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若梦回到戏班所在的院子时,段天赐刚好回来。
他见到林若梦时脸上一喜,但一看到她身后跟着的罗浮生脸色顿时一沉。
可是他为人懦弱,不敢对罗浮生说狠话,只能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拉着林若梦的手:「你……怎么跟着这种人回来了?」
齐飞一个箭步,把他的手拍飞。
段天赐气愤地说:「你们这些人,整天只会恃势凌人!」
「哎哎哎,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们只是陪天婴回来,怎么成了恃势凌人了?」
罗浮生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哥。」林若梦一脸复杂地叫了一声,她刚才知道自己身世后,突然无法面对这一直对她极好的哥哥。
她哥哥明知道她不是他的亲生妹妹,还那么宠她……
「我……我找回我的亲生父母了……」林若梦低声说。
「天……天婴!」段天赐一脸震惊,有点语无伦次:「你说甚么?甚么?天婴,你是我们家的孩子,你怎么?是不是你后面的人骗你……」
「哥,你明知道的……你把我救回来,我很感激你,是你救了我。这些年来你一直对我特别特别好……可是哥,我现在找回了亲生父母,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林若梦不解地问。
段天赐语塞,他总不能说他一直把段天婴当媳妇,自然对她百般的要好,甚至不喜欢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那怕是戏班的也不行……
罗浮生看到他的异样,心中有了几分猜想,他不屑的笑了一下,然后依旧用痞痞的口气一语双关地说:「报答也是以后的事了……要是没甚么事……林家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爹和哥哥的。」他在‘好好报答’这四个字上加重了口气,配合他那坏笑,不知为甚么让段天赐生出了几分阴寒。
林若梦换了一副笑脸,试图口气轻松地说:「哥,我收拾一下东西,今晚我要去林家住,不过我一定会常常回来的……」她的心情还是很沉重,一时间脑子也在混乱当中,口气带出了几分唏嘘。
她从来没想过自小疼的哥哥居然……
「天婴,你……你要回去?」段天婴一脸不可置信:「你……不在的话,那马老板方面……戏班……」
「若梦当然要回去。」罗浮生沉下脸:「难道你看着她幸福你不高兴吗?至于马老板,放心,我自然会跟他好好‘聊一聊’。」
林若梦要是被认回林家,那在福隆戏院登台自然是极不恰当,林家也不会容许她为了养活戏班出来唱戏的……
至于戏班会怎样?那关他们甚么事?没了段天婴,不是还有段天赐吗?作为天婴的哥哥,难道各方面还不如她?再不行,那不是还有九岁红?要是没了段天婴就无法生存下去,那这戏班在东江也没必要存在了。
段天婴怯懦地看了林若梦一眼:「天婴,你真的要跟他们回去……」
「哥,我想见见我亲生的爸爸……至于其他……再说吧。」林若梦低下头,现在她也不知道未来的路怎样……
孝顺爹,照顾戏班……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
林启凯坐着人力车一路往商行赶去。
此时他的父亲还在商行里面处理公务,看到林启凯匆匆走进来,架着眼镜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伸手揉了一下鼻梁,然后放下眼镜:「怎么连门都不敲就进来了?」
「父亲,我,我找到若梦了!」林启凯激动地说:「我找到妹妹了。」
「甚么?!」林道山倏然站了起来,厚重的椅子也被带倒了,但他不管其他,一箭步冲上去抓着林启凯的手臂:「若梦,若梦她在哪里?!你在哪里找到她?」
「段天婴,福隆戏院的段天婴就是若梦!」林启凯继续说:「父亲,我确定过了,她跟安妮阿姨长的很像,而且她还有若梦的项链。」
林道山知道段天婴,这个段天婴现在在东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经算是一个出名的角儿,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角。
他忽然不着急了,反而是脸上出了沉思:「这……」
多疑的他不由得想到这是一个别人设计的局,是不是有人故意把长相与夏安妮相似的段天婴捧成名角,等林启凯去时发现她,再‘巧合’地让他发现段天婴身上的项链?
