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岁岁

    
    军训第七天。
    “老大！牦牛还是野猪啊，这么夸张！”看着穿好球衣甩着手往这边走来的十一个女生，仅有的八个男生倒吸了一口凉气。“瞧那胳膊，瞧那腿，穿牛仔裤还真没看出来。喂，王月玲，你啥不上啊？”“姑娘我当裁判就够了，用不着上。”“你当裁判？嘿嘿不好意思，裁判有人了：杨伟。”“凭什么是他，不算。”“为什么不算，他最熟。”“熟有什么应！既然是比赛，就要讲公平，公平最有效。”“公平？怎么个公平法？”“民意投票，根据共产党的组织原则——少数服从多数，谁的票多谁当裁判。”“就依你，什么了不起。”话音刚落，突然傻了眼，他这才想起班上的男女比例是：8：42
    “哈哈哈……”王月玲笑得下巴都歪了，“对不起啦杨同学，本姑娘勉为其难正式担当中文系五班‘足球解决内部矛盾赛’比赛的荣誉裁判，有意见吗？”“别高兴得太早，”李林超无可奈何，鼓着嘴说，“人多有什么用，女生对足球一窍不通。”“通不通，比了不就知道了？”王月玲得意地领着自己这队人，抢先占了那边朝阳的位置。她问好了一会儿要待的主要就是对面那边，那儿背阳，跑起来就凉快多了。
    望着女生队走到那边，李林超回头看了看后面仅有的七个瘦猴样的队员，心里也打鼓，却还嘴硬：“这次不治她，以后越发狂了，走，又不是跳橡皮筋，人多有什么用，最多多几个替补。”这么说着，撇了嘴，走到对面站好位置。
    球场四面早已人山人海。有本校别系的，也有风闻此事特意赶来瞧的职院的学生。众人叽叽喳喳，但见球场前面挂着一张大红床单，鼎然写着：热烈祝贺中文系五班“足球解决内部矛盾赛”圆满成功！
    八个男生在全校女生瞩目的目光中走下赛场，李林超兴奋得摩拳擦掌，不停地大叫大嚷，王月玲白眼一翻，拉着女生队到对面站定，自己走到中间，把球举起说：“准备好了啊，不许耍赖——1，2，3——”球刚抛起，人高手长的杨伟立即抡手把球打到对面，女生还没回过神来，众男生一溜烟跑过来，长驱直入，“呼”地一声就射进球门，不过半秒钟的事。
    场上哨声如雷，纷纷大哗。王月玲傻了眼，气呼呼地说：“不算，不算，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正乱吹口哨的李林超听了，诞着脸鬼笑着大声宣布：“裁判说了‘我们’没准备好，这场不算数。”“耍赖！”物理系便有男生叫起来，“把裁判换了，我来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王月玲慌了，急忙说，“算数，算数，肯定算数的。”气呼呼地瞪了李林超一眼，鼓了鼓嘴巴。
    第二局。
    有了上次教训，这次王月玲学乖了，立即把班上最高的女生张大春换到前面来抢球，球刚抛起，杨伟一双长手刚伸起来，张大春一跃而起，嘭地一声把球打到男生领域，看到抢球成功，王月玲喜得又蹦又跳，拔腿就跑。“裁判作弊，号还没有喊完呢……”李林超话没说完，迎面一个女生拦住他，“啪”地就是一个耳刮子：“好好踢你的球，再敢摸我我饶不了你。”一边骂着，一边扭了身抢球去了，圆实的胸部上下乱颤，像两个充满了气的皮球。李林超捂着被打的脸，目瞪口呆，好半天回不过气来。
    “君子报仇过半个小时不晚，走着瞧。”李林超又羞又怒，眼看着球被三个女生带得接近了球门（八个男生一人被一个女生缠住，剩下三个不亦乐乎，嘿嘿……），李林超急了，伸手便推缠住自己的那女生，谁知这女生力气极好，推了两次却没推动，四周的人早已瞧见了，便有英语系的女生尖着嗓子喊：“男生犯规，男生犯规，赶他出场。”“凭什么男生犯规，”物理系、信息系的火了，“女生耍赖，女生才……”“哄”地一声欢呼如雷，英语系的拍手大笑：“进了，进了，一比一。”
