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是在下认错了人,恕礼之。”臣茗颔首接话道。
???
不认识你还喊得出名字?
白景梦当然不信,想继续深问下去,刚张嘴霎时又被臣茗下句话打断。
“你怎么和他一路在云芳城。”
明明一个问句出头,可话从紧锁双眉的臣茗口中出来却是实打实的诘责。
白景梦脸色一绷,立马记忆起了臣茗是宗主的随行弟子。
怎能把这桩事给忘了?
臣茗肯定是知晓宗主不让自己来云芳城这件事的......
他大张的嘴巴在顷刻间尬住,顿了半晌,忙是深吸了一口气立即把头埋得低低的。
一张脸白俏俊朗的脸给憋得通红。
“我.....”
白景梦开始支支吾吾的回话,一个脑子里对着拟应可各种借口托词。
“师兄莫不是忘了,这里是云芳城。”翎却先一步回了声。
是忘了这里是云芳城啊...
这里当然是云芳城啊!
可现在问题就在于这里是云芳城啊!
白景梦心里本就在臣茗问话时忐忑不安得很,翎又立马脱口而出“云芳城”三个字,心里登时更加急躁的不行。
“......”
臣茗瞟了一眼翎,又看向白景梦。
在等着白景梦给出解释时,那蓝色眸子里淡淡的眼神最后定格于白景梦腰间上那把琉璃穗的剑瞬间!
眸光在刹那间变得犀利!
更是一种带着仇恨的杀意!
那原本漠然的脸上陡然间露出几分压抑的阴沉,他嘴唇紧抿出一条平直的线。
随即从臣茗身上聚出一刃灵力,带着一望而知的戾气绞杀着流风向着白景梦和翎两人身处的地方劈来。
白景梦埋头还在思索着说辞,为自个儿偷跑到云芳城的事来的事儿圆场。尽管大脑慌乱得跟个糊粥烂米似的,身体却乍然间察觉到了席卷而来的危机。
他猛然抬头,只见一道似是青锋的风刃,从臣茗站在的位置撕裂空气绞尽气流当头而来!
!!!
白景梦当然相信从臣茗那里席卷而来的包裹着浓厚杀意的锐利风刃定是不会伤他半分,便是僵着身子原地没动。
他两眼看着那直直穿杀而来的狠厉招式时,内心却涌出了惊涛骇浪的震惊——
这道风刃既然不是针对他,那问候对象肯定是站在他身侧!
与他紧紧并肩的翎!
白景梦两眼瞪得跟铜陵般大小,他缓缓侧首怔怔地望住翎。
只见得他不怒不恼,乌黑幽深的眸底琢磨不清情绪。
可衬上一身鲜红的袍子,却是有些令人发寒冷艳,简直难以想象他前一刻还是个对白景梦眉眼温柔,笑如春风的人。
翎从袖口支出银扇滑散而开,手腕轻一回转,立即凭空生出无数鲜红花影同时化成一道九尺利刃当即顺势横空刮起旋流,如瀑飞旋般毫不避闪地迎上臣茗的风刃。
两力相撞!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
巨大的冲击在平静的河流上方炸出两通上窜下遁的无形气流!
顷刻间,下有碧波狂澜而起!爆破出一道大型水柱!
四溅飞迸成花!
而后,上有红色花影在墨色夜阑中绽出花似的绮丽纹路!
炸裂数声连响!
朵朵红色花瓣簇团爆开,轻袖一抚万千如雨艳红!
登时在灯火通明半边天的夜幕中绽放,继而又乘风缓缓而飘摇欲坠。
宛如烟花般绚烂美妙。
“娘亲,娘亲,你看!”
“诶?烟火?!”
“是烟火?好漂亮!好漂亮!”
..........
湖上晶透的水花和夜中绮丽的红花,周遭的人尽数以为是今日中元节的余兴节目,纷纷聚拢过来。
皎洁融光下,漫天红花配着映射天色的水珠打在河边所有人的身上。
各种花里胡哨的人穿梭而过,三个人在其间对立而站。
一端是臣茗,一端是白景梦和翎。
凶杀的气氛登时凝重到了极点。
白景梦压根儿没弄明白,自己认识的两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大打出手了。
此时此刻。
面前正对的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
身侧的站着的是前不久才从阎王爷手上抢回自己性命的人。
白景梦实是不知道该向着谁,眉头紧拧,卡在原地手足无措。
“师兄,莫忘了,这里是云芳城。”翎摇了摇手中的银扇,一双狭长的狐眼如深邃的枯井沉静了一片死黑,让人难以捉摸他的态度。
臣茗两道剑眉一紧,一眼瞟过言说的翎,目光转移到白景梦身上。
情绪万千的蓝眸是注视了一会儿白景梦腰上的剑,才抬起眼睑对上的一脸懵逼的白景梦,缓声道:“诗讣,你的剑.....”
“嗯?剑?”白景梦看到臣茗神色凝重,半晌过后的开口竟是问起身上的剑,不由得愣了愣:“翎送给我的,怎么了?”
刚才心中准备的无数说辞在臣茗启口说出的问题时,兀时就给一下卡住了。
???
