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凉风微拂而来,泛起漾漾清波,衣带浮动,陈砥独自坐在亭中,吃着美酒佳肴,自娱自乐。正当陈砥抱着一只鸡腿准备咬下去时,远处匆匆进来一名将军,走路生风,向陈砥走来。/p
来人正是射声校尉元详,射声营营主。元详看到陈砥,满脸笑容,二话不说,上前拉住陈砥,道:“快,左将军正在等你。”/p
陈砥忙放下鸡腿,手上的油渍急忙在衣服上揩干净,道:“元将军,这是去哪里,去见哪个左将军?”/p
左将军杨无敌,乃是弘农县公杨随长子,领河北都指挥使,接替陈延及统领北地,可谓是河北首屈一指的大人物。/p
陈砥随着元将军转了好久,终于来到一处议事厅,距离房墙数丈之外,站满了黑甲武士。陈砥心中暗笑,似这般戒备,怕是想飞进去一只苍蝇都难。/p
陈砥紧紧跟在元将军身后,进入议事厅内。大厅四周窗户尽皆用黑色的帷布遮盖,房内灯火微暗,亭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北地山川地势正在其上一览无余。沙盘前正站着一人,身着便衣,神色凝重,所有所思。/p
元详放轻脚步,缓缓上前,轻声道:“左将军,陈砥来了。”/p
这时,左将军方才回过神来,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摆了摆手,事宜陈砥上前,/p
陈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上前,心中还在诧异左将军唤自己到此的用意。左将军看着年岁不大,两鬓却已微白,看来平日里少不得忧心劳苦。/p
“小子陈砥,原籍并州安阳人,现居并州太原城北。青云宗会心院弟子。”陈砥不敢隐瞒,如实禀报。/p
左将军点点头,道:“安阳失守,我河北军数万大军不战而退,确实是我之过错,令你家乡失守,愧疚于你。”左将军命人奉茶看座。/p
这时,从后堂走出一名小校,那小校生的倒也英俊,一脸的不情愿。一手搬着椅子,一手端着杯茶,直接递给了陈砥,然后径直离去。陈砥手中端着茶,也无处可放,关键是茶水还是凉的,着实十分尴尬。一把木凳摆在面前,元将军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陈砥自然也不敢坐上去。/p
“安阳被胡人占了,听说有位乡绅名唤陈安,宁死不退,与城池共存亡,你可知道?”左将军揉了揉太阳穴问道。/p
“略有所闻。陈安原本便在军中服役,后来安家在安阳城,成为县中乡绅,当年我与爷爷逃荒安阳城,正在靠着陈老爷才存活下来的。陈老爷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可惜了。”陈砥说道。/p
“家中可有子嗣?”左将军突然问道。/p
陈砥本想说话,只听角落中突然有人道,“小女已亡,长子陈厚德,现在军中,拟补位尉官。”陈砥早就发现角落里有人,一直悄无声息,还以为那人睡着了。/p
左将军点点头,又道:“安阳失陷,陈安与城俱亡,可歌可泣。子孙应当蒙荫。”/p
“陈老爷忠勇可嘉,只是少了计量,着实有些可惜。”陈砥喃喃道。/p
“哦,少了计量?”左将军突然来了兴趣。/p
“安阳城位于并州北部,那是北地最邻近塞外之处,那里原本便是塞外草场,四方皆是平原,孤城悬立,难以自保。”陈砥道,“数万大军都不得已退守险要之地,仅凭一人之力,守城着实是难。”/p
“哎,你倒看得透彻。”左将军叹息一声。/p
胡人南下之时,左将军杨无敌亲率三卫四万大军,正备守在安阳城。胡人倾全力而来,漫野胡骑,少说有三四十万之众。左将军正在考虑孤城难保,若被胡人断了粮道,恐怕四万将士只能引颈受戮了,于是才乘夜果断撤退。没想到却受到诸多弹劾,被魏皇罢免了官职,在家闭门反思。现如今河北军由杨氏家主,大司马领兵部尚书杨随亲自主持,在干州设置大营,正与胡人相据。/p
“胡人轻骑,来去匆匆,又不善攻坚之战。而今塞外草黄,倾巢而来,只需要坚壁清野,固守城池险要之地,若干月后,他们自然要退回塞外。”陈砥道。/p
“你所见正与我相同。”左将军闻言有些兴奋,又道:“我以干州文安县为前哨,依托山川地势建立防线,将胡人困在安阳平原之中。看他退也不退?”说着,左将军哈哈笑了起来。/p
“然后遣精骑日夜骚扰,使他们疲于应付,看他烦也不烦?”陈砥笑道:“我还有一条奸险计策,保管让他们仓皇而逃。”/p
“哦,但说无妨。”左将军似乎来了兴致。/p
“胡人此番倾巢而出,后方必然空虚,我军固守前线,从河套之地,着一队轻骑,径直向塞外胡人本部进发,效李靖夜袭阴山之事,看他怕也不怕,退也不退?”陈砥说着,在地图上比划起来。/p
左将军点头笑道道,“所言不差,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河套地区那是太原王衮的驻地,只怕不那么好协调。王衮此人向来狂妄自大,而今驻守在陇右河西之地,一直心怀不满,怕是不会帮我。”/p
“不过你小小年纪,便见识非常,果然是英雄之属啊。”左将军赞誉道。/p
陈砥此时突然神色凝重,仿佛想到了什么要紧之事,问道:“将军可知江湖之事?”/p
“略有所闻,这与北地胡人之战有何关系?”左将军忙问道。/p
