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吟

七郎、我姓

    
    江风阵阵,带着秋日的清爽。天上传来雁鸣,有一队鸿雁正向南方飞过去。
    风吹起一片叶子,粘在莫君吟的发髻上,她抓紧,眼泪掉了下来。为什么,敖素素!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哭啊,别哭。我叫敖素心,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我也能帮你。”
    敖素心?莫非——这就是敖素素说的那个姐姐?
    “你······真的能帮我吗?”
    “当然了!我可是龙族······不过你要是要我帮你作恶,那不行!”
    “那你就······送我去七步山吧。”七步山,就是莫家老宅后边的山。到那里,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
    敖素心点头:“这个好说,去吧。”说着弄了阵风,莫君吟被她的风吹得站立不稳,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在她的眩晕中,旋风把她吹到一处地方落下来。
    扑通一声,她随着一团干草,从谁家的屋顶掉进了人家的屋子里。她跃起身走出屋子,才看见这屋子破得不能再破了,一阵大风就能吹倒的样子。这时,一个人追着她从屋子里出来,和她理论起来:“请问客人是哪路大侠,难道你不知进人家里要从房门进入,可以随便屋顶开门的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风吹过来,落在了你家的屋顶上。”
    “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弄坏了我的屋子,我怎么办?我要住到哪里去?”
    “你要多少钱?我可以赔给你钱的。”
    “我正没钱买米,拿你的钱买了米,还要住看星星的屋子。不行。”
    “那怎么办?”
    莫君吟也觉得这破屋子没法修了,何况眼前的这个人,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念书人,不像是个会修房屋的。要想他这样的人住得安稳,怎么也要比七伯住的屋子还好些才行。
    “我若是能还你一座房子呢?”
    他连忙对着莫君吟作揖道谢,口里还说着:
    “谢谢仙姑,谢谢仙姑。只不过我这房子都成这样了······重建的话必定会比现在好上许多······我这里却没钱还给你。奈何?奈何?”
    “我也不是神仙,也不要你还什么钱。到这里来是有事情要做,也许还要你给我帮忙。”
    “有什么要我做的,仙姑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的,我去做就是了。不过,我除了会给人看病,什么也不会干。”
    “我到这里寻亲未遇,暂时还没有合适的落脚点。我想借住几天。不知你可还要和谁商议一番吗?”
    “仙姑住下当然可以,只是在这家里只有我一人,我这里缺柴烧米,没有人能招待侍奉仙姑。”
    “不须你为我操劳,我自有道理。我在这里几日,会不会妨碍到先生?”
    “不会不会。”
    就这样,莫君吟有了落脚之处。只是这房子······却还要麻烦敖素心。
    莫君吟刚想到她,她就来了。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凡人,没摔坏吧?”莫君吟有些好笑,那敖素素心机颇深,这敖素心倒是单纯的很。
    “这房子怎么坏成这样?”
    敖素心这句话叫那男子面色一红:“本来还能住的······”
    “那好办!我给你一个新的!说吧,要什么样子的。”男子不答话,看向莫君吟,莫君吟在出神,并没有出声回应。敖素心摇摇头,嘀咕一声:
    “真是的,干嘛要住那么破的宅子嘛!早换个好的不就成了!”
    她一挥手,一座宅子出现在眼前。他一脸惊奇的看着,再度作揖:
    “果真是仙姑临凡!果真是仙姑临凡!”
    敖素心一脸嫌弃:“你可别拜我,拜我是会折寿的。”
    这话倒不假,身为龙族,掌管天下水族,行风布雨也是他们的任务。所以但凡是有人跪拜求雨,都会付出些许代价。那些掌管功德的上仙们数的烦了,干脆将所有向龙族跪拜的人都视为付出了功德,直接减去寿数或是气运。龙族知晓此事后,并未出言阻止——他们也不出水,不会遇到那种拜死人的事情。正因如此,敖素心才提醒他别拜她。他却会错了意,恼怒道:
    “你是什么尊贵的娘娘不成?为何拜不得?怎地还会折寿?莫不是在耍我?”
    “嘿嘿!你愿意拜我也行,跪下拜岂不更有诚意,说不准我大发慈悲,再赏你黄金百两,良田千顷呢!”
    “你你你······一个姑娘家,言语怎可这般恶毒!你你你······”
    “再怎么恶毒,我也是你的恩人,赐你房子的恩人!今天是,明天是,一辈子都是!”
    “你······”
    莫君吟回过神,及时的阻止了争吵:
    “好了好了,别吵了,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
    “此处离七步山近的很,不如就叫你七郎吧,至于姓——不如随我姓莫如何?”