不是该问我怎么跑到云芳城来了吗?
听到白景梦回答后,臣茗低头紧抿着唇线,两眉皱了又皱,似乎是在反复挣扎什么。
终是在片刻后,他藏起了眼底冰冷削骨的寒霜,双眼紧盯着翎。
良久。
臣茗没有了之前的疾之如仇,也没有那猛然冒出的凛然杀意。
他动了动唇,开口道:“他不是....”
语气冷硬却是有几分劝说的柔和。
白景梦惊诧。
翎也跟着即刻讶然,随即眸底迅速略过一丁点难以察觉的狡黠,当机正色打断臣茗的话:“你别说了!”
他的声音凉得像是寒冬腊月里灵溪谷后山顶上结出的若雪冰霜。
翎的态度极其倔强,明显是故意岔了臣茗的话语,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白景梦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俄顷间态度的变化,耳旁又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越发是觉得摸不着头脑,愈来愈跟不上两人言论的步调。
这两个人。
分明前一刻似有血海深仇,后一秒竟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就像你前一息还在跟人殊死拼搏相杀相尽,后一时就一张桌子坐下来了一样。
简直是....
诡异到难以置信!
按照白景梦一贯的性格,他该是不管的。
可偏偏这两人分别都是与他紧紧相连的人。
到底是按耐不住心头的困惑,白景梦扭着脖子看了看两人,发言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异口同声。
得了,又是跟之前一样的回答。
白景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看着两个人都不在接话,自知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定得不到解答,他便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
倒是忽然之间又想起了别的事。
“语翎?你名字?”白景梦仰头望着旁边的红衣男子。
月光打在翎清晰的轮廓上,眼里早已收起了之前那份深不可见的幽邃。
他垂眸一笑,百媚生花:“哥哥,还是叫我翎可好?”
白景梦:“......”
“诗讣,过来。”臣茗正了正色。
白景梦的身子条件反射地就跨开了脚,迈步的一瞬却被翎猛然扣住手腕狠狠拽住。
他回头不解其意。
“呵?诗讣?”翎扬起下巴,妖娆的狐眼轻蔑一瞥臣茗。
“翎!”白景梦立即制止了翎对臣茗的不敬,压声道。
“......”
翎没再说话,只是垂着眼帘注视着白景梦,似是眸里有万千说不尽的情绪。
这一看。
无端让白景梦觉得.....
有些不是滋味。
那日在上盈城外的白桦林里,如果不是翎出手相救,自个儿恐怕早死了。
现在这么戟指怒目的低声训道,却只是因为觉得他对自己的亲友无礼。
白景梦低头瞥开让他心慌的目光。
随即又听得翎颤了颤喉,问道:“哥哥...是他师傅?”
白景梦应声回看翎,眨巴了两眼,愣了一息,道:“没....诗讣是我另一个名字。”
“扑哧。”
翎无端一笑,唇角似是憋不住笑意般的,还露出了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见翎情绪似乎回转了些,白景梦尽管不明所以但还是将就着翎扣着自己的手腕,一步一缓地拖着步子拽着身侧那人到了臣茗跟前。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抬头。
平白对着臣茗投来的视线堆起一脸的傻笑。
千万不要问我为何来云芳城这个问题.....
白景梦在心里默默祈祷。
尽管如此。
他最不愿听到的一句话,终究还是从臣茗那浅色的薄唇中吐露了出来——
“不是让诗讣你不要来云芳城吗?”
闻言,白景梦看着臣茗的笑容登时就僵在脸上,只得是眨巴两下眼睛充二楞子。
“噢?”翎挑眉,语气轻佻,“做事还藏着掖着?”
臣茗眉间一抽,眼神有意无意扫过白景梦腰间的佩剑,皮笑肉不笑道:“彼此彼此。”
“.......”白景梦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跟个二傻子一样,愣愣地处在两人中间听着左一句右一句摸不着边际的话。
这气氛,搞得他自己也跟着狐疑的望了一眼腰间的仙剑。
难道这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着白景梦跟着自己的视线也盯了一遭腰间琉璃穗的剑,臣茗便开口问道:“诗讣可开过这剑?”
“没有。”翎俯身从后拥住白景梦,将脑袋搁在白景梦的肩膀上,止住了白景梦就要脱口而出的话。
???
白景梦先是侧眸困惑地盯了翎一眼。
‘这是我送给哥哥的,是我和哥哥独有的秘密。’
翎的通音霎时在白景梦的脑里响起。
“.......”
好吧。
看在这剑确实是翎送的份上,白景梦便也随了他的性子。
他回头装作没有开过剑鞘的样子冲着臣茗点了点头,“想是想,但没拔|出过。”
反正,拔没拔|出又不影响什么。
顿了顿,白景梦怕是被揭穿,又反问道,“怎么了?”
“无事。”臣茗淡淡回答,仿佛白景梦的答案早在意料之中一样。
他的脸上未有过多的情绪变化,只是那缥缈虚远的万千温柔似乎渐渐地沉到了蓝色的眸底。
像是葬在了灵溪谷后山里那弯湖畔的深处。
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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