“我也只是猜测。”陈砥正色道:“去年我被魔教追赶至燕国境内,偶然探知,燕人正在与魔教交好,只怕其中有诡。”/p
“细细说来。”/p
“魔教之所以还能苟活,正是因为他们一直依附于胡人与辽人,而如今又结合燕人,恐怕早有图谋。况且胡人如鹰,来去匆匆表皮之癣,燕人如虎,才是心腹之患。”陈砥缓缓道来,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个道理想必将军应该明白。/p
“此言不差。”藏在角落里的那人终于走了出来,只见他面容苍老,行动已经不便,拄着一根拐杖,来到灯火之下,道:“自从,冉氏被灭门之后,燕国慕容垂便对北地垂涎久矣,多年来不断派出情报人员搜集信息,只是碍于燕王身体,不敢妄自兴兵。据说,三月之时,燕王身体突然好转,只怕燕人要有所行动了。”/p
“慕容垂深不可测,善于用兵,连冉胤都只能与你打个平手,只怕。。。。。。”左将军忧虑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而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正是英雄用武时。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北地之事。看来我要速去前线向父亲禀报。”/p
左将军突然站了起来,喊道:“挚儿,挚儿。”等了良久,方才从后堂出来一人,还是那名小校,站在那里也不答话,只是抱拳行了军礼。/p
“哎,挚儿,爷爷一直对你呵护有加,只怕是害了你。”左将军叹息一声,转而严肃道:“鹰击将军杨挚,命你任射声卫指挥,领阳平指挥使,帅部开拔至博望津建立防线。”/p
“射声校尉元详,为射声卫典军,事无大小,均已专断。陈砥,为副都尉,随军帐下,听候调遣。杨叔,你看如此可好?”左将军说罢,望向那老人。/p
老人点点头,不再言语。陈砥却一脸的不悦,九品副都尉,随军至博望津驻扎,这便是掌教大人说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么?不过陈砥看着元详的脸色一如往常,自己也不便抱怨。元详身为魏皇宗室亲属爵封安和侯,又是正四品射声校尉,论军功级别都要比从四品的鹰击将军大上不少,现在确要位在其下,只因这杨挚是杨氏嫡子,未来弘农县公的继承人,自然都要比别人高上一等。/p
左将军转身进入后堂,取出了一件黑色的宝甲,交到陈砥手上,嘱托道:“你聪颖过人,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愿你此番好生辅佐吾儿,建立功勋。”/p
陈砥接过铠甲,道:“必将鞍前马后,尽心竭力。”/p
二人离开了议事厅,顾不上喝口茶,便径直赶往城北大营。陈砥打趣道:“这副都尉究竟是多大官?听着很厉害的样子。”/p
身后韩闯闻言,一阵嬉笑,元详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有志者不在官职尊卑,左将军这是给你历练提升的空间。”/p
“那我可要好好感谢左将军了。”陈砥笑道:“不过话必须说明,我来时就已经说了,我只做文职,不上战场。元将军,您可。。。。。。”/p
“呵呵。这个好说,好说。”元详笑道,其实心中暗自计较,等到了前线,那就由不得你了。/p
此番征兵,青云宗征调了四百余人,青云宗的弟子皆是有着一定修为的修士。按照历来惯例,从征入伍,至少应授予七品骑都尉,表现优异者担任从五品五官参将不在话下。今番玄天宗为打压青云宗,故意把朝廷诏令中“录优酌情选用”,改成了“录优编入行伍”,几字之差,让青云宗的弟子尽皆变成了马前卒。/p
射声卫共计一万五千人,乃是河北军中的精锐。其中有射声左右二营,凡能编入射声营的军士,尽是能开弓十石,百步穿杨的个中好手,故而射声二营又是射声卫中的精锐。/p
元详亲掌射声左右二营八千人,以营主身份参知军事,说白了他就是射声卫之倚柱。射声卫历来卫长皆是由杨氏嫡亲担任,此番安排小县公杨挚就任此职位,明摆着是为了锻炼他。/p
陈砥一身黑色的盔甲,披风飘飘,倒也英姿飒爽。韩闯领着陈砥前往新兵驻地,那些正忙碌着收拾行李的军士,看到陈砥到来,纷纷停下手中事情,围上前来。/p
“陈师兄。”/p
“陈师兄。”/p
陈砥看着他们方才觉得熟悉,原来尽是青云宗弟子,以前都是白衣飘飘的修士服,而今换上甲胄,一时间倒也没有认出。/p
那些弟子一个个笑嘻嘻的,都是没经历过战场的新兵,自然感到新颖好奇。韩闯笑道:“元将军特地将青云宗的弟子们,编入此营,也好让你们有个照应。新兵进入射声卫,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p
“那我呢?”陈砥突然问道。/p
“你?九品副都尉。”韩闯不解其意。/p
“我是问,我要干什么?”/p
“新兵营侦察队队长。”韩闯笑道。/p
“侦察营难道不是逢战事必冲在前?”陈砥稍有不悦,转而问道:“那你呢?”/p
“新兵营主事骑都尉。以后可要好好合作才是。”韩闯哈哈大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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