    “好······都听你的。”
    莫七郎,这是个好名字。是仙姑取的!莫七郎暗暗欢喜,自从父亲去世后,第一次有人生人对他这么好。哪怕她们是什么妖魔鬼怪,莫七郎也高兴。
    敖素心没有在人间待过,看什么都新鲜。莫七郎也乐得和她解释,三个人痛快的过了半个月,莫君吟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莫七郎!家中还有多少钱?”莫君吟叫住在院内追逐嬉戏的两个人。谁知莫七郎是个不爱理事的,根本不记得。莫君吟无奈,只得自己去看。她走到存放钱粮的地方,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不但没有了米和钱,就连那米罐子都不见了。
    莫君吟又折回去,对敖素心喊道:“敖素心!你看到米罐子没?”敖素心玩得正欢,随口道:“不是放那儿了吗!”
    莫君吟一拍额头,气闷的回屋去了。等到吃饭的时候,敖素心和莫七郎大眼瞪小眼儿,拿着空空的碗,有些茫然。还是莫七郎饿得不行了,开口询问:“君吟姐姐!······饭呢?”
    “没了!”莫君吟没好气的回答。敖素心想起了莫君吟早上的话,气愤道:“哪个毛贼!敢偷到我的头上!”说着也不等他们回话,化作一道光,飞走了。
    莫七郎则是继续捧着碗,可怜兮兮道:“那我们今后怎么办?”“你——明天去干活儿吧。”
    “······”
    敖素心最终还是失落的回来了。第二日,莫君吟把莫七郎拽到集市上帮人写信,奈何他的脸儿生,没人肯找他。半日下来,分文未赚。
    敖素心坐不住,便到处转悠,莫君吟在一旁苦思冥想。莫七郎一脸苦闷的等待着。
    莫君吟闭上眼,这半个月,她没有一天能休息好。父亲尚在狱中,治水之法也没有头绪,现在自己身在三百年前,面对着这些先辈,她其实是恐惧的。但她不得不克服,并且还要尽力留住敖素心,从敖素素的话大致可以推断出她要救得八成是敖素心。可是第一次见面时,敖素心并不认识敖素素,莫非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是现在她还不叫敖素素······敖素素到底要她做什么呢······
    想着想着,她忽然就想起了莫七郎。想起他,莫君吟哪怕是在梦中,也要叹一口气。自打认识后,莫君吟渐渐了解了这人也很孤独可怜。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钱塘大水去世了,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活了下来。在这被水毁坏的家里,竟还留下了父亲的很多书简。有人帮他收留了一对逃荒的老夫妇,从此这老夫妇就拉扯着他艰难度日。
    随着他渐渐长大,老夫妇自己搬了出去。那老汉在的时候,日子虽苦他还不愁衣食。老汉去世了,只剩下一个孤老太婆。早些时还能常来帮他洗衣做饭,如今老婆婆也做不动了,他只能勉强过活。甚至没人能告诉他姓甚名谁。
    他说过,在他的梦境里,也有一位神仙姐姐。时间太久了,已经记不太清楚。但他认定,那神仙姐姐就是把他从洪水里救出来的人。他只记得那姐姐抱着他,在汹涌的大江里来去如飞。
    他也和人们说起过,人们都笑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渐渐这里的女人都离他远远的。他只好闭起门来,在家里读父亲留下来的那些书。别人读书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他不信,他只想远离外面那些不喜欢他的人。
    他父亲留下的书很多,还有一些被大水损坏的,书简上的字迹已经看不清楚,有些串连书简的皮绳也都断掉了,那些书散乱地堆在一起。当七郎把成册的书已经看过了不知多少遍,再也提不起兴致的时候,竟萌生了把那些不成册的书整理好的念头。当他把那些书简整理好了,才发现,本来模糊不清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读。这是一册与治水有关的书简,名为《钱塘水经注》,里边还附加了一个传说。他把那册书拿给莫君吟看。那传说是这样的:
    吴王夫差曾派三千甲士,使强弓劲弩射退了泛滥的钱塘大潮。据说那钱塘大潮是冤死的伍子胥化龙掀起来的,所以夫差又下令在江心建了一座塔,塔命就叫囚龙塔。后来一位老禅师在西湖降妖,因无处囚禁妖孽,就把囚龙塔移到了西湖边囚禁蛇妖。那蛇妖受雷电轰击以示惩戒,人们就称那塔为雷峰塔。从那时起,钱塘江每到中秋必掀起怒潮,连年水患不绝。
    传说后面又附上一排小字:
    自那塔中妖仙飞升后,钱塘已有百年不曾出现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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