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一念

    
    不管身处任何年代，总有治不好的病，这也许是造物主有意设下的遗憾，也许这本来就是命。
    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太过稀奇，以至于见过就不会忘记。
    有过与钱秀秀共处的经历，钱少少内心也是满满的同情，可是这也太棘手了，周全之法不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说……
    钱少少正要婉言相劝大娘接受现实之时，脑海响起了圆圆的话语。
    “人精！”
    圆圆不像某位小同志刻薄多话，她一向温婉少言，这次的突然进言，可以想象憋得有多难受。
    这里的人精显然与聪明无涉，是与妖精一词的对应。
    妖兽修成人形，谓之妖精。
    人还能修成妖的模样？拜托，这不是返古吗？
    再说了，小家伙三角眼，嘴尖尖，再加上身上的鳞，很自然便让人联想起某种爬行动物……
    好吧，这些都不重要。
    钱少少也在脑海中回应：“说重点，要怎么办？”
    小乌龟挠了挠头，讪讪地答道：“如果大神碰到这种情况，肯定是要留在身边……”
    “能堪大用？”
    “打扫庭院总是可以。”
    “打扫庭院？”钱少少摇头了。
    为什么总喜欢弄些怪物来打扫庭院，还当是某游记里的事吗，黑熊蜘蛛的都留着打扫庭院……美女不行吗？还能养眼。
    钱少少的腹诽，自然也没有瞒过小乌龟，小乌龟幽幽地劝说道：“如果不收留下来，他的人生会很悲惨。其实无论是妖精，还是人精，都是很难得的……”
    “我还要成雷锋？世上之人何其多，老和尚还说众生皆苦，我又救得了几个……”
    “随便。我是想说，这种人有可能更有出息。”
    说了那么多，不就是还要留。
    钱少少满满的无奈，也不得不开始了交涉：“大娘，有些病它不是病，是命，您同意吗？”
    “大人，您……您也没办法吗？”
    “小家伙一路走来，想必是很辛苦吧？”
    老大娘露出了警惕的目光，有要护着小孩的意思：“你……你想干什么？他可是人，杀人是犯法的。”
    道士素有除妖的威名，小家伙的长相，邻里之间的闲言，这些都是老大娘生出恐惧的原因。
    “你误会了。”钱少少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想干什么？”老大娘的语气还是不善。
    “命运多舛，生活痛苦，这就是小家伙的常情常态。”钱少少板正脸说道，“大娘有没有考虑让他出家的打算？”
    “出家？当和尚吗？”
    “当和尚也可以，只要有和尚庵愿收留。”钱少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饰，“不过我却是个道士……”
    “你这也算是出家？”老人家眼神毒辣，看了看钱少少，又往一旁的司家主仆瞄去。
    显然是看出了些什么。
    “你觉得呢？”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钱少少以退为进。
    “你想将他带走？”
    “这要看你的态度。”钱少少笑了，“我不会勉强你。就算你拒绝，也没关系，保证不为难你。”
    “你们会杀了他吗？”
    “为什么要杀他？他很坏吗？”
    “他从来没做过坏事。”
    “那我为什么要杀他？杀人是要落报应的，不是吗？”
    “总是有人说他是妖魔，你们道士又……”
    “大娘，有一点必须承认，我们道士不撒谎。”
    老大娘有些动摇了，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儿。
    “奶奶……”小家伙眼角有泪，轻轻地喊了一声。
    “孩子，不要怪奶奶心恨。你爹妈都不要你，奶奶总有死去的时候。”
    小家伙扑进奶奶的怀里，早已是泪人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钱少少上前扶了扶小孩稀黄的头发。
    “他叫楚羡仙……”老大娘抢了先。
    “我不问你，我问他。”钱少少有着自己的坚持。
    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妖怪也不例外。
    钱少少等了一会，小家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慢慢地答道：“我叫楚羡仙。”
    “不错的名字。”钱少少点了点头，“你可愿意跟着我？”
    “你能治好我的病吗？”
    钱少少摇了摇头：“我没有把握。以前我也曾跟一个奇怪的人在一起，也算是有些经验，我可以让你过得舒服一点。比如在你冷的时候给你起一堆火，在你觉得热的时候给你一瓢凉水……”
    “有饭吃吗？”
    “人要活着，总是要吃东西。还怕会饿死不成？”
    “需要我干什么吗？”
    “这个当然。”对于这样的事情向来是有言在先比较好，钱少少也不想藏着掖着，“你要打扫庭院。如果你愿意，可以读书识字，也可以修习道法。”
    “可以跟你学做郎中吗？”
    “郎中？我是郎中吗？”钱少少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他的理想职业。
    “好吧，只要你愿意。”
    “奶奶——”小家伙抬头看了看老人家，又问，“那我奶奶呢？”
    “你奶奶已经很老了……”钱少少轻轻地笑了笑，“我可教不了她什么。”
    “我不想我奶奶死在这里。”
    死在哪里不是死？钱少少满头黑线。
    “傻孩子，只要你好，奶奶就好。你将来出息了，也不枉奶奶护你一场。”老人家颤抖着拉起楚羡仙的手，交给了钱少少。
    这就是整个交接过程，突兀而简单。
    “老人家，你自己有什么要求吗？”钱少少看着满头银丝满脸风霜的老人，心里也有些不忍。
    “要求？”老人嗫嚅了好一阵，嘴巴张合了几次，最后又摇了摇头，“人老了，到了能死的年纪了，把孙子给交你，我就放心了。你是个好人，我看得出来。”
    又是好人……钱少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真不是他稀罕的称号。
    “要不，你也喝碗药吧。”钱少少也思量了好一会。此时无论是给钱，还是给物，对一个没有自卫能力的老人家来说，都无异于夺命钢刀。
    “药？我有病吗？”老人家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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