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令

    
    朗姬的话震住了所有人。
    男人开始不说话，女人则发自内心想及时维护一下受伤的男人们的心。她们脸上泛着愠怒的红光，嘴皮子咬得紧紧的。
    “我们是正义之士，那你什么？”在所有人都没开口的情况下，倪大娘说话了。她的话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敷衍，气势逼人的压制。莫说朗姬听了眼珠子凸得特别大，回瞪着倪大娘。沈璧君与朗彤听着也十分尴尬地彼此望望。倪大娘还没说完。“当然了，像你这样的货色，寡淡无味得很。恐怕是从来没进过白府吧。正因为没进过，所以说话才口无遮拦，混淆视听。难道老爷刚才说你说错了吗？如果不是你，老爷们就不会落到这副田地。”她到田地二字，不知怎地打了个颤，仿佛意外怼了别人。
    这时候，所有人都没说话。她又接着说，“这位，沈大人。你想过他的遭遇吗？要不是你，他早就飞黄腾达。也不至于跟在晏奕与宛姬那对狗男女身后打转转，把黑的写成白的。”
    朗姬哈哈大笑起来。“哦，找你这么说，成全你就是好的，成全我，等一下，不止我，成全任何一个人除你家白庆瑜的人，都是错的。不道德的？你可真会琢磨呀，白家大娘。”
    这话相当于给倪氏刮了大耳刮子，这让澜伊屏住呼吸。她表情很微妙，像是不知所措又有些气馁。她到底要做什么。沈璧君皱眉看着她，她大概也知道沈璧君在看着她。所以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做任何动作。当然，她还是不得不回应一下。倪氏既然允许她成了自己二儿子的妾室，也就是间接默认了这个妾室身份的奴性。在她眼里，沙祖或许就是一只凶狗，一只打扮得漂亮，满足她自己想要花枝招展的虚荣心的桥梁。
    一般来说，狗都是要仗人势的。主子软弱，奴才却一定要凶巴巴的。这才是真正的主仆标配。
    倪大娘被打压，澜伊又许久不说话辩护。怕是地位不保。
    沈璧君正操心着这些，澜伊开口了。“朗姬。”她声音有些颤抖。“事情总要分个对错，现下晏奕当政，民不聊生。而你的宛姬整天胭脂水粉，霓衫旖衣穿着，民脂民膏都被搔刮殆尽，你当真以为这样好吗？还是你觉得，只要是能与沈白两家、江湖人士对着干的方法，都是好的？若是你真这么认为，那按照你的标准，不也是很自私吗？”
    朗彤张大眼睛，拿手捅着沈璧君。
    “这不是你以前教训她时说过的话吗？”她悄声说与沈璧君听，沈璧君努努嘴，只说了一句。“能用在这个场合，也算是新奇。”
    是呀。确实新奇。但更新奇的是，澜伊此话一出，引得沈秋廷与白庆瑜刮目相看，你只消看看他们羡慕的眼光就知道了。他们全都搓着手，眼睛里满满的骄傲，好像在说，谢谢你，帮我扳回一城。沈璧君看着，有点生气，但更多的失望。自己的爹爹居然也是那副表情。
    “或许朗姬不是这个意思，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让她自己来说比较好。”
    愤怒之余，沈璧君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立即拉住朗彤的手，往下按了按。她知道她会接着说下去，她还会找出无数的解释来支持这个观点。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都是画蛇添足，使自己难堪的话语。
    朗姬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是对同类的欣赏。沈璧君看的出来。
    这么说，他们两现在是同类了？
    “这位姑娘是谁？她，我倒想认识一下。”
    “这个不劳您操心了。”白芨老怪说。
    “哦，老头。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想不想交给朋友，我愿意把橄榄枝伸出去，她愿不愿意接，是她的事。再说了，你又是谁？我以为她娘谭夫人已经去世许久，她爹爹沈秋廷就坐在我的左边。”