要是这样……或者他的小女儿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样的猜想让林道山既难过又愤怒。
「父亲?」林启凯有几分不解。
「这样吧,你先把那个叫……段天婴的姑娘带回家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你妹妹……我们还要再调查清楚。」林道山挥挥手:「我今早会早点回去。」
「父亲,她真的是若梦。」林启凯着急地说:「她真的……」
「好了好了,是不是,我心里有数。」林道山叹了一口气:「你小妹失踪这么久,找回来的希望就越渺茫,我知道你着急,但是这种事并不是着急就可以解决的,我累了,今晚再说吧。」
林启凯知道他的父亲并不相信他,只能不甘心地离开。
「啊,对了。」林道山叫住他:「今天晚上段家要举行晚宴欢迎许星程回家,要不这样吧,你早点带她回家,我们先处理好她的事,再去晚宴。」
林启凯一愣:「今晚?怎么没听星程提起?」
「这是你许伯伯要求的,今晚星媛也会出席,你好好打扮。」
「父亲,我对星媛真的……」林启凯还想解释,可是他父亲已经背过身,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他没办法之下只能赶去戏班那里。
戏班的大院此时中门大门,好几个人都哭哭啼啼的样子,林若梦站在园中,一个个地安慰过去,而马老板正被罗浮生提到另一边‘好好地聊天’,园里一片混乱,齐飞忠心耿耿地守着行李,也提防着戏班的人对大小姐不利。
段天赐站在一旁恨恨地盯着他,一脸气愤地捶了一下木柱。
林启凯沉重的样子立即换了一个表情,扬起笑容:「怎么还没收拾完?」
罗浮生教训完马老板,看见他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哎,大哥,不是说了在林家等吗?怎么你又来了?」
「父亲让我早点接若梦回家,今晚星程那边举行宴会呢,我们都要早点去。」林启凯避去了其他不谈。
「哎?许家要举行宴会?怎么没听星程那小子提起过?他一整天都不知道混了去哪……」罗浮生摸摸后脑,跟林启凯都是一个反应。
「别说了,你也得回洪家准备吧,今晚澜澜也会出席吧,你也得陪着她,快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林启凯说。
「那……」罗浮生看看林若梦,又看看林启凯,笑了笑:「那我就回去忙了,澜澜现在指不定开始选衣服了,我看她没选上十件八件,是不会罢休的。」
林启凯笑了一声:「澜澜是女孩子,爱美很正常,你就去忙吧,啊?」
「谢啦。」罗浮生冲着林若梦挥挥手:「我先走了,今晚戏院我包场,你们可以不用唱戏了。」
「若梦,都好了吗?」林启凯温柔地问:「要是有甚么落下,以后让齐飞来拿也可以的。」
「都好了,哥……」林若梦抹抹眼泪,不舍得地说:「哥,我以后还可以回来吧……」
「你以后想回来看看随时都可以。」林启凯回头叫了一声:「齐飞。」
「是,少爷,我就帮小姐把行李提上车。」
「嗯,回家吧。」林启凯也提了一箱:「走吧。」
林若梦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戏班的其他人,两眼泪汪汪:「我会常常回来……」
「天婴。」大师姊忍不住哭了出来。
林若梦吸了吸鼻子,狠下心,头也不回地跟着林启凯上了车。
「擦擦眼泪吧。」林启凯递给她一条手帕:「又不是生离死别……你想念他们的话,我让齐飞随时陪你回来。」
「嗯,哥……你对我真好。」林若梦破啼为笑。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对你好。」林启凯也笑了,犹豫之间还是忍不住:「不过父亲他自从安妮阿姨和你走了后,就很少笑……万一一会儿他要是有甚么话,你别放在心里。」
「知道了,哥。我以后会听爸爸的话。」林若梦乖巧地说。
林启凯又是一笑,看向窗外,心中满是担忧。
希望他的父亲真的相信若梦回来才好……不然……
唉……
这一天发生太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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