只是看您迟迟未起,有些担心,相爷便差我来瞧瞧。”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这天气刚好适合睡觉,便睡过了头。”梓柔睁开眼,定睛,外面已经大亮,时辰已不早了,看来是自己一直未醒,所以让他们有所担忧。
“立雪夫人没事就好,那我就先下去了。”吴悠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后脚步声渐远。
梓柔又顺势躺下,此时脑袋才真正清醒过来,忽然忆起昨夜的梦境,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之感,那样的幸福时光却永远只能在停留在梦中,眼角不禁微微有些湿润起来。
终于,过往的种种时光和回忆忽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与委屈,眼泪逐渐模糊了双眼,眼泪如雨般倾泻而来,梓柔拉过被子捂住脸,试图掩盖自己哭泣的声音,梓柔恍然间似乎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心也不禁变得悲伤起来。
就在梓柔陷入悲伤之境时,门外忽然传来悠扬的琴音,琴音先是婉转,转入轻柔,再而高,高且清,清而亮,悠扬舒远,让人不知不觉被琴声所吸引,在琴音的侵染下,梓柔的心情也不知不觉渐渐平复。
梓柔擦干眼角的泪,收拾梳洗了一番,从房中走了出去,虽无太阳,但天高气爽,满庭桂花飘香,无云无风,空气中还带着昨夜秋雨留下的湿气,琴声依然未断。
“你可知是谁在抚琴?”梓柔拉住路过的一个丫头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我们相爷在抚琴。”丫头回答道,随后便行了一礼又低头匆匆走开了。
耳边琴声未绝,梓柔抬头看着天空,心中渐渐舒展明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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