    “既然已经知道，何必还问？”刚才的澜伊口若悬河，现在的这句就有些露乖了，像是被人夸过头，整个人飘飘欲仙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想问，这还不行？其实，我不明白我在这里的目的为何。要问的话你们都问了，我要说的东西也都说了。要是你们现在就想把我杀了，或者交给官府——哦，后面这个选项，我觉得你们不会选的。现下宛姬一手遮天，把晏奕那老色鬼耍得团团转，官府不就是她自己的眼线吗？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杀了我。对呀，杀了我。”她闭上眼睛，抬起那脏兮兮的脖子，一副坐以待毙，盼望赴死的作态。
    “你这又是做什么？”白芨老怪又问。
    “叔叔。”沈璧君鼓起勇气说，“要不。我是说，你们这么长时间都不处死她，想必是有用处了。先让他洗澡吧。爹爹，如此多的人在这里等着，说是审判她，给人感觉更像是等着看她笑话，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说实话。干脆先让她去休息一下，想通了，自会收敛呢。你们正在剑拔弩张呢。”
    话音刚路，两三个人的肚子便咕咕叫起来。
    “爹爹！”罗琪大声叫起来，脸红得要命。
    “行吧。”白庆瑜想了许久，同意了。英雄好汉们的肚子还等着美食来填满呢，有谁会有心情听那些盘根错节的事呢。“那就先带下去吧，本来我自己内心里也没把你当犯人，先带下去吧。”
    这一转折，让倪大娘目瞪口呆。她撒娇似的拉着白庆瑜的衣袖，怒着嘴说着，“老爷，你就这样轻饶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你妻子的人呀。我可不同意。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呀。”
    白庆瑜深深吸了口气。“行了，我决定的事就不改了。”
    说完，他挥挥手，示意朗彤与沈璧君去办事。自己要转身回去招待这一屋子的江湖人士。沈璧君带着朗姬走到门口时，朗姬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我得说件事。”
    “你说。”
    “你的饭碗是不是被他抢了？”
    “嗯？”
    “别装傻了，这一屋子的人都是跟着你才来白府的吧。现下你知道我为何叛变了吧？”
    沈璧君与朗彤拼命的摇头。
    “还不明白？”
    “不明白。”两人又同时摇头。
    “行，我去洗澡了。利用这段时间你们好好想想，若想不明白，我洗完了再回头跟你们说。”
    罗琪正好派上用场，她自己也肯跟去。
    “不用两个人跟着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本来波喜也要去的，可刚要挪步就被朗姬挡下了。
    看着朗姬走向洗澡房。朗彤对沈璧君说，“我们去我的凤翥院坐坐吧，反正你的白羽堂是不想再进去了。人这么多，又都是酒肉吃喝之徒……”正说到这里，唐家三娘徐慧，夜阑国的太子梦毅，争夺王位失败的西域王子挛?光臣，三个人一口同声地找了招呼。沈璧君与朗彤转身一看，三个人歪嘴笑着，一颠一颠地走过来。
    沈璧君忍不住，问：“你们这是什么步调。”
    唐家三娘徐慧笑着说，“又见故友的步调呀，还有什么步调？”
    “哦。”沈璧君一不留神，左边的胳膊就被唐家三娘徐慧挽住了。“既然这里是你家，那愿意带我们到处转转吗？”
    “虽然是我家，但是，”说了一半，沈璧君立刻改口。“行。嗯，行，那就先去朗彤姐姐住的地方看看吧。”朗彤是梦毅的人，似乎内心还保留着读这位太子的钦慕，沈璧君如此安排，最是得她的心。她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若不是此时此刻有外人在，她恐怕早就高兴坏了。肯定会说，“好呀，好呀，我求之不得呢，认识太子爷这么久，太子还没见过我的住处呢。”可她不能说，只能激动地有些不能自制地紧紧挽着沈璧君的手，急急地往前走着。
    “对了，波喜。”
    还没等沈璧君发话，波喜自己就说了。“知道了，让贾殷去澡堂门口守着朗姬，洗完了立刻来凤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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