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了四个时辰之后,宋?不准备再等了,他翻身下马,为了表明对太子的尊重,宋?只选了杨练等在内的八个人随他进府,其余锦衣卫都在门外等候。
他刚挑人完毕,忽得远远听得一个人道:“等一下。”
宋?抬眼望去,来人是杨独,宋?迎上前去:“大人怎么来了?”
杨独翻身下马,走到宋?身边。
杨练道:“我爹亲自来,自然是怕顾玄那老狐狸不肯把人交出来。”
“就你能!”杨独瞪了他一眼,杨练却丝毫不以为意。
“叩门。”杨独道。
其中一人上前叩门,声音浑厚道:“锦衣卫奉旨捉拿人,请顾首辅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扇乌木大门被打开,为首那人穿着一身朝服,不威自怒,虽然年过半百,可是依旧精神抖擞,这就是顾玄,当朝首辅,也是皇后的生父,旁边的站着的是一品顾命夫人,顾夫人也是一脸凝重,立在他夫君旁边,站在他们夫妇二人中间的就是今日的主角——顾明轩。
顾明轩往日嚣张跋扈,可是在面对着外面乌压压一群的锦衣卫,还是露怯了,他想要后退两步,躲在顾夫人后面,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为了顾家的颜面,顾明轩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犬子竟然也能劳杨大人出马。”顾玄冷冷道,盯着面前的杨独:“杨大人这是害怕老夫包庇犬子,不让你手下的人拿人吗?”
“顾首辅这是哪里的话。”杨独道:“顾首辅明智,怎么也不会和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弟斗气,但是我肯定是要来的,毕竟首辅大人身份搁在这儿,我亲自来,更能够彰显大人尊贵的身份不是?”
顾玄哪里不知道杨独的心思,他不是害怕自己不交出来儿子,而是他不来的话,首当其冲的就是宋?,如果宋?过来拿人,他的性情刚烈,必定会多多少少得罪他,得罪当朝首辅日后是要吃大亏的,怎么着对于他的仕途也有影响,就算是宋?不在乎,杨独却不得不为他打算。
杨独未免将自己想的也太狭隘了,宋氏夫妇殉国,再加上当年长公主夫妇力保北疆之功,顾玄怎么也不会迁怒一个小辈,更何况是宋?。
看着顾玄不作声,杨独也不再废话,咳嗽一声,宋?立刻会意,走上前来拿出司礼监的逮捕文书:“顾大人,得罪了。”
顾明轩吓的浑身一哆嗦,看向他爹,顾玄冷冷盯着宋?,顾明轩缩在他爹后面道:“爹,我不能跟他们走,锦衣卫那些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走,怕是没命回来了。”
宋?面色依旧毕恭毕敬,可是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长身挺立,毫不畏惧地正视着顾玄的眼睛:“顾大人,得罪了。”
然后他侧过脸看着顾明轩道:“顾小侯爷,请吧。”
“爹~”顾明轩看着顾玄,哀求道。
顾夫人看向自己的丈夫,心终究软了下来,看着宋?道:“宋大人,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出人头地,我只想要他平平安安,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过,陛下要让锦衣卫来拿他,我只知道,他作为一个弟弟,看不过他姐姐和侄子受人欺负,他只是替他们出一口恶气的孩子罢了,贵司的手段,我略有耳闻,三十大板,非死即残啊。”
宋?静静地看着顾夫人,心中猛然一动,抛却顾夫人的身份不提,她现在是真心实意地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为了她的儿子,抛下她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去恳求一个在旁人眼中冷酷无情的酷吏。
顾玄道:“不必多说了,别耽误了宋大人办事。”
顾明轩终究还是被带走了,宋?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看了顾夫人一眼,沉声道:“例行审问而已,夫人放心。”
顾夫人猛然抬眼,感激地看着宋?,天晓得放心这二字从宋?嘴中说出来就相当于是北镇抚司的保证了,顾明轩至少可以少吃些苦头了。
“多谢宋大人。”顾夫人道。
宋?没有再说话,拱手冲着顾玄夫妇二人作揖,转身离去,顾玄看着他的背影,他自问算不上明官,可也不至于是奸臣,也有心气傲骨,不愿意向杨独手下的一个晚辈低头,如果宋?真的能够保证他儿子的安全,那自然是最好,他顾玄日后必定报答。
宋?一行人回到北镇抚司,顾明轩虽然害怕,但是终究也有傲骨,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怯,虽然浑身抖着,可是依旧是腰背挺直,做出来一脸凛然的模样。
宋?懂皇帝的心思,顾家枝繁叶茂,想要除去非一朝一夕之功,但是陛下已经有了将顾家除去的心思,故而开始重用韦氏一族,但是无奈,皇帝有心栽培韦家,可是韦澄却是一个木头,他的那套用在行兵打仗倒是管用,可是论到朝堂之上,还是只是一味用横,就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话,所以朝中众人一大半都还站在顾玄这边的。
陛下这次也只不过是想要挫一挫顾家的锐气罢了,并没有真的准备为难顾明轩。
这一点,杨独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所以审问的时候,也没有多刁难顾明轩,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了一番,不过皇帝下令的那三十大板还是要照打的。
顾明轩被带到了诏狱处,外面的院落里面,新来的锦衣卫正在练习杖刑,板凳上放着一块猪肉,猪肉上面放着一张白纸,得需练到纸下的肉血肉模糊而白纸不破才算出师。
顾明轩看着里面的各种刑具,摆放着的大铁盘和铁床,他就联想到了长安城中传言所说的,锦衣卫诏狱之中的酷刑“刷洗”和“油煎”,不由得毛骨悚然,浑身战栗,几乎站不稳脚步。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顾明轩还是不由得心中犯怵,他趴在行刑凳上,褪去下衫。
杨练抱着手看着他,随意点了两个诏狱的锦衣卫道:“打着问吧。”
一听见这三个字,顾明轩知道顶多是吃点皮肉苦头,并无大碍,整个人放松下来,瞬间放松了身体,那两个锦衣卫自然也晓得,手上也控制着分寸。
可是顾明轩素来娇生惯养,虽然锦衣卫手下留情,可是一板子下去还是打的他哭天抢地。
杨练抱着手看热闹,笑着对宋?道:“我还以为顾小侯爷是多有种呢,也是个怂包。”
“祸从口出。”宋?冷冷提醒道,杨练觉得这人甚是无趣,也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手看着。
等到三十板子下来,顾明轩整个人直接昏了过去,外头到了消息的顾家人立刻进来,用软轿将小侯爷给带走了。
宋?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这个烂摊子,正要转身,那边杨练凑过来贼兮兮地笑着问:“哎,昨天那位周姑娘如今怎么样了,在你家可还住的惯?”
