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一杯酒

    
    军营中。
    紫青骁四人娴熟的结成四象军阵，据四人说，四人用的四象阵与四支军队使用的四象阵略有不同，但因为实力缘故，威力反倒更胜。
    李长天仔细看着，四象军阵与四象剑阵也有些不同，显然当年经过了李青莲的推算与改动。四象剑毕竟是死物，一切行动皆由自己控制。而看着紫青骁凤寒歌四人灵活变位，调度方位与防御攻击之势，四象军阵的威力居然很是耀眼。只是看了会儿，李长天就觉得对于四象剑阵有了更多的体会。
    或许此后应该看一些兵书才是。
    而紫青骁四人对面对的，则是宗乐萱与李千雪二人。在见识了似乎不弱于宗乐萱的李千雪，紫青骁等人面色复杂，除了凤寒歌不服输外，皆是有些唏嘘。
    像是燕南归年纪已大，再过十几年就得选择下一任玄武将军。姜孤城年纪也不小，却仍是初入七重天的修为，如此一比，高下立辨。
    紫青骁与李青莲年纪相去不远，当年也曾切磋，当时还是不分上下之势。而今看着李青莲的妻子与姐姐皆是八重天的境界，不禁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如果不死，想来也是远超自己了。
    不过不得不说四象军阵灵活多变且威力惊人，紫青骁七重天巅峰，凤寒歌七重天中期，姜孤城七重天初入，而燕南归则是六重天巅峰。换做寻常，一个八重天武者稳稳的压着几个七重天武者打——当然，遇到妖孽的天才除外——而现在，四人居然与两个八重天武者打得有来有回，不得不说阵法之奥妙。
    虽然李千雪与宗乐萱都是见识阵法的细节，也没有生死相向，但却也让李长天看得瞠目结舌。
    燕南归肉身成圣之道，其余三人皆是道法通神。原本七重天才接触领域，六重天巅峰的燕南归对于领域只是些模糊的感触，可是靠着阵法，四人气机相连，三个七重天的武者与一个六重天武者，居然硬生生凝聚成一个笼罩四人的天地之域。
    这本是八重天的标志！而且同等领域密度下，四人的天地之域比之李千雪二人单个的领域还要强些。
    不过四人终究不是一体，领域的使用比不得李千雪与宗乐萱那般如臂驱使。在二人的攻势下，也只是顽强抵抗。
    倒是周围不少偷偷观看的四象军团之人，满目惊容，自家将军实力能不清楚？可是四大二还如此狼狈，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啊！
    看着紫青骁剑招随心，凤寒歌一杆长枪挥舞的有如龙凤，姜孤城伺机出手，杀机内敛，不露则已，一发惊人。而燕南归稳如泰山，如果没有此等防御，四人万万支持不住。
    看了好一会儿，李长天脑子有些迷惑。自己的境界与场内六人相差太远。感悟有些，但不可多得。再看下去，反倒要迷糊了。
    一念至此，李长天开始走起神来。朱雀军的女兵真别说，一个个英姿飒爽，但又不失女子的柔美。另外三个军团的饿狼看得直流口水，眼睛隔三差五就要偷瞄过去。
    看着看着，李长天独自突然一声闷响。一看天色，竟是到了晚饭时分。看着场内几人打得你来我往，各自内力都是深厚如海，不禁心中一阵腹诽，一个转身，准备自己出门觅食去。
    天色开始昏暗后，街上之人少了许多。乾元没有宵禁，所以李长天算是很少看到如此清冷的街道了。不过一般人家取暖都不一定够，温度到了晚上越发寒冷，不出门倒也在常理之中。
    酒楼倒是生意兴隆，不少武者要么在吃饭，要么在吹牛，要么边吃饭边听人吹牛。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论是武者还是文人，好像一到在这场合话就多了张嘴就来。文人讨论风雅——大多都是各种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以及人见人爱的花魁——外人一看，还不停赞叹不亏是文士。
    武者吹嘘的多半是江湖见闻，动不动就我有一个朋友、想当年、我听说，就好像最近的江湖大事自己都有参与，当年的惊天比武自己长辈都在现场。大家信不信不说，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一入酒楼，李长天才感觉到些许人气来。武者本就耐寒，加上人多，一个个桌上水气缭绕的，暖炉都不用点了。
    随着李长天登上二楼，众人的声音小了许多。大半是好奇的观望，少部分被宗乐萱记仇压迫过的，一看到李长天，身子就好像一重，气血翻涌，不禁转开视线，不敢想起那个在寻常武者眼中简直有如仙人一般的女子。