    “不公平，不公平，”那边职院的也跟着起哄了，“八个对十一个，不公平。”“公平得很。”英语系有知情的立即回敬，“男队代表自己说了不许找外援，不信自己问。”“那也差三个人，球赛规定的人数是一边十一人。”“好啊，裁判，拔三个女生到男队去。”英语系的忙出主意。正往嘴里“咕隆咕隆”灌水的王春一听乐了，一拍大腿：“好主意！张大春，廖顺云，何琴，你们去。”慌得李林超忙摆手：“外敌易躲，家贼难防，不要，不要，宁愿只有八个人。”“算你明白。”众女生哈哈大笑，往边上的“和尚班”扮了个鬼脸。
    第三局。
    球刚抛起，这次杨伟也学乖了，刚喊道二，立即一巴掌把球打到对面，张大春大叫不好，伸出左脚将杨伟绊个狗啃屎，趁空抢了球，立即边上女生欢呼如雷，李林超大叫上当，急忙也扭身去抢，刚冲向张大春，张大春看见他跑过来了就一脚把球踢给队友，自己紧着慢着走了两步，刚好与急步跑来的李林超撞个满怀。张大春没等他站稳，扬手就是一巴掌：“没挨过女生吗？流氓！”
    李林超愣了半晌，捂着一周之内被三个女生打过的脸，愕然地望着不远处正眯着眼向自己微笑的王月玲。半天，叹了口气，脱了球衣：“罢，罢，不比也罢了。”捡了球，头也不回地走出赛场。
    边上男生待不住了，早有四五个跑下场来，摆着手大吼大叫：“女生耍赖，女生根本就不会踢球，女生输了。”“男生明知道女生不会踢球，比足球干吗，为什么就不比写字画画儿？男生才不要脸。”边上女生也火了。“是啊，公道自在人心，男生才耍赖。”王月玲见有人帮腔，越发来了兴致，“要走也可以，得先认输。这么大热天的可不能白流汗。”“还白流汗！这算什么足球赛？”男生纷纷笑了，“看了没得丢人现眼。”
    女生大怒。新闻系的三下五除二架起“高音喇叭”：“就比文艺，敢不敢？”“谁不敢？比就比！”职院建筑系的马上回应。“停！停！停！”王月玲生怕搞起“院派大战”，急忙喊停：“反正是女队赢了，男队该认输。”“男队抗议。裁判作弊不能算数，下次重比。”“谁作弊了，自己不行倒赖我！”“好啊先不说作弊。我问你，既然是裁判，就应该懂些规则章程吧？你倒说说什么是‘红牌’，什么是‘黄牌’。”“什么‘红牌’‘黄牌’，谁进了谁就赢。”话音刚落，边上男生全笑起来。职院的边笑边叫：“这是哪门子裁判？换了，我来。”说着当真从人群里走下来一个黄色球衫，俊俏结实，顾盼生辉的高个儿男生。“我叫海涛，我来当裁判。”
    “赞成。”李林超一见有戏，也忘了刚才的耻辱，又倒转回来，“职院的好，省得你说帮了我我说帮了你，谁都没交情，最公平。”“不行，民意投票。”王月玲嘴巴一嘟。还没说完，“哗啦”一声场上便有一片的手举起来，定眼一看，竟然全是男生。杨伟拉了那男生就说：“这次才不怕她耍赖。我要先说了，女方找男生也可以，只能是中文系范围，要是女方自己参加，还得先定个规矩。第一，不许耍赖动手打人；第二，不许搞‘人身攻击’；第三，犯规了不许找借口；第四，输了不许哭鼻子；第五，三场两局胜，省得说我们占便宜。王月玲队长，怎么样，没问题吧？”“当然没问题，女生最大方了，不但没问题，还举手欢迎呢，只别摆个脸谱自己倒犯了，那时才真不好看！”王月玲招呼道：“走，三天后再比。”没好气地冷着脸，悻悻得离开了运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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