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天生一对

    
    晚饭期间，雷德抽空问枷芒。
    “话说回来，你前几天突然少了那么多积分怎么回事？”
    嘉德罗斯瞥了眼没精打采的枷芒。
    “被人坑了一把。”她咬着筷子说。
    蒙特祖玛沉默片刻，提问:“你去了医疗区？受了伤？”
    枷芒茫然:“没有啊。我就是去给眼睛做个保养而已。”只不过中途出了点意外，伤着了内组织，流了点血。
    雷德诧异:“保养眼睛？”
    保养她那只机械眼啊，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当然要定期做清理。
    枷芒想起来雷德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只有一只眼的事，顿了顿，含混地转移了话题。
    “大概是红眼病发作了吧，你也知道我是红色的眼睛，得了红眼病也不知道，有时间就去看看，及早做个预防……”她说着说着还说上瘾了，“对了，你们要不要也去做个检查啊，听说红眼病会传染的，大家都小心一点比较好……”
    嘉德罗斯低头看了看他的围巾，开始思考要不要再堵一次她的嘴。
    隔天一早，他刚睁眼就被枷芒捧住脸追问:“今天是第二天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嘉德罗斯愣了一秒钟，这期间他甚至深入思考了一下她所说的“开始”是指哪个开始。
    “你是不是喜欢GR09？GR09是怎么死的？和我有关系吗？”
    嘉德罗斯面无表情推开她的脸:“不是，自/杀，没有。”
    这下轮到枷芒愣住，缓了缓才发现他刚才是在简短地回答她的问题，这意味着他今天心情也很不错，愿意搭理她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她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发现在说到GR09自/杀这一问题时，他的情绪很正常。
    “那，”她还是忍不住纠结，“GR09……”
    嘉德罗斯忽然伸手将她整个搂进怀里，以一种彻彻底底拥有她的姿势牢牢锁住她。
    他下颌搁在她柔软的银发上，嗅到一股熟悉的浅香，恍然间发觉她实在太瘦了，以后是不是要多吃点？听说牛奶营养挺高，要不要去找格瑞问问哪种牌子的效果更好？
    “嘉德罗斯……”枷芒喊他。
    他懒懒地从嗓子深处溢出一个单音节，示意她有话就说，反正他现在是一动不想动。
    枷芒于是特别诚恳地说:“你能把我上衣往下拉一点儿吗？你这么把手放我光溜溜的腰上，我挺不好意思的。”
    嘉德罗斯吸了口气，手背几乎要绷起青筋，眼神沉沉。
    “你在说这种话之前，先把手从我衣服里拿出来。”
    枷芒置若罔闻，双眼一闭，脸上佛光大亮:“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嘉德罗斯冷笑:“食色性也。”
    她睁开眼，二话没说凑上去就亲了他一口:“此为，食色也！”
    他翻身反压住她，笑了一下。
    正好，此为，性也。
    接下来几天，在枷芒断断续续的追问以及嘉德罗斯爱答不答的敷衍态度下，她总算勉强捋清了圣空星那些个鸡飞蛋打的破事。
    GR09是个孤儿，从出生起就被作为神的使者而培养，嘉德罗斯出生之后一直是他在悉心照顾，原本他是打算潜移默化地改变嘉德罗斯事先就被灌输的王与神的诡异思想，但圣空星的研究者们当然不会放任他如此做，他们甚至试图为嘉德罗斯——这位唯一的神打造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而神的军队，自然需要顶好的基因，枷芒所在的战斗星球便理所当然被选为神的牺牲者。
    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GR09生来就拥有坚定的慈悲之心，打从他了解到神的军队这一实验那天起，他就知道，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若是真叫那些人开始实验，那么战斗星球很可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于是他主动提议用自己来当试验品，将战斗星球最优良的基因之一融入他的身体，此后整整两年，他每天都在谎报实验结果，于是直接导致了实验的进度缓慢到几乎毫无进展的地步。
    就在不少人开始怀疑GR09主动成为试验品的目的时，GR09的精神状态突然变得疯狂，实验数据再次紊乱。
    两年多的时间，他以一人之力一步一步瓦解这个实验，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为了拯救那些浑然不觉的战斗种族。
    他死后，嘉德罗斯对他的评价只有一个字。
    蠢。
    可是蠢也有蠢的优点，至少嘉德罗斯收拢了他的骨灰，并且亲自将他送到了全宇宙最自由的星球。
    枷芒对此总结了一下，最后绝望地发现，那位挖了她眼睛的男人，神奇地竟成为了拯救她那颗岌岌可危的母星的恩人。
    心情复杂。
    五味杂陈。
    枷芒最近失眠得厉害，大晚上翻来覆去，闹得嘉德罗斯都睡不安稳，只好牢牢将她锁怀里防止她拱来拱去把他难得的睡意都给拱没了。
    但这法子成效不大，几天下来，他们俩眼下都堆着一层淡青。
    嘉德罗斯决定单独行动，至于理由，很简单。
    “我去找格瑞。”他说着，转身就走，无情无义极了。
    枷芒一脸生无可恋，内心无数次吐槽嘉德罗斯过分，为了睡眠甚至果断抛弃女朋友。
    画个圈圈诅咒他找不到格瑞。
    精神极度疲惫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她决定去骚扰雷德，两人捏着瓜子从朝阳初升嗑到夕阳西下，最后雷德受不了地甩掉瓜子壳，眼巴巴跑去找祖玛救命。
    枷芒有点害怕祖玛，只好无比可惜地放过雷德，一个人寂寞忧郁地给好友发骚扰短信，也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
    老半天没收到回复的枷芒长叹一口气，盯着漫天的星星乱七八糟地想些有的没的。
    嘉德罗斯真好看。
    瓜子不好吃。
    谈恋爱有什么用？
    凹凸大赛怎么还没结束？
    她今年多大了？
    嘉德罗斯多大了？
    什么时候大家才能成年呢？
    星星真多。
    为什么还是失眠？
    嘉德罗斯怎么还不回来？
    格瑞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怎么可能？
    …………
    同一个姿势躺久了，肩膀酸得很，她叹着气翻了个身，余光瞥见脑袋后面横出一点熟悉的光影，呼吸一滞。
    她立刻坐起身，像弹簧突然弹起，惊悚地瞪着对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居然一点没注意到？
    对方衣裳略显凌乱，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感觉，下颌尖掩在毛绒绒的围巾后面，呼吸平缓，明金色的眸中盛着若有似无的微光。
    她视线下移，忽然注意到他素日总喜欢握着大罗神通棍的手中，竟难得地捏着一个普通的纸盒子。
    看包装，莫非是什么了不起的饮料？
    她还想仔细观察一番，嘉德罗斯已经将盒子伸到她面前。
    “睡前牛奶，助眠。”
    声音虽然极力保持着平稳，但较往日而言稍快的语速，却将他此刻的心态暴/露个一干二净。
    牛奶，助眠。
    所以，他今天说去找格瑞根本就不是为了打架，只是尝试去寻找能帮助她睡眠的方法？
    她眨眨眼，乖乖接过他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牛奶，没有即时发挥她能说会道的口才。
    静静站了会儿，她缓缓上前两步，主动伸手拥抱住他，嘴唇凑到他鬓发边，在他最为敏感的耳朵尖上轻轻亲了一下。
    “哎，嘉德罗斯，我刚刚好像已经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安眠药，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失眠了吧？”
    她很幸运，拥有着一粒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安眠药，而保质期，则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