    喧嚣稍稍减弱，李长天倒是有些遗憾，不过福祸相依，刚走上楼，立马就空出一桌来，倒是省了与人拼桌的尴尬。
    随意点了几斤各种的兽肉，要了一斤烈酒。下酒菜与酒立马就到，小二点头哈腰，眼中的谨慎与敬畏，显然是知晓了李长天的身份。
    或许这么多的武者，拼了命想要挤上煮酒论英雄的榜单，就是为了被人尊敬，人前显圣吧。
    人活一口气。
    因为类似于火锅，各式调料跟着生肉立马就上了桌。涮一块肉，喝一口酒，浑身暖呼呼的，内力都快了许多，不禁呼出长长的一口热气。
    奢侈的点了些蔬菜，李长天吃得正欢快，忽然一个黑影挡住了灯笼的光芒。
    一个衣服有些破旧的男子，呆呆的看着李长天面前的蔬菜。他的面色有些发红，手上还有未痊愈的伤痕。腰间配着一把刀，身上似有若无的血腥之气，昭示着这是个刚刚进城的汉子。也不知道在城外经过了何等的厮杀，也不知对象是人还是兽。
    “相见即是缘，兄弟坐下便是。如果不嫌弃，倒是可以与我同吃。”
    李长天左右一看，只有自己一人一桌，也难怪人家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不过真那人内力浑厚，不像是落魄之人，虽有疑惑，李长天还是乐于解囊。
    又叫了几斤肉与一壶酒，看了看男子，李长天贴心的又叫了些蔬菜。男子喉咙一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二端着盼着过来，犹豫的看了眼李长天，在后者眼神示意下，一口就吞了几片叶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阁下姓甚名谁，怎么会如此……狼狈？”李长天看着男子狼吞虎咽，真怕此人眼一花一口啃在桌子上。看这气势，估计遭殃的绝对是桌子，而不是那一口洁白的钢牙。
    男子像是缓了口气，闻言正要开口，喉咙里的食物顿时一堵，在李长天呆滞的目光中，喉咙都凸了起来。
    打开壶盖直接灌了口酒，男子擦了擦嘴，脸上有些无奈，却没有羞赧与卑微之色，好像真的只是一时囊中羞涩。
    “名字不做挂齿。姓吴名智，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前几天遇上了暴风雪，一路上居然一只野兽都没遇到，哪怕是难吃的冰鼠都没有。哎，看你年纪比我小，我就托大称呼一声老弟了！老弟啊，老哥我这一路苦啊，我第一次知道，这雪是越吃越冷啊……”
    得，这人一点，满腔的哀怨都喷出来了。
    不过听到此人的性命，李长天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看着男子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不露声色的说着。
    “据说，雪老城附近势力复杂，小弟我初来乍到的，也不了解。只是听人说起过，在这众多势力中，太行山寨是最为庞大的，几乎除了雪老城，在这附近就不怕谁。而且太行山寨寨主吴克忠，有个独自，名为吴智……”
    “不用试探了，救我老哥我。”吴智毫不隐瞒，也不怕他人听了去。众人其实早已发现吴智的存在，当却与方才的李长天一般，纯当看不见。
    “雪老城不会管太多，只要不伤天害理，我们这些在冰天雪地求生存的，顶多算是狗咬狗吧！”
    李长天见得吴智有些讥讽的笑着，心中有些疑惑，难道这个少寨主，在太行山寨里过得不愉快？如果真是如此，那这次一人独行如此狼狈，可能也不是偶然了。
    “我听说太行山寨一向劫富济贫，平民的财富从来不动，与其他势力也只是正常的利益纠葛，如此一来，还算不错啊，与乾元内的那些劫镖山贼好太多了！”
    吴智摇着头，一壶酒下去，面色越发红润。
    “我知道，这不就是文人口中的那个什么，盗亦有道？”
    李长天点点头，倒还真有人如此说。
    谁知吴智忽然粗鲁的说了声放屁，口水差点喷在李长天脸上。
    “盗亦有道，什么叫盗亦有道？都是胡说八道！贼就是贼，哪里有什么好贼坏贼之分？随便偷点东西送人、抢点东西送人，就叫做侠义了？那社会秩序不就乱了？社会风气不就坏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就荡然无存？这与那些无底线的山贼有什么分别！如果这种偷来抢来的正义也算正义……呵呵，我宁可不要！”
    吴智很激动，这让李长天很意外。没想到初次见面的人会如此掏心窝，也没想到吴智心底似乎埋藏了很深的怨愤。
    “而且现在的太行山寨，和以前也不一样了啊……”