宋?猛然才想起来,昨天自己答应好了今日一大早就去接她,今日这一忙,竟然将这件事情全然给忘了,想起赵弗那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宋?还真怕她会做出来什么事,于是二话不说,扭头匆匆离开。
“哎,这人怎么这样?”杨练看着宋?,不满地道:“扭头就走,也不搭理人。”
赵弗出了巷子,径直往同仁药堂走去,同仁药堂在京城之中因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药房,来往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赵弗穿着一身男装,看着一副不伦不类的模样,在中间格外显眼,赵弗也不排队,径直朝着柜台走去,柜台的掌柜的立刻提醒道:“姑娘,您得排队。”
赵弗反手亮出了手中的玉蝉,那个掌柜的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赵弗片刻,然后将玉蝉双手交还回去,道:“姑娘,您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没过多久,赵弗就被迎到了后院的正厅中,没过一会儿,掌柜的就带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过来,那男子一见赵弗,立刻拱手道:“少堂主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不必多礼。”赵弗道。
这个男子就是京城之中的药材大户,也是同仁堂的堂主,陈舟,负责是长安和金陵的联系,也是那次给赵弗提供画像和情报的。
赵弗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陈舟立刻肃然道:“不知道少堂主需要多少人,属下立刻去集合人马。”
“不必。”赵弗道:“这件事情我自己来办,暂时不想要济世堂的兄弟们掺和进去。”
“那敢问少堂主有何吩咐?”陈舟问。
“吩咐就不必了,不过我倒是想要你帮我弄来几样东西。”赵弗笑着道。
“少堂主尽管吩咐,属下赴汤蹈火,也必定为堂主办到。”
“这桩事情不需要你赴汤蹈火。”赵弗笑眯眯地道,她挥了挥手,让陈舟靠近了些,说出来自己要的东西。
陈舟瞪大了眼睛:“就,就这些?”
赵弗点了点头,陈舟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呢,却没料到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于是很痛快的答应了:“放心,马上就给少堂主准备好。”
宋?径直上了楼,身后跟着四个锦衣卫,掌柜的也随着上楼,宋?见屋外没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地上躺着两个锦衣卫,立刻蹲下身子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活着,只是昏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扭过来头看着掌柜的,冷冷道:“这个房间里面的姑娘呢?”
掌柜的挠挠头:“不对啊,今天下午还在这儿呢,还叫嚷着饿,让人送东西呢,说起来这个,给周姑娘送东西的那小周一直都还没回来呢,我以为一直在外头伺候着呢!”
宋?耳尖,只听见内室传来声响,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内室,只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宋?抽|出刀,抵着棉被,冷冷道:“起来。”
棉被里面的人瑟瑟发抖,可是他已经感受到了刀刺破棉被而入,抵在肌肤上的寒意,可是他被点了穴道,动也动不了,宋?抬手掀开棉被,看到的却是楼下失踪了大半天的小二,脸顿时黑了,掌柜的也是一脸懵。
其中一个锦衣卫取来水,将地上的那两个泼醒,然后站到宋?身后,此刻那四个被宋?派来监视赵弗的锦衣卫排成一排,大气也不敢传,只感觉宋?的眼神如同尖刀一样在身上一寸一寸凌迟着。
“我问你们。”宋?终于开口了,给人无形的压力:“周姑娘呢?”
赵弗穿着一身干净崭新的绿衣,背着包裹,手中还提着一个大大的礼盒,行走过繁华的朱雀大街,又走了半日,刚来到西街,就看到街口蹲着两个大石狮子,由于从前是长公主府的缘故,故而南北墙都设有夹道,同街道两旁的居民楼分隔开来,外墙约莫一丈五高,厚也得有三四尺,再往里走,就看见了气派的紫檀木兽头大门,门外立着一块器宇轩昂的大碑,上面刻着劲挺的四个大字“上柱国府”,正门则悬挂着一个赤金牌匾,刻着“宋府”二字,门口列着十几个穿着铠甲,整齐列队的侍卫。
她走了上去,门口的守卫立刻拦住她:“来者何人?”
赵弗拿出来那纸婚书,交给那个守卫,笑的云淡风轻:“小女子周芜,